试探忠心，温顺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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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长宁宫，几道隐约的雷声从天边传来，方还清亮闷热的天气转眼就乌云密布，刹那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落下来。</p>

容青烟在宫女的簇拥下跑进殿，却还是被雨水打湿了衣服，湿漉漉的感觉很难受，转头在姜裳耳边嘱咐了几句，然后让宫女伺候着去沐浴更衣。</p>

出来时，半炷香已过，姜裳扶着她在榻上坐下，端了一碗姜汤给她，待她喝下去后，又递给她一杯添了蜂蜜的茶水。</p>

容青烟伸手接过，拿着银勺慢慢的搅动，姜裳脸上蓄着笑容，轻声道：</p>

“主子，淑贵妃听到消息，果然是着急上火，直接跑去了御书房，被皇上以朝政繁忙打发了，回宫之后又装病，说是头疼欲裂非得见皇上一面，皇上倒是去了，结果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又被左相叫走了”</p>

容青烟一愣，旋即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胡烈进宫了？他倒是来的够快啊”</p>

姜裳蹙眉道：“是，只说是有事要与皇上商量，不知具体为何事，大约不是什么好事”</p>

小福子一直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听着，闻言，突然插了一句，“娘娘，奴才兴许知道为何事”</p>

容青烟这才想起他，让姜裳给他搬了个椅子赐座，小福子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吓得连连摇头。</p>

“娘娘，您可真是折煞奴才了，这可使不得，使不得”</p>

容青烟微微一笑，满脸和善。</p>

“不说别的，本宫落难时，只有福公公一个人雪中送炭，这份恩情，本宫是记得的，这里没有旁人在，福公公莫要推辞了，坐吧”</p>

小福子也不敢一味的推辞，只得颤颤巍巍的坐下，刚开始还不安的搓着手，后来见容青烟的态度温和，渐渐放松下来。</p>

“奴才可不敢居功，娘娘刚去冷宫没几天，王爷就找上了奴才，让奴才尽心尽力的照顾娘娘，奴才受过王爷莫大的恩惠，奴才不敢领这份恩情，反倒要谢谢娘娘让奴才有报恩的机会”</p>

小福子的话机灵又讨巧，让人听着很是舒服，姜裳笑道：</p>

“福公公如今倒是会说话，往日却是支支吾吾没一句完整的话”</p>

小福子尴尬的摸摸脑袋，偷偷瞧了容青烟一眼。</p>

“奴才惯是个嘴快的，奈何王爷交代了，不能让娘娘发现奴才，说是怕娘娘不肯承这个情，更怕给娘娘惹麻烦，所以奴才都是放了东西就走，不曾想，有一次被姜裳姑娘抓住了，这才算暴露了”</p>

闻言，姜裳赞许的看着他，笑道：“能在我眼皮底下溜走，也是你的本事，若非我提前埋伏，还真抓不到你这条泥鳅”</p>

小福子略略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因为奴才对娘娘没有坏心，所以姜裳姑娘大意疏忽了而已，这要是哪个凑过去找死的，姜裳姑娘肯定是当场就把人抓住了”</p>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转头看向容青烟。</p>

容青烟慢慢搅动着杯中的蜂蜜茶，似水的眸子如同蒙了雾气一般湿润，黯淡且复杂，一开口，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p>

“我早该想到的，论起执着，这世上无人比得过他”</p>

她似低低呢喃了一句，小福子和姜裳都听到了，却是谁也没敢接话，容青烟的晃神也只是一瞬，再抬头时，目光已是一片冷然。</p>

“小福子，你方才说，你知道左相为何事入宫？”</p>

小福子赶紧道：“是，奴才在御前当差，别的本事没有，就眼珠子比旁人活络”</p>

他嘿嘿笑了两声又停止，“御前伺候的，不止奴才一个有外心，有个叫王骞的公公，皇上的许多行踪，都是他透露给淑贵妃的”</p>

言此，顿了一下才道：“皇上昨日让高公公亲自去镇国公府传旨，今日与娘娘在御书房谈及户部侍郎人选，都入了王骞的耳朵里”</p>

容青烟晃动着手中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甜甜的，恰好解了嘴里的姜味，她把剩余的蜂蜜水一口灌下，然后把空杯子递给姜裳，拿着帕子擦了擦嘴。</p>

“入了王骞的耳，就是入了左相的耳，本宫知道御前必定有左相的人，只是没想到他竟来的这么快，冒着大雨赶过来，真是有意思”</p>

小福子点头，脸上带着疑惑不解，沉思道：</p>

“是，奴才也是奇怪，按照左相以往的处事风格，有意见都是在早朝上当场发作，当初胡成海被授予威猛大将军时，朝中也翻起一些波折”</p>

“左相那时也没像此刻这般着急，那时可是轻松的很呢，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他竟连夜冒雨赶来”</p>

姜裳迟疑道：“主子，会不会是因为，皇上把户部侍郎给了世子爷，所以左相才急了？”</p>

容青烟摸了摸衣襟上的珍珠纽扣，嗤笑道：</p>

“户部侍郎虽然不是他的人，但户部尚书是他的心腹，如今的镇国公府，完全没有能力对抗左相府，他急什么？”</p>

所以，胡烈此时入宫，或许有别的事。</p>

小福子小心翼翼道：“娘娘既然知道户部尚书是左相的人，为何不阻止皇上，世子爷在左相的眼皮子底下，无疑是深入虎穴”</p>

容青烟脸上的笑容散散的，像是湖面被石子搅乱的波纹，她随意拢一拢鬓发，慢条斯理道：</p>

“这世间所有事，各有各的章法，深入虎穴自有深入的好，远离纷争也有远离的好，大哥的这个户部侍郎，只是助他进入仕途而已，往后这官场的沉浮风景，且瞧着吧”</p>

言此，她忽而转眸看向小福子，意味深长道：</p>

“便如你，本宫自然知道，御前有亲信的好处，可是，你以为皇上傻吗？你以为王骞透露他行踪给淑贵妃的事他不知道吗？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哪些牛鬼蛇神吗？”</p>

小福子一惊，脸色有些沉重和谨慎，“娘娘的意思是？”</p>

容青烟淡淡的扯了扯唇角，似叹非叹道：“本宫与皇上自小相识，以往，本宫总看不透他，可如今，本宫比他自己还看得清他”</p>

看得清他的冷漠，他的野心勃勃……</p>

只是短暂的吁叹，容青烟很快不以为意道：“你能发现王骞，本宫也能想到有王骞这么个人，你以为皇上猜不到吗？”</p>

窗外，风雨之声惊耳，敲打着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响，容青烟慢悠悠道：</p>

“皇上的城府，远比你们看到的深沉，可叹太后和淑贵妃还以为本宫夺权，实则更换宫里的守卫，是皇上的意思，换守卫只是第一步，他既然走了这一步，你说的那个王骞，大抵是活不久了”</p>

雷声轰鸣，在小福子耳边轰然炸响。</p>

他从椅子上滑下来，吓出一身的冷汗，脸色煞白的匍匐在地，朝容青烟重重磕了个头。</p>

“奴才谢娘娘的救命之恩！”</p>

容青烟朝姜裳看了一眼，姜裳忙走下去把小福子扶起来，容青烟看着他额头上层层虚汗，静默片刻，才徐徐笑道：</p>

“你莫要慌张，皇上同意让你过来，说明在皇上心中，你还未曾暴露，是可信的”</p>

小福子借着姜裳的力道站起来，双腿发软的坐回了椅子上，慌乱的抹了把汗，“娘娘这是什么意思？”</p>

容青烟微敛了下眉，平静的目光里隐含一抹空茫的凉意，似笑非笑道：</p>

“淑贵妃的眼线无处不在，皇上的又何曾不是，皇上肯让你来长宁宫当个管事，在他眼中，你就是他放在长宁宫的亲信”</p>

“本宫把你要过来，皇上便不会再派第二个亲信过来，长宁宫的消息，本宫想让皇上知道什么，不想让他知道什么，就看你怎么传，小福子，听的懂吗？”</p>

小福子惯是个机灵的，脑子转的也快，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明白过来，恭谨道：</p>

“奴才明白，娘娘放心，奴才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