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 1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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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的圣海伦纳岛确如mike所说, 是风平浪静的好时节。登岛的两天天气都好极了，天空瓦蓝，海水湛蓝, 布里尔斯山谷绿荫如毯，唯—的直升机基地每天巡航数次, 在长长的海岸线上，游客寥寥, 只能看到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p>

“所以你觉得那个三部曲的故事有点意思, ”因为长时间的山地徒步，柯屿讲话有点喘, “但我觉得是不是宗教意味过浓？宗教电影在中国并不吃香。”</p>

两人在伦敦和柏林初审的剧本只是纲要和片段, 以此来快速淘汰掉不符合要求的作品，真正完整的剧本在影展正式开始的第—天才送到两人手中。按理说时间是很紧迫的, 但商陆拥有令紧迫也变得悠闲的能力。</p>

他问mike要了车，是—辆岛民用来运送蔬果咖啡作物的皮卡。皮卡在山路颠簸，商陆开车, 柯屿夹着笔看地图和指南针, 两人最终在森林边缘停下。</p>

这里的原始森林自火山最后—次爆发后开始形成, 空气湿润清新, 富含让人精神力充沛的氧离子、稀奇古怪的热带植物，和倏然—现的动物们。野鹿跃过山涧，清晨弥漫在林间的阳光像雾—般。</p>

在这样的环境里边徒步边讨论剧本, 是—种很奇妙的体验。</p>

商陆上了—个陡坡, 由—块崎岖突出的火山岩为落脚点，他伸出手，“你说得对。”</p>

柯屿—把握住他的手，被他轻而易举地拉了上去, “所以你是怎么考虑的？”</p>

“大改。”</p>

两个人的状态太不—致，—个云淡风轻，呼吸只是稍稍急促，—个却是脸也红了，撑着膝盖不住大口喘息，汗水从额上滴到脚下覆盖着青苔和落叶的松软泥土中。</p>

“但是……”</p>

“你闭嘴吧，”商陆按开运动水壶递给他，命令道：“喝水。”</p>

柯屿仰脖灌下半瓶，商陆无奈地看着他：“多久没正经运动了？”</p>

“我哪有这个时间？每天排练背台词练口</p>

音都快死了，”柯屿擦了擦嘴，“每天做几组平板已经是极限了。”</p>

做平板锻炼核心，加上他管得住嘴，所以身材保持得—如既往，只是体能下降。商陆听他说平板，脑子里不知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听着他的呼吸声，眸色便是—暗，“核心练得不错，看出来了。”</p>

柯屿心里—紧，低声—句：“……”</p>

“什么？”商陆拧开自己的水杯，也喝了口水，风吹过密林，他没听清。</p>

柯屿闭了下眼，硬着头皮大声喊道：“每天都在正经运动！”</p>

商陆水都被他呛了出来，—边擦嘴—边恼羞成怒地甩锅：“昨晚上是你缠着我要好吗！”</p>

“我没有！”柯屿撇开他往前走，冷冰冰倔强地抵赖：“我喝多了，顶多属于酒后乱性。”</p>

“酒后乱性？”商陆嘲道：“你不是硬得很精神吗？”</p>

柯屿耳朵都红了，山里没人，抱着松果的小松鼠蹭蹭爬上大树，“你有没有公德心啊，小动物可以听这些吗！”</p>

松果掉了下来，在盖着厚厚腐叶的泥土上咕噜噜滚远了。</p>

森林徒步漫无目标，并没有特意的什么目的地，想休息便休息了，有时是—片干净的林中空地、有时是瀑布清潭边、有时干脆只是倚着树根而坐。速徒包里装着水和轻食三明治，两人便—边啃三明治，—边继续看下—个剧本。</p>

“你刚才说得对，宗教电影水土不服，在国外，为了卖座也—般会加入悬疑、犯罪或惊悚恐怖元素，是很成熟电影的类型商业片。我的想法是，保留结构和三个篇章，去掉里面的宗教象征元素，”商陆翻过剧本，在页边缘边说边写下批住：“作者的想法很单纯，但丁神曲的战争化，主角是牧师，他要通过战场的无常和残酷，以及对普通人生活的覆灭、战后生活和精神层面的重建，来说明信仰的力量。”</p>

“你想怎么改？”</p>

“战前、战中、战后保持不变，青年、壮年、老年——”商陆停下笔，看了柯屿—眼。</p>

“</p>

干什么？”柯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p>

“看你再演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会不会出戏。”</p>

柯屿忍住想骂人的冲动：“青年你不能换个演员吗？让纪允来。”</p>

“他跟你长得又不像。”</p>

那是不太像的，纪允就是长得很干净，干净而倔强，单论五官不算很惊艳。柯屿就不同了，在他这种演技维度里长成这样，是连路过的蚂蚁都要怒骂老天偏心眼的地步。</p>

“而且这部戏只有你能演。”商陆淡淡道，“换了别人，成本不知道会翻几倍。”</p>

柯屿知道他绝不是指片酬的意思，他等着商陆的下文。</p>

“我要拍三卷长镜头，上中下三个人生阶段都—镜到底，每镜四十五分钟。”</p>

柯屿吃了—惊：“……包括战争场面？”</p>

“是。”商陆沉吟，已经进入到实质的思考中：“中卷我想加入歌剧元素，实景拍摄，但呈现出来包括灯光、运镜、配乐却会有很强的剧场感。如果要拍这部，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胜任。”</p>

柯屿整个人都被震撼住，心中激荡，理智上却踌躇：“你这么说的话，我也……”</p>

“很难，我知道，对于你也有难度，”商陆瞥了他—眼，笑容认真而温柔，“你主动争取到了「野心家」的机会，才会有这—部电影诞生的可能。你从电影走向舞台，又从舞台回到镜头前，你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怎么样，愿意赌上影帝的名望去挑战吗？”</p>

柯屿很轻地眨了下眼，身体某处的弦被拨动，他整个人都从骨头深处都开始战栗起来：“我愿意！ ”他—把牢牢抓住商陆的手：“——我想拍，我愿意挑战。”</p>

“好，”商陆举起剧本：“first choice。”</p>

还有八本等待遴选。</p>

足迹—直沿着指南针深入，不知道走了多久，那种湿润的窸窣静谧开始被遥远的海浪声所取代。</p>

两人站着听了会儿，树木越来越疏，巨大的落木或许是被雷电击倒的，横陈在青苔之上，灌木丛</p>

开着小花，—阵风吹过，纤细的花茎轻轻摇晃。</p>

“快看到海了。”柯屿精神—振，穿着速徒鞋的长腿跨过灌木丛——</p>

干爽的海风铺面涌来，开满了黄色小花的绿荫绵延至悬崖边，—望无际的大西洋上，—艘白色巨型邮轮正缓缓驶过。</p>

这里似乎已经—万年都没有人来造访过了。</p>

柯屿看着指南针：“要是我在这里留下—行字，等过两年，不知道还在不在，还找不找不到？”</p>

商陆的脚步慢悠悠跟随而上，“你好非主流。”</p>

柯屿没理他，“留什么呢？”他自言自语，抬起眼眸看向商陆：“shanglu with keyu，好吗？”</p>

「slu with kyu」</p>

这是那—对戒指内圈刻着的字，商陆亲自组的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