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都市（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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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研究室里前一波传言结束, 新一波传言兴起，陆景找到靳容，说自己可能需要请两天假。</p>

靳容手上的钢笔转动一下, “哦, ‘希望2号’出来了？”</p>

陆景笑着点头。</p>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高兴，靳容看在眼里, 也跟着欣喜。</p>

三月中旬到五月前这段时间，整个市场都进入淡季。靳容身边的事情的确不多, 少一个助理也不会造成太大麻烦。</p>

“可以, ”他给假条签了字，“不过，你回头别忘了给刘姐他们说一声。”</p>

他说的“刘姐”，就是当初负责带陆景的刘助。总体工作量摆在这里，陆景知道, 自己请假这几天, 刘助理等人是清闲不下来了。靳容这么说, 也是隐晦提醒他, 他可以只是“说一下”，同样可以备点小礼物, 多少算是表达其他助理帮自己担过这段时间的歉意。</p>

陆景点头，“我知道。”</p>

陆家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p>

陆爸爸第一次试戴“希望2号”, 是在一个单独的、铺了软垫的房间，身边还有两个研究员。</p>

其他志愿者身边同样是这样的配备, 但陆景认出来，负责自己父亲的两位，就是“希望2号”的总负责人, 沈轶。</p>

据说，当初那本他在靳容办公室里看完的操作手册，就是沈轶写的。如果陆景当初选择了科研道路，他可能正在沈轶手下做事。</p>

他朝沈轶笑了一下，说：“沈先生，麻烦了。”</p>

沈轶看到，颔首。倒是旁边那位助理，朝他露出一个微笑。</p>

说话间，陆爸爸穿好了“希望2号”。</p>

正如靳容之前告诉陆景的那样，“希望2号”牺牲了轻薄，保留了神经感应功能。陆爸爸的两条腿旁边装着黑色的“脚手架”，不过不算夸张。穿衣宽松一些，就能遮掩过去。</p>

而且，一定程度上说，“希望2号”的缺点也是优点。从研究室的预判来看，这个助力器，应该比靳容腿上的那个好操作很多。</p>

陆景和陆妈妈屏息静气，看着陆爸爸动作。</p>

男人把两只手搭在扶手上，手上用力，额角的青筋微微鼓起。</p>

他的确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了，但很快，就又跌了回去。</p>

陆爸爸的面上露出一丝苦色。陆妈妈往前一步，正要安慰，但沈轶开口，说：“陆先生，你不需要通过双手做什么。”</p>

一家人朝他看去。沈轶侧头，对兰渡低声说了句什么。兰渡点点头，离开屋子。</p>

陆家人有点紧张。不过很快，兰渡又回来。</p>

他拿着一个眼罩，交给陆爸爸。</p>

陆爸爸十分困惑，但还是配合地戴上。之后，沈轶说：“现在，想象你回到了几年前，事故马上就要发生的时候。”</p>

陆爸爸的身体微微紧绷，手重新捏住轮椅扶手。</p>

沈轶的嗓音慢了下来。他用上自己花了几年才修炼出的一点神识，萦绕在陆爸爸身侧。同时，沈轶温和地说：“你背后的钢筋马上就要塌下来了，你已经听到声音。你选择回头，然后，就看到朝你倒下来的东西……”</p>

随着他的话，陆爸爸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一天。</p>

他好像嗅到了工地里的味道。太阳暴晒着砂砾，旁边有其他工友在高声讲话。汗味，泥土味，还有中午盒饭的味道混杂在一起。</p>

他耳边传来动静，回头看时，钢筋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朝自己压了过来。</p>

跑！</p>

陆爸爸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p>

他扯开步子，往前冲去。紧接着，他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地上。</p>

陆爸爸的第一个反应是：完了，我还是被砸中了。</p>

他脑子发懵，旁边的陆景和陆妈妈已经冲了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男人。</p>

陆景：“爸！”</p>

陆妈妈：“老陆！”</p>

陆爸爸怔忡着，摘下了自己戴着的眼罩。</p>

他也算是一把年纪，见过的大事小事不知凡几。自从自己出事一来，一家三口再努力生活，都会觉得头顶笼罩着阴云。好在儿子有出息，苦日子眼见到头。然后，就是当下。</p>

他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着自己和轮椅之间的距离。</p>

陆妈妈已经哭到嗓音沙哑，抱着陆爸爸，不断说：“老陆，你刚才跑起来了！你刚才跑起来了啊！”</p>

陆爸爸还是不太相信，“真的？我跑了？”</p>

“陆先生，是真的。”</p>

兰渡拿着pad过来，点开这间房子里的录像记录，推到一家三口面前。</p>

陆妈妈的哭声低了一点，变成轻轻抽泣。陆爸爸被妻儿扶着坐直身子，手微微发抖，看着眼前的画面。</p>

他原本坐着，忽然就站了起来，拔腿就跑！</p>

虽然只跑了四五步，就重新倒下。但对于陆爸爸来说，这已经是天堂一样的开始。</p>

兰渡继续说：“林女士、陆助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要配合我们这边的方案，陪陆先生一起度过复健时期。哦，一个人就可以，不用两个人一直盯着。”</p>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陆景说的。陆景咳了一声，说：“谢谢，我知道了。”</p>

陆爸爸又问：“这个视频，可以给我一份吗？”</p>

兰渡回答：“可以。”说着，在pad上操作几下，“陆助理，你的邮箱是？”</p>

陆景立刻开口。靳氏科技的员工都有内部邮箱，工号@。很快，他听到了手机上的提示音。</p>

他收到的视频很短，只有几秒钟。一家人在陆景的手机上又看了一遍，陆妈妈眼中含泪，说：“回头把这个发给其他人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