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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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王仁成没有再让顾绵去过办公室,而他并没有消停。</p>

他是班主任，每天和他相处的机会最多。特别顾绵还是班长，有不可避免的交集。</p>

他不动手,只是对着顾绵笑。</p>

顾绵有了心里阴影,每当看见王仁成的脸，特别是笑脸,耳边不受控制的嗡嗡响,脑袋下一秒就要爆炸。</p>

三月的某一天,顾绵自杀,在体育馆用美工刀割腕，被薄矜初发现及时止损,自杀未遂。</p>

薄矜初哭着问顾绵为什么。</p>

顾绵说一想到王仁成就恶心,她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再也配不上仙女的称号了。每天同学喊她仙女班长的时候,王仁成看她的时候,她觉得要疯。</p>

四月份的时候，薄矜初拿着所有存款带顾绵去了医院,顾绵诊断出重度抑郁。</p>

意味着可能还会有下一次自杀,可能不止一次。</p>

两人走在桥上,下面是平静的江水，没有船只驶过。</p>

薄矜初说：“棉花,你走吧,离开这里。”</p>

顾绵摇头。</p>

“你走啊，让你妈妈带你走，你爸爸不是马上要调去临市了吗？”</p>

顾绵还是摇头。</p>

“棉花，你走好不好，求求你走吧。”薄矜初哭着求她走。</p>

“我走了,他不会放过你的。”</p>

顾绵何尝不想逃离，在十三中的每一天，都像是光着身子被人指点唾骂。</p>

薄矜初，顾绵，王仁成三个人拴在一条绳上，要想丑闻不被公之于众，只有堵住王仁成的嘴。</p>

一个只活了十几年的人拿什么和活了几十年的禽兽斗。</p>

要是王仁成不怕死，顾绵永远会被拴住。</p>

“我不怕，她不敢动我的，你相信我，你走好不好，你走，你走啊，顾绵！你走啊！”她推着顾绵，泪水被风吹干。</p>

顾绵静静地看着江面，吃力的张开眼睛，双眼失神，只剩眼珠间或一轮，她说：“小初，我很难会快乐了。”</p>

其实她内心真正想说的是：如果我跳下去，这波澜不惊的江面会为我掀起一点欢愉的浪花吗？</p>

薄矜初挡在她面前，“顾绵你给我记好了，你没有罪，你从头到尾一点错都没有，该死的是那个畜生！不是你。你要是放弃了自己，只会让王仁成更得意，更嚣张！他会变得无法无天。他犯罪了，他不能逍遥法外的。他凭什么！”</p>

“别想不开，好好活下去，”她拼命摇着顾绵的肩膀，试图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她见不得死气沉沉的顾绵。</p>

“十几岁没办法的事情，二十几岁三十几岁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棉花，”她扳过顾绵的肩，两个人满脸泪水，她乞求顾绵，“你相信我，好不好！”</p>

薄矜初浑身颤抖，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打完针就没事了。”</p>

顾绵突然失控，甩开薄矜初，“因为咬的不是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不是你！”</p>

薄矜初被顾绵吼愣了。</p>

“顾绵，”薄矜初突然冷静下来，“如果你死了，我就带刀去学校捅死王仁成。”</p>

如果顾绵死了，她真的敢。</p>

“如果南城看不到初雪，那就去北城，如果北城也看不到，那就再走远一点。”</p>

总有一个地方，会给你重生的力量。</p>

五月的第一个星期，顾绵一天都没来学校，周五放学的时候薄矜初在校门口看到了顾绵妈妈，一位温婉知性的女士。</p>

她来找薄矜初。</p>

薄矜初说了顾绵抑郁的事情，但是没说抑郁的原因。</p>

五月底顾绵妈妈来学校帮顾绵办了退学手续，离开了南城，无人知晓她们的去向。</p>

仙女班长的神话戛然而止。</p>

——</p>

蕉萼白宝珠被送来的时候过了花期，薄矜初每天都会去看一眼那株山茶。</p>

今天偶然发现它开花了，它是不是和她一样想主人了。</p>

顾绵有一句话说对了，她走了，王仁成不可能会放过薄矜初的。</p>

见者杀无赦，若是不能杀，那就想办法堵上她的嘴。</p>

薄远进屋一会儿，走出来问：“你妈没回来吗？”</p>

“没。”</p>

“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有饭吃？”</p>

“家里还有点冷饭。”</p>

薄远点了根烟，摇头笑着说：“冷饭怎么吃。”</p>

薄矜初没笑也没说话，背对着他继续浇花。</p>

“突然有点想吃苹果。”</p>

薄远自言自语，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的纸币，“小初。”</p>

薄矜初回头，他甩了甩钱，“你去买几个苹果回来。”</p>

她接过钱，“买几个。”</p>

薄远含着烟，拖了张矮板凳坐下，“随便，你自己看着买。”</p>

“到底买几个。”</p>

“说了让你自己看着买啊，这么大的人了，买点苹果都不会吗？”薄远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p>

薄矜初放下水壶，起身出去。</p>

水果店好像是梁远朝每天必去的地方，因为薄矜初又在水果店碰见他了。</p>

她今天兴致不高，看见了也没打招呼，直接走到苹果箱前面挑选。</p>

左边一筐苹果长相好看，色彩鲜红，后面一筐明显较丑，还有歪七竖八的纹路。</p>

薄矜初选了右边的，直觉风吹雨打后的果子才会更甘甜。</p>

付完钱走到门口，袋子突然破了，苹果滚了一地，她手忙脚乱的蹲下去捡。</p>

苹果没捡起来，摸到了一只手，又暖又大，触感还不错。</p>

“不好意思。”</p>

“有心事？”</p>

“嗯？”她眼神涣散，好一会儿才聚焦到梁远朝身上，“没。”</p>

梁远朝抽出手，重新拔了个袋子装好后递给她。</p>

“梁远朝，我想去你那吹空调。”薄矜初拉着他羽绒服的袖口。</p>

袖管里的热气，也是梁远朝的温度，悄悄对上她的指尖传给她。</p>

梁远朝往前走了一步，回头浅笑一声：“我家冬天不开空调。”</p>

“那...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薄矜初重新拽上他的袖口。</p>

-</p>

省统测的座位是打乱后随机排的。</p>

虽然只是一场模拟高考，但大家都很重视，透过这一次全省排名，可以让大家心里有个底，自己到底能上什么样的大学。</p>

饶是陆铁功这样的学生也意外认真，没有在考场里睡觉，哪怕题写不来，好歹抓抓头皮，咬咬笔杆，尽力掰上几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企图赢得阅卷老师的同情分。</p>

而梁远朝，常年居于第一顺位的学神，做完理综之余，顺带思考了下昨天发生的事。</p>

冬日的晚霞夹着寒气铺散在水果摊上，昨天的水果摊像仙人下凡摆摊，与周遭隔绝。</p>

她问：“那...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p>

他答：“不可以。”</p>

他走远后回头，看到了她失望的样子，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神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