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命难由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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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铁嘴感受到手背上覆盖的温热，他垂眸与少年对视。</p>

抬头仰视他的少年眼眸清澈明亮，如同在月光照耀下的流泉，又仿佛一溪流动的白雪，面对少年不含一丝杂质的诚挚眼神，他竟然下意识地游离避开。</p>

“我无事......是佛爷派你来的吗？”他问道。</p>

闻言，江落浑身一僵，眸心颤动，流露出些许心虚的神情，他变得紧张，这让他握着齐铁嘴的手更紧了：“我......我......佛爷没有派我来......我自己出来的......”</p>

齐铁嘴闻言，移开的目光再次与少年视线相触，这时借着灰蒙蒙的月色，他才堪堪看清少年暗色衣物上沾染的血迹，还未完全凝固，那显然是刚不久才沾染上的。</p>

江落现在本就害怕一会儿回去后会被佛爷发现，如今他还发觉八哥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这让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解：“八哥你怎么了？你好久没去看过小落儿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小落儿了呀？”</p>

少年软糯的声音响起，让齐铁嘴眉宇微蹙，他对视少年干净的像汪清泉的眼眸，心头微颤。</p>

少年当初被他诊断神智蒙尘，可如今少年分明不再痴傻，但......却分不清如今的世界不是他原本的世界？</p>

眼见少年因为他的目光而越发疑惑不自然，齐铁嘴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淡声道：“八哥最近很忙，小落儿不要多想。”</p>

江落抬手按住他微凉的手，还是觉得他有些怪异，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打斗声，他迟疑问道：“八哥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城主府吧，你这里被那群黑臭虫标记了，很危险。”</p>

齐铁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悲伤：“不了，八哥要走了，就要离开长硰城了，”</p>

江落一怔，变得有些惶然：“八哥你......你是要去找日山哥哥吗？”</p>

齐铁嘴对视上少年干净的眼眸，心中的悲伤越重，痴人，都是可怜的痴人，在铺天盖地的谎言下，被蒙蔽的痴人。</p>

他知道佛爷骗了少年，他也只能跟着一同欺骗少年。</p>

“嗯，我要去找他了，所以很快就要离开长硰城了，你......小落儿不必担心。”他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知道他不光在骗少年，也是在骗自己。</p>

他与张日山直到事情终极来临前，再也不会相见。</p>

而到了那时，时间沧海桑田，张日山恐怕早已有了新的爱人，一个完完整整的爱人。</p>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将随着时间逝去，再也不会留有半分痕迹。</p>

江落能感受到八哥在悲伤，可这却让他更加迷茫，自从他醒来一切都透露着古怪，他能感知到佛爷不想让他回忆起沉睡前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想让佛爷不快，所以他可以不记得......</p>

可八哥他究竟是怎么了？</p>

“八哥......日山哥哥帮佛爷做完事很快就会回来吧？你找到他后，你们会很快回来的？对吗？”他眼中有些期盼，可心底却有些发空，莫名觉得他们会分别好久好久......</p>

甚至是见不到的那种久......</p>

齐铁嘴听着他说的话，眼底浮现出一丝讽刺，果然最高明的谎话永远都是七分真，三分假，可这种谎言能维持多久呢？</p>

佛爷啊！</p>

在少年没有察觉时，他眼底的讽刺便已经消失，他抬手摸着少年的脸庞，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就像那日对那名伙计一样的肯定的答复：“嗯，八哥找到他后，很快就会回来，你不必担心。”</p>

这时外面的打斗声逐渐消失，有几道脚步声逐渐靠近。</p>

江落有些惊慌地起身，躲到齐铁嘴身后。</p>

完蛋了，佛爷这次肯定会知道他......</p>

不对，到时候他就说自己想八哥了，所以偷偷出来看八哥就好了！</p>

杀人的是陈皮，跟他江落有何关联？</p>

这般想着，他又大大方方地站回齐铁嘴身旁。</p>

张家哨子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伤，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专门对付黑飞子特制的武器。</p>

他们走进来，看到一头银发的少年，明显一愣。</p>

齐铁嘴拍了拍少年紧绷着的手臂，开口道：“我没事，多谢你们了。”</p>

其中一人眉宇紧皱，扫视了眼屋内，看向被钉在墙上的半截黑飞子，给身旁的人一个眼神，遂即开口道：“八爷您该......”</p>

齐铁嘴眉眼一凛，打断道：“我知道，很快我就会离开。”</p>

张家哨子低垂下头，未再多言，几人来到那半截黑飞子处，朝着它洒了些暗红色粉末，顷刻间它就随着那股土腥的恶臭味一同消失不见。</p>

最先开口那人，有些犹疑地看了眼挨在齐铁嘴身侧的银发少年，最终没有开口，处理完一切痕迹后，他们就如同夜间鬼魅，迅速隐藏回暗处。</p>

刚才江落虽然是那般想的，但事到临头难免有些忐忑，他知道他要快些回去了，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齐铁嘴，复又问了遍：“八哥你要不先跟我一起回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