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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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请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洛阳宫，东宫也不例外。李旦被软禁在这里多时，听到宫人传话，说武家的人联合大臣带头请愿求太后登基，李旦只是笑着摇摇头，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p>

请愿发生的时候，太平就站在应天门城门上，看着下面的普通百姓；看着墙头草般的御史；看着贪婪的武家兄弟。真是对这两个姓武的人厌恶到了极点，可朝政被他们把持着，自己也少不了和他们见面。“父皇，你会怪我吗？”太平看着远方的洛阳城说道。</p>

相比太平，李旦的处境就要艰难许多，面对母亲的威压和武承嗣的挑衅，搞得他苦不堪言身心疲惫。除此之外，还要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的儿子不被暗算，精力已用去大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还能撑多久。</p>

“父亲，我们背好了。”两个稍大的少年正在父亲的指导下读书，还有一个则是在屋里乱跑，不小心撞到博古架摔在地上。“说了多少次，不要乱跑。撞疼了吗？”小孩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大包，笑着说道“不疼。”。李旦看着小孩天真烂漫的笑容，自己也笑了“不许到处跑了，听到了吗？”</p>

太平站在门外注视着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偶尔吹过几缕微风，碰到她的裙角。屋里的小孩子首先注意到门外的太平，他拉住父亲的衣袖，父亲的目光随着孩童指的方向看到伫立已久的妹妹。</p>

“姑姑你来了，姑姑快进来，姑姑有带好吃的来吗？”孩童放开衣袖转身朝太平跑来，直接扑在太平怀里，“隆基乖，别闹。”。稍大的两个男孩就显得沉稳许多，对着太平恭敬的行礼：“姑姑。”。</p>

“成器成义，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找哥哥有事情相商。”太平说道，可是年幼的李隆基一直抓着太平的衣服不肯放手，眼巴巴的喊饿。</p>

“你们还没吃饭？”太平捏着李隆基的小脸问，“每天不都有人负责膳食吗？”。“哪有什么人，那个送饭的胖婆娘一直看不起我们，说什么自己的家都保不住，是她都没脸活着，哪还惦记吃...”李成义如实说道，一旁的李成器用手拉住了弟弟，希望他不要再继续说。“姑姑莫要听，我们...”李成器还未说完，太平就招呼清荷进来。</p>

“这样么，我知道了，清荷带他们去我那。叫他们做些吃的给孩子。”</p>

“你好像还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他们走了，至少我希望你不再是沉默。”</p>

“说什么，和你抱怨我的苦日子吗？”李旦的语气有些冷漠，他就这样在窗前站的笔直，也不回头看太平一眼。</p>

“我是来劝你放弃皇位的，母亲登基指日可待，李显流放房陵，宫里只剩我们兄妹二人，我如今嫁了武攸暨，成了武家的媳妇，武承嗣和武三思两个小人也不敢为难我，我最担心的是你啊，你怎么不明白。”太平伸手将李旦拽向自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继续说道，“放弃吧哥哥，一旦母亲登基，你就是武家最大的障碍，所有人都会把矛头对准你，只要你把皇帝和太子的位置让出来，武家兄弟一定会拼了命想得到太子之位，就不会把你当做他们的首要目标了，母亲也一定会大力培养他们，这样你的处境就会好很多。”</p>

“我知道，我已经和母亲谈过了，只要能保全你，这皇位不要也好。权位非我所好，若不是李显无能懦弱，他和韦氏也不会被流放。我也不会就这样被母亲推上皇帝的位置。我们俩从小就未离开过母亲，希望母亲对我们还有些怜悯。至于请愿，武承嗣一定还会组织的，我也会去的。”李旦重新从太平手里拿回书本，随手翻一翻又丢回了几案上。</p>

“好，我知道了。武家那边，我会注意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有些事，交给我去处理就好，放心。”太平说完便潇洒离去，李旦注视着妹妹的背影良久。</p>

夜晚，太平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清荷已经把那个送饭的婆娘抓来了，正捆着丢在柴房里。“把那个女人带来。”</p>

肥胖的女人被一把推倒在地上，几个家仆拿着棍子站在一边，清荷则丢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在胖女人面前，女人抬头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太平，马上变了脸色，害怕至极，用尽浑身解数爬到太平脚下，对着太平不停地磕头，一边磕一边求饶命。“饶命，饶命啊！都是武大人逼的，如果不这样，武大人就要杀我全家，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p>

太平看着女人问道：“武大人？哪个武大人。”</p>

“是...是武三思大人。”女人回答。</p>

“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我要告诉你，有些事最好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你要是还想你的家人活着，你知道怎么做。好了，让她走吧，我们回府。”</p>

“回驸马家吗？”</p>

“去备马车吧。”</p>

胖女人走前，太平捡起地上的剪刀放到她手里，表情冷漠没有说话。女人擦干眼角的泪水转身就跑出了宫门。</p>

载初元年九月三日，第二次请愿开始了。为首的依然是武家子弟，带着洛阳百姓，带着各方僧人道士一共三万人跪在明堂前，请求太后登基。</p>

九月四日，除了寻常百姓，大批的官员也加入了第三次请愿。请愿的人只增不减达到了六万人之多。</p>

“请太后，顺应天意，登基称帝！”李旦突然出现在人群中，拿着诏书跪在武成殿前。“我自愿降为皇嗣，请母亲赐我武姓，您的功绩无人可比，请您继续治理这个国家！”说完向着大殿之上的太后叩头，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没有胆怯也没有怒火。一旁的武承嗣和武三思都看傻眼了，也急忙跪下三呼万岁。</p>

太后在婉儿的搀扶下走到李旦面前，将他扶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也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p>

九月九日，武太后在明堂正式接受了皇帝册命。“朕宣布，改国号为周，定都洛阳！降李旦为皇嗣，赐武姓，名轮。改洛阳为神都，立武氏七庙，改载初为天授，加尊号圣神皇帝。”</p>

武周的建立从此刻开始，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武皇采用了酷吏，打击反对派。在应天门前安置了一个铜匦，接受人们的告密。除此之外，铜匦还接受人们的申冤请求，求职信以及意见信。</p>

说到酷吏，大多都是像来俊臣和周兴这样的人，出身卑贱又有野心的人，胸无点墨，只有靠杀人才能当官。</p>

很快，犯人出身的来俊臣和小吏出身的周兴就收到武皇的召见。“听典狱长说，你们想当侍御史？”武皇问。</p>

“是，我们想为您工作。”周兴回答，“高宗还赏识过小人，只不过...”</p>

“朕记得你，可是侍御史是主管监察和弹劾官员的，你们怕是不能胜任吧。”</p>

旁边的来俊臣不干了，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走上前陈恳的说道：“您一定用得上我们，您想想，您才刚登基，肯定还有很多隐藏在人群中的反对派。还有忠于李唐的大臣，忠心李唐，不就是对您不忠嘛。那一个国家怎么能有不忠于皇帝的大臣呢，您说是吧？”</p>

“是是是，我们能帮您揪出那些反对您的人。皇上就一定能留下我们。”周兴笑嘻嘻的附和。</p>

听完二人的说辞，武皇有些感兴趣，说不定这些人还真能帮自己，再看来俊臣，不仅长的英俊，说话也是有条有理。就这样来俊臣周兴二人顺利进入御史台，当了侍御史，而他们也像当初承诺那样，为武皇扫清障碍打击异己。不过酷吏制度建立初期，确实也起到了震慑作用，搞得官员之间人心惶惶。随后的一段时间内，酷吏们却走上了草菅人命、乱用刑法、肆意陷害的道路。</p>

同年十一月，武皇在洛阳宫举行殿试，各地的学子云集洛阳。大殿上，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协助，武皇亲自主持选拔。一位名张说的文人在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步入政坛。</p>

殿试结束后，武皇回到贞观殿，太平和婉儿也紧随其后。</p>

武皇拿着考生们的试卷仔细翻阅着，每一张都看的很认真。虽然是用心在看，可这时的武皇已经六十二岁，视力有些减退，依然保持着对政治的热情。</p>

武皇放下手中的试卷，将入选的名册递给太平，“你们觉得，这次的考试怎么样？”</p>

“您指哪一方面？”太平接过母皇手中的名册，一页页翻看。“您不是选出了张说吗？”看完把名册又递给旁边的婉儿。</p>

“我想要治理国家的人才，那些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能有什么用，你看看，大部分都是答儒家经典的，写诗写词的少之又少。”</p>

“不过儒家经典都是世家子弟的选择，高门大族藏书丰富自然不成问题。普通百姓或者寒门家中没有足够的书籍阅读，对经典的理解也不及世家。”婉儿说道。</p>

“不错，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不公平。要想法子改一改了。太平，你有好的意见吗？”武皇侧坐在小榻上，神情温婉且大方，她似乎对太平的意见很期待。</p>

“沿用的科举制，我觉得不够完善。比如说科举分常科和制科。再说常科，常科又分进士和明经。进士科注重文学才华，儒家经典又对明经科非常重要。”</p>

“这样看来，明经科对于世家子弟来说确实有利些。这进士科是要提一提了。”武皇拿起笔在空白折子上写着商讨的内容，连字迹都甚是豪放有力。</p>

“制科又不同了，制科往往是临时出题，题目大多数和现实相关，这样能直接检验考生能力，快速选拔。不仅是寻常百姓或者高门子弟能参加，朝中的官员也可以参加，考试的人多了，能够选拔的人也多了。您不是想要人才吗，说不定还真能选出一些来。既然有这样的制度，为什么不用呢”太平说道。</p>

“有道理，婉儿觉得如何？”</p>

“我觉得公主说的可行，治理国家需要大量的人才，而不是只会读书的庸才。您不是在殿试上选出了张说吗？常科能出人才，制科亦如是。”婉儿回答。</p>

“朕记下了，至于殿试，每隔一年举行一次即可。张说的文采确实不错，把他的文章贴出去，让大家都来看看。”</p>

“不过，参加选拔的人多了，滥竽充数可是不能避免的。”</p>

“这个简单，想当官。朕给官位给你试试，做得好自然是留下，做的不好就要贬官。要是有人想鱼目混珠，朕定要治他欺君之罪。”武皇笑着说到，“我们只顾着说文人，还有些人不擅此道，但是有武功和胆气，这些人也应该给他们机会。不如叫“武举”，你们觉得如何？”</p>

“甚好。”</p>

“朕都写好了，明日在朝堂上宣布吧。婉儿你整理一下，也在街上贴上告示。”武皇将折子递给婉儿，起身往寝殿走去。</p>

太平看着母亲略微晃悠的身形，忍不住多说一句“小心些。”</p>

武皇回过头看着女儿“朕知道的。”。</p>

太平刚走出应天门就看见武攸暨带着家仆等候着，武攸暨走上前把手里的披风系在太平身前。太平一把抓住武攸暨的手问道“你这是干什么？”</p>

“门房的人说你一直没回来，我来接你，起风了。”虽然手被太平抓着，可他还是用劲固执的把披风系好。</p>

“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们...”</p>

武攸暨没有理会太平说的话，他只是温柔的笑着，看着太平，“回家吧。”</p>

太平看着他的脸，想着曾经也有这样一位好看的男子对自己笑，笑容如沐春风，如今只存在于自己的回忆里。“我想自己逛逛。”说完扭头就走，把武攸暨留在原地。</p>

“少爷，您要回去吗？”家仆问。</p>

“不了，你们回去吧。”</p>

“您要追上公主的话可要快一些走了。”</p>

“我知道。”说完几步小跑追上了太平。</p>

“快下雨了，你要往哪儿走？”武攸暨跟在她身后，“太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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