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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跳回院子,随着一阵搬动重物的声响,在院门的位置露出一个通道,十几名手持兵器的乡民跑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相貌粗豪、体格健壮的汉子,他先冲着洪天泽拱拱手,“在下刘波。”</p>
“洪天泽,陀毕罗。”</p>
刘波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戒备的军士身上,突然激愤起来:“官军竟然今日才到,真是——”</p>
洪天泽见这些乡民不但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且多有伤在身,知道他们坚持的不易,急忙解释:“刘兄,他们不是左近驻军,乃是我家姑丈麾下的水军。”</p>
刘波昂天冷笑几声,“哈哈,倒是我想的太美了——也是,官军哪里理会得我等草民的生死!”</p>
洪天泽深深的鞠躬,“刘兄,我家庄子也被鞑子军攻破了。好在有贵庄刘洪及时赶到示警,折损不是很大,天泽在此谢过了。”</p>
“他还活着!?”</p>
得到肯定的答复,刘波和龟山堡众人脸上第一次现出喜色,“他是在下族兄,还以为也被鞑子害了呢。”</p>
心情稍微好了些,刘波这才把洪天泽和陀毕罗往院子里让,那10名军士则在墙外戒备。</p>
走进院门,洪天泽才发现这个长宽不过十丈左右的院落里面竟然拥满了人,粗粗的估算下,大概有一两百人。刘波把老弱妇孺和伤者都安排在议事厅内,其余的青壮年都在院里栖身,虽然都满面尘灰,但眼神坚定,不见丝毫的怯懦。</p>
在院子中间的石几上落座之后,刘波一五一十的把他们逃难的经过说了一遍:蒙古兵攻破寨墙之后四处纵火杀人,他带着数十名庄客突围失败,便躲在一处偏僻的水塘中,潜在水下,用芦苇管吸气,这才逃过一劫。等到火势变大,蒙古兵退出,他们才敢出来,到处搜救,把幸存者集中到此处,待到敌军远去,再出来把遇害的村民尸首放在一起烧掉、集中安葬。</p>
刘波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讲述完家乡的遭遇,惨笑两声:“俺一家八口,父母妻子同三个孩儿,俱都葬身火海,只剩下俺孤身一人,哈哈,哈哈。”</p>
洪天泽环顾左右,“刘兄,此处不宜久留,还是随我等南行吧。我们洪家庄虽然也被焚毁,但存粮还有,可保大家衣食无虑。”</p>
刘波点点头,“我先替龟山人谢过了。”</p>
刘波的目光缓缓从同伴身上掠过:“龟山堡乃是泗州军内最大堡寨,户千二百,口五千有余,可活下来的不过两百三十口,这血海深仇,刘某七尺男儿,如何能不报?”</p>
“我等商量过了,老弱妇孺和伤者,尽量送走,安排妥当,其余人等在这里重建龟山,哪日鞑子再来,哼哼——”</p>
洪天泽吸口气,脸露钦佩之色:“刘兄,我洪家庄阖庄上下也是这个打算。不过,你等不妨先跟我回去,好好将养一段时间,过些时日,多带些人手过来,把龟山好好整饬一下,让鞑子没那么轻易攻破。咱们既然要报仇,自然要好好筹划,尽力多杀敌军,不可轻言牺牲。”</p>
“天泽老弟,你小小年纪,见识不浅啊,佩服佩服。”</p>
刘波想了想,用力点头,起身大声说道:“好,就依你了,咱们先到贵庄叨扰几日,再从长计议。”</p>
龟山村民的家当俱已在大火中焚毁,身无长物,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粮食重物就地掩埋之后,在洪天泽和军士们的协助下登船离去,战船离开的时刻,刘波等人聚集在船尾默然无语,那些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的乡民更是黯然泪下。目睹此情此景,别说洪天泽和陀毕罗两个少年,就是高永和他麾下的军士也都是义愤难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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