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仙侠修真（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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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闲谨慎地活着。</p>

他早就下定决心, 如果到了不得不对无辜者举起剑的一天，那到时候，剑先刺中的, 一定是自己。</p>

有很多次, 他以为自己要支撑不下去了。可几百年, 竟然就这么慢慢地、日复一日地过去。</p>

他成了陈初的大弟子。他接触了陈初手下各种事物最核心的隐秘。</p>

他成了对妖族举起屠刀的人。但是, 长久以来, 没有人知道，谢闲的确会举起刀, 但他只会给那些妖族放一点血。然后, 就用这些血, 把准备好的偶人假扮成妖族的样子, 将它们埋入阵眼。</p>

法阵欺瞒了天道, 让旁人无法发现陈初的真实身份。</p>

法阵也欺瞒了陈初，让他不知道, 自己的大徒弟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了百年手脚。</p>

直到遇见凌夜。</p>

原本只是寻常的一天。谢闲给凌夜喂了药，确保凌夜昏迷。他救人, 但是是在最大程度上保护自己的同时救人。从第一次放走妖修的时候，谢闲就会给这些妖族刻下法印，确保对方不会将归一宗的事情说出。</p>

然而, 此前落在谢闲手上的，多半只是一些寻常妖族。他们或许单独游荡在外, 或许出身于某个族群, 可是并不是多好的身份。失踪之后, 会有零星的人来找寻。可找不到，也就慢慢放弃。</p>

凌夜却不一样。</p>

他是银狼族的少主，他的识海中原本就有银狼一族留下的强大庇护。</p>

谢闲准备好的法印, 在凌夜身上失效了。</p>

谢闲自己却还不知道。</p>

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和之前一样的事情。等到把偶人放入阵眼之中，谢闲开始琢磨，也许今天离开秘境之后，自己可以下山，去城中喝一壶酒。虽然知道自己一直在救人，但长此以往，谢闲还是会有浓重压力。</p>

他迫切地需要发泄。灵酒是最不合适的选择，谢闲不确定自己醉灵之后会发生什么。相比之下，凡人的酒，可以成为一种替代。</p>

他离开了，做回那个凡人眼里倜傥不羁的“谢小仙师”。他笑吟吟地喝酒，笑吟吟地与酒楼里的歌姬谈笑。他看起来轻佻，归一宗里，不少师妹对谢师兄芳心暗许。然后，又会被“过来人”师姐教训：与其做这种纯属浪费感情的事，不如多去练一会儿剑。</p>

天色暗了，谢闲带着笑，慢悠悠地走在路上。</p>

他手上拿着折扇。折扇轻轻地摇，摇散了一捧月光。</p>

这个时候，谢闲识海中飞来一道神念。</p>

“师兄速归，”温萍说，“那个狼妖跑了。”</p>

谢闲僵住。</p>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哦，这一天终于来了。</p>

他还是该去死了。</p>

……</p>

……</p>

谢闲没有死。</p>

他觉得师尊应该已有怀疑，但是，师尊只是让他和师弟、师妹一起去追踪狼妖踪迹。</p>

谢闲与温萍、宋尘二人一同南下。三人对视时，总有一点“心照不宣”。</p>

温萍长了一张明艳面孔，笑起来的时候风情万种，最爱把那些比自己还要美艳的女郎绑在刑架上，一片一片割肉。</p>

至于宋尘，则惯爱玩弄小儿。青州境内失踪的稚龄孩童，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宋尘玩儿死在床上。</p>

还有“谢闲”，那个被谢闲捏造出来的虚假身份，则“嫌弃”师弟师妹粗鲁。惯好是玩弄人心，引旁人为自己相争，再在一旁看乐子。</p>

——这当然是假的。</p>

南下路上，三人听到了雍州金城郡的消息。</p>

温萍、宋尘一致认为，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p>

谢闲只是笑，什么都不说。</p>

他与温、宋二人一起赶到雍州。一路上，谢闲反复地想，也许这就是自己决心之中对自己举起长剑的时候。</p>

他知道，魔气对自己还是存在很大影响。不知不觉中，他每次杀人，用的手段越来越狠戾。如果是当初那个初入归一的谢闲，看到他这会儿杀完人的场面，兴许能直接吐出来。</p>

想明这些，谢闲开始释然。</p>

他怀抱着一种“结束”的心情，再与那头狼妖相见。</p>

师妹一剑刺穿了狼妖肩膀，谢闲的剑则瞄准师妹丹田。</p>

这个时候，师妹忽而抬高音调：“不好，他要自爆妖丹！”</p>

谢闲一怔。</p>

温萍和宋尘远遁了，谢闲还留在原处。</p>

他心情复杂，看着身前狼妖。狼妖与他对视，目光里只有仇恨。</p>

这是应该的。</p>

谢闲叹一口气，跟着离去。</p>

他以为这就是结束。</p>

但接下来的一切，却远远超过谢闲想象。</p>

狼妖的自爆被打断，他们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强大修士。那个修士“审讯”了狼妖，而谢闲隐隐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师兄妹三人的不信任。</p>

温萍和宋尘对此十分不平，谢闲什么都没说。</p>

就好像是狼妖见到修士的一瞬间，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谢闲也忍不住想，沈尊者的出现，会不会给归一宗带来一些变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