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乾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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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亲人离家，有人泪水盈眶，有人低头沉思。</p>

回家路上，楚元华看着颠簸马车内郁郁不乐的幼弟：怎么，担心你三姐的安危？”</p>

“刚见面就要走，怪想她的。”楚元锦双手抱头，往身后一靠：“至于安全问题，完全不用咱们担心。”</p>

他扭过头来，声音忽然变轻许多，神情肃然，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内，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诡异：“三姐出来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我不要学戏班子唱戏。”</p>

楚元华依旧直挺挺地坐着，眉毛却在不知不觉间凝成了一个细细的“川”字。</p>

“三年前，母亲让她修身养性，故而将她移居别院，断绝外界所有消息，只留下数十本珍稀古籍供她消磨时光。”楚元华轻轻叹气：“你唱戏这事儿从去年开始，母亲嫌丢人不让外传，便是宗亲也不知内情，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来我们还是小瞧她了。”</p>

“既然三姐愿意让我们知道此事，想必心中怨气不深，”楚元锦微微仰着头，神情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她走了也好，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过自己的生活，只是，她会去哪儿呢？”</p>

好奇楚明溪去向的人绝不只有楚元锦一个，萧云舟身为同行之人，最先问出的就是这个问题：“您打算去哪儿？可是要去齐国？”</p>

萧云舟虽是在问，也是在提议。</p>

楚明溪的父亲和二姐皆在齐国，既要出远门，前去投奔父亲是任何人都会考虑的第一选项。</p>

“不，”楚明溪目视前方，语气平稳：“齐国是邻国，随时都能去得，既然要出远门，不如选择最遥远最宽广的去处，也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大国风采。”</p>

萧云舟一愣，随即了然，顺势接过话去，语句简短而肯定：“乾凌。”</p>

所谓乾凌，乃诸国之首，数十年前本有衰败迹象，乾凌皇族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为此死伤惨重，终于踏平一切动摇江山之阻碍，换得天下太平。</p>

萧云舟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还是忍不住打趣：“陛下登基之初，您与风丞相去过乾凌一趟，在那边住了足足有两个月，如今又要前往，难不成是想见什么人吗？”</p>

楚明溪本意并不在此，听她如此说来，藏于记忆深处某一个快要被遗忘的片段，忽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p>

陛下登基之前，他们一家人过的都是苦日子，一旦接触荣华，便不愿再忍受苦楚。那时几个兄弟姐妹都嫌弃长途跋涉艰辛，唯有楚明溪一人对异国表现出极强的好奇与向往，从而被陛下选中，跟随风丞相出使诸国，其中自然也包括乾凌。</p>

记忆里的片段始于乾凌皇家宴会，宴会排场虽不十分宏大，席面上的吃食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p>

风丞相似乎是与乾凌皇有些交情，两人相谈甚欢，楚明溪没有说话的人，本该多享受美食歌舞才是，偏她觉得头昏脑胀，胸口发闷，找理由偷溜了出去，连着呼吸几口室外清新空气，方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p>

她无心再回去，反倒在乾凌皇宫走动起来，不知不觉便走到一处偏僻昏暗之地。</p>

她性子不如其余几个兄弟姐妹活泼，喜好人少之地。本想吹风散心，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亮光有靠近，仔细看去，竟是一个手捧烛台的少年。</p>

那时楚明溪尚且年少，却也生出几分疑惑与不解。这宫中往来之人皆手提宫灯，缓步前行，唯有眼前这位脚步虚浮，将室内摆放着的烛台就这般拿了出来，与夜色之中透露出几分诡异。</p>

点点亮光之中，照映出对方模糊身型。</p>

那人穿着寻常，似乎就是寻常世家公子的装扮，眉眼间颇有几分古典气息，怎么看都像是从诗词古籍当中走出的清贵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