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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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又需要我为她的权利做些什么？”太平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语气有些无奈。</p>

“公主可知太后称帝已是众望所归？”婉儿也走到太平身边坐下，“如今武家势力不可小觑，李家元气大伤，公主又该如何自处？”</p>

“一帮趋炎附势的小人，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把我李家当成他们升官发财的障碍，我能有什么办法？”</p>

“公主是想维护李家？”</p>

“以你的才智早就能猜到，我始终是李家的女儿，这是我终身不可改变的事实，武承嗣武三思为人高傲，谄媚迂腐难堪大用，李家剩下的皇子一个被贬一个被关，想救也是有心无力。而你，站在太后一方的人为何要帮我？”太平接过清荷手中的茶杯放到婉儿面前，面容很是憔悴。</p>

“你说的没错，我在太后身边十年，早已站稳脚跟，称帝也是迟早的事，若这天下日后姓武，谁来继位当太子对两家来说意义可就不同了。”</p>

“你的意思是保李家？”</p>

“您应该比我清楚，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但是你可以。权利非我所好，让我生也让我死，所以我只能去追逐权利，哪怕您的母亲也在李唐的对立面。”</p>

话说到这里，太平也明白了婉儿的用意，为了保住李家，自己必须协助母亲，“我知道了，还请回去转告母亲，我会嫁的。”</p>

“公主想通最好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一旦决定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了。”</p>

“我知道，从薛绍死的那天起，我就明白自己不能回头了。”</p>

在太平送走婉儿后，召集起自己宫里的人，开始向他们解释道：“我想你们也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谨言慎行，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你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不能张扬。”</p>

“公主放心，我们都知道，如今小人当道，自保实属不易，难为公主惦记我们这些下人。”一位中年男人说道。</p>

“你们在我身边多年，自然不会不管，有些事只有你们才能帮我。我不求你们的能力多强，我只要忠心，如果有背叛我的人，我绝不轻饶！”</p>

众人齐齐跪下，纷纷表示自己的忠心，“青霜，还不跪下！”，太平注意到这个在旁人拉扯下才慌乱跪着的姑娘，十七八岁，也有几分姿色。过了一会看向姑娘旁边的男人说：“青伯，你在我府上多长时间了。”</p>

“我...我在公主府上十余年了，若不是当初公主收留我父女二人，我们早就成了孤魂野鬼。”青伯不停地叩头说着自己的遭遇以及太平的援助，而太平似乎注意力更多的是在青霜身上“说起来，青霜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不过这规矩，还是要学一学的，日后嫁进夫家，也不会太为难她。”</p>

“谢公主提醒，我会好好教她的。”青伯是个十分懂礼数的人，为人谦和，颇有些学问。而这女儿就有些不知好歹了，低头嘀咕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规矩怎么了，不也没了丈夫吗？”其他的人悄悄回头看这个丫头，没错，大家都听到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p>

听到这句话，太平捏紧了拳头看着地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毕竟在她眼里，青伯还是个非常好的人，因为她也需要这样的人，所以并没有追究，“好了，都下去吧。”</p>

被迫离去的武家兄弟垂头丧气丧气的回到家中，确实是近几年来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连居住的整座宅邸都十分华贵气派。屋内的装饰摆设更是名品中的名品，各式名人的书画，各样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仆人和婢女也不少，其中几个姿色甚好，穿着也不同于普通的婢女，还懂得些歌舞，可以说是给这座宅子多增添了一番“乐趣”。</p>

武三思气的在屋里团团转，眉头紧锁连连叹气，“你说，这好好的亲事，怎么突然就变了？还有那个李旦，是，是被看守起来，可他还在皇帝位置上，那不就是障碍吗，他不下去，那我们武家怎么发达呀？还有那个太平，不就一公主吗？那李家不都完了吗，她还神气什么呀。”</p>

“你别转了行不行，一个李旦有什么，我们兄弟拉他下马还不容易吗？那公主，要想继续在宫里混，那只有嫁进咱家，是吧？坐下行吧！”武承嗣看起来比武三思稳重的多并没有那样急躁，似乎他心里早有盘算，“宫中大臣多数以我们为首，搞他一个没权利的皇帝还不简单，我找日子把那些支持咱们的大臣约出来，好好商量对策，我们这么多人，还搞不死一个傀儡皇帝？”武承嗣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喝茶的动作也是有条不紊，倒真不像自己的弟弟那样急躁。武三思虽然有野心，碍于位高权重的哥哥武承嗣以及武太后，自己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老老实实听从安排。</p>

过了数日，武承嗣通过自己的手段，多数大臣聚集在他的麾下，试图帮助太后提前登基，而太后也早有打算，命自己的男宠薛怀义查找佛教经典供自己所用。李旦早已被软禁多时，朝堂上只剩太后一人，李唐危在旦夕。</p>

正在武后与大臣们在偏殿议事时，太平不顾门口宦官的阻拦，径直闯了进来。“打扰了，母亲。”大臣们也把目光看向太平，“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在我处理政务的时候进来。婉儿，送公主出去。”武后看了女儿一眼，又对着一旁的婉儿抬了抬手，“我是来为母亲分忧的，请母亲让我说完，这对您大有助益。你们都退下吧。”</p>

“这…我们…”“太后…”一帮大臣夹在母女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都下去吧。”“是…”</p>

“好了，你可以说了。”</p>

“我要嫁给武攸暨。母亲不是一直在考虑把我嫁进武家吗？”</p>

武后有些惊讶，接着问“你前些日子不是…，怎么又想？”太平果断的打断了母亲的提问，无奈的解释道“因为我需要那样做，我才能活下去。而您手中也需要我这个筹码，所以，我是最好的选择。”</p>

武后沉默了一会，“请母亲速做决定！”说完又跪在母亲面前，她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是为了救薛绍，这一次却是求母亲把自己嫁给自己的敌人。这样的婚姻，徒有婚姻之名，毫无婚姻之实。对于政治利益来说，再好不过了。</p>

“婉儿，宣武攸暨明日进宫，你再亲自去他府上，把事情办了。太平有自己的公主府，成婚以后还是住到公主府去。既然你想通了，我也交给你件事办，怀义在白马寺寻找有利于我的佛教经典，你可去协助他。”“谢太后成全。”</p>

第二天武攸暨如约而至，同时，上官婉儿带着太后的手谕前往武攸暨家处理事宜。</p>

“臣，武攸暨，拜见太后。”</p>

“你我本是一家人，不必多礼。”武太后缓缓的从龙椅上站起来，宫女想要伸手扶住她，却被拒绝了。自己走到武攸暨面前。“我记得你是，右卫中郎将。”</p>

“是。”武攸暨对太后十分恭敬，也很懂礼数，对于被询问丝毫不敢怠慢，皆是老老实实回答。</p>

“家里人可好？”</p>

“臣家中父母健在，发妻李氏打理内务，尚未生育。”虽然是一字一句认真的在回答，可武攸暨却一直低着头，从未抬头看过太后一眼，或许是畏惧或许是太过于敬重。</p>

“既然如此，那我要你娶太平为妻。”</p>

“臣不敢，臣已是娶过妻之人，只怕是会委屈了公主！请太后收...”</p>

“你是认为我的女儿配不上你？还是你想抗旨？”武后严厉的看着面前的武攸暨。</p>

“不！臣，不能娶太平公主！”武攸暨抬起头看着武后，“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妻子就可以娶太平了是吗？”武攸暨没有回答。“好了，回家去吧。”</p>

武攸暨从宫中回到自己家中，却被父母告知，太后下旨赐给自己的妻子一条白绫。自己的妻子已死去多时，这时婉儿拿出太后的手谕：【授武攸暨驸马都尉，升右卫将军，进封定王，加实封三百户，另择吉日与公主完婚。】</p>

“谢，太后隆恩。”</p>

不出几日，太平风风光光的嫁给了武攸暨。婚后的一段时间内，两人并无过多的交流，尽管睡在同一张床上，也只是背对着对方，不看对方一眼。</p>

不过武攸暨好像很快就接受了这种生活，甚至开始主动关心太平，而武攸暨的父母对于突然嫁进来的儿媳妇也不敢过多反应，谁也不敢得罪太后。</p>

“你来了，吃饭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叫厨房随便做了些。”武攸暨一边说着一边放着碗筷，替太平放好椅子，等着她坐下。太平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比武承嗣英俊，比武承嗣老实，无意卷入任何风波，他应该继续他原本的生活，而不是被母亲的强权和自己的利益所牵连。太平点点头回答道：“多谢。”</p>

“你要出门，我叫人送你可好？”太平停下拿着筷子的手，看着对面武攸暨的脸，这个男人表情平静，没有恨意。他也同样看着对面的女人，女人面容姣好，穿着淡红色襦裙，梳着发髻。</p>

“嗯，好。”太平简单吃完几口就放下筷子带着清荷走了，武攸暨也站起来走到门边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少爷，公主她...”年迈的老管家走到他身旁问着，“您还好吗？”</p>

“我没事，我对她恨不起来呢。她原本有很美满的生活，我也有。不过现在都变成牺牲品。比她高贵，比她优雅，我知道我是她迫于无奈的选择。”</p>

“这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吗？”老管家轻轻拍了一下武攸暨的肩，转身便去收拾碗筷了。</p>

垂拱元年，冯小宝改名薛怀义进入宫里，武后便让他当上白马寺的住持。同年，武后下令重新修缮白马寺，佛教的兴起给她称帝提供了重要的帮助。此时的白马寺内，薛怀义正带领着一帮和尚在藏经阁内寻找支持女人的经书，听闻公主带着武后的旨意而来，薛怀义早早地就在寺门口等着公主。</p>

“太平公主到——！”</p>

一辆马车停在白马寺大门前，薛怀义露出一副笑脸急忙上前迎接，“见过太平公主，公主里面请。那个...太后没来吗？”“没有，母后忙于政务，所以委托我来协助你们。”</p>

“是...是吗？来人，带公主去藏经阁。”看着公主的背影，薛怀义有些失落，他独自站在原地叹了叹气，心想自己作为太后第一个男宠，进宫的日子也不短，做的事也不少，怎么就是得不到太后的青睐，难免有些沮丧。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武后，马上就打起精神了，一路小跑跟上走远的太平。</p>

经过太平和薛怀义带领的和尚们几天几夜的努力，终于找到了一本【大云经】。“不错，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小宝做的不错，赏！婉儿，传旨下去，颁布各州，让各州设讲坛，给大家讲一讲这大云经。”“是，太后。”</p>

“小宝，你先下去吧，我和太平有话要说。”</p>

“可是我才刚来啊，您就这么让我走了吗？”冯小宝有些不甘心，乞求着能和太后多待一会，“我已经很久没见您了，您也不常来寺里。”</p>

“我忙于朝政，宫里的事我已是自顾不暇，那还有空去寺里，好了，出去吧。”话音刚落两个宫女就走到冯小宝身旁企图将他带出去，却被蛮横无理的冯小宝推开，指着太平大骂起来：“用完了我就想让我走？你不过是个公主，你有什么权力？啊？你有什么权力！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太后，你呢？你又做了什么，每天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想要嫁谁就嫁谁，想要谁的妻死谁的妻就死，你好厉害啊。”说完推搡了太平一下，太平顺势后退好几步，总还是站稳了。</p>

“我说出去！”终于，武后被冯小宝的妄言所激怒，“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你可以随便胡闹的地方，记清楚，不要越界，否则谁也保不了你的命。”</p>

屈服于武后的威严小宝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饶命！太后饶命！是我狂妄了，无意冒犯公主！请公主赎罪。”眼看额头都磕出血，太平也没说过一句话，武后做了个手势，两个看守门的将士进来将小宝拖了出去。</p>

“你做的不错，不过我要提醒你，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我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你明白吗？”</p>

“我知道，请母亲放心。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太平转身离开，背后依旧是母亲的声音“你是要去找你的哥哥吗？”</p>

“是的，我要找他。”</p>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p>

“我在帮他，也在帮您。”</p>

载初元年九月，武家联合侍御史傅游艺率洛阳百姓三百人在洛阳宫应天门外请愿，要求太后顺应天意民心，登基称帝。</p>

“禀太后，应天门聚集了大量百姓，说要求圣母神皇顺应民心，请求让您当皇帝。”一个小宦官急忙跑进来说道。</p>

“有这回事？”武后问。</p>

“确有其事！臣刚进宫时看见宫门外的确聚集了不少的人，臣问了，他们都是洛阳的百姓。”武承嗣站出来说话，给一旁的武三思使了个眼色，武三思也站出来准备说话：“你怎的不让驻守的将士把他们赶走，你怎么当差的？竟让这些人占着应天门。”</p>

小宦官急忙解释道“可他们都是太后的子民呐，小的也不敢擅作主张，若是强行驱赶他们，出了什么事小的担待不起啊。还请太后拿拿主意。”</p>

“这样吧，你去告诉他们，我不接受，请他们各自回家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