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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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 情哥哥跟我日夜惦记着你一样惦记着我。”</p>

秦姒一脸悲戚的向他缓缓靠近，任由架在脖颈那把剑一寸一寸划过自己细嫩的皮肤。而那把冰冷的剑如同他的主人一样，看似锋利无比, 却节节败退，根本舍不得她一分一毫。</p>

饶是如此，她柔嫩的皮肤仍划出一丝浅浅的红线。滚落出无数颗血珠子, 没入到她雪白领口处。</p>

齐云楚手中的剑“啪”一声掉落在地上，方才还恨意满满的眼神里瞬间流露出心疼与懊恼。</p>

“你为何不躲？”</p>

他一时忘了自己方才还在对她喊打喊杀，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替她擦拭伤口，在距离她一寸距离的时候又狠心收了回来, 冷哼一声。</p>

只是这一声却远没有他来时的那般凶神恶煞。</p>

“我若躲了, 情哥哥如何肯消气？”秦姒假装没有瞧见他不断瞟向自己脖颈的眼神, 上前温柔的替他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他倾国倾城的容颜。</p>

只见眼前乌发雪肤红唇的美人面若冰霜, 薄唇紧抿, 冷得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才有的模样。</p>

不，甚至更冷。冷得细长多情的眼里黯淡无光, 就连他鼻梁右侧那颗骚情的痣都带了三分薄情。</p>

“小齐哥哥消气了吗？”秦姒细长柔白的手指滑过他的眉眼，抚摸着他削瘦苍白的面庞，一时想起两人昔日种种情意, 忍不住悲上心头。再加上这些日子她着实受了无人可述的委屈, 三分的假意到了面上，也成了十二分的情意, 杏眼里逐渐盈满水光。</p>

“情哥哥，你瘦了。”</p>

你瞧瞧，简单的一句话，不过六个字, 她就试图打消齐云楚这几个月因她不告而别积攒了的怒气与恨意。</p>

可齐云楚偏偏被她拿捏的死死地。</p>

他喉结攒动，眼波流转，眼神最终停留在她不断渗出血珠子的白雪脖颈处，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捧起她的脸，冰凉的手指划过她柔嫩的肌肤，红着眼睛恨恨瞧了她片刻，突然低下头亲吻她的伤口。</p>

他温柔的将她脖颈处血迹一点点舔舐干净，带着血腥味的湿滑的吻一路滑到她唇角，最后狠狠地攫取她的唇。</p>

秦姒只觉得脖颈伤口处生出密密麻麻的痒意，忍不住低/吟一声，收紧了圈在他腰间的手。</p>

得到回应的齐云楚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扣住她的后脑勺，将自己所有的不满委屈发泄在这一个亲吻里。</p>

这一次齐云楚发了狠，不见昔日半点柔情，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拿来做药引，解了自己这几个月来积聚在心中的相思之情。</p>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觉得透不过气来，齐云楚才气喘吁吁松开她的唇。</p>

他紧紧抱着她，头埋在她颈窝，全身都在颤抖。</p>

“你这个骗子！”</p>

秦姒爱恋的摸摸他的头，叹息，“是我对不住你。”</p>

她不说这话还好，话才出口，瞬间脖颈处起了一片湿意。</p>

秦姒伸手去摸他的脸，摸到一片冰凉的湿意。这一刻，哪怕是利用，她的心里不免生出一丝丝的心疼。</p>

他看似冷漠无情，实则心思最是敏感脆弱。</p>

这样的一个人，真正喜欢一个人，必定是倾其所有，任由那人拿捏。</p>

“你好狠的心！”齐云楚哽咽，这时终于抬起头来。</p>

他细长的凤眸一片水光，洇红的眼角处还挂着一滴泪，恨恨望着秦姒，嗓子沙哑，“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嫁我为妻了是吗？”</p>

“我现在应该管你叫小七，还是尊称你一声长公主殿下？”</p>

齐云楚从未像现在觉得自己无力，既定的事实，偏偏还要再说出来伤自己的心。</p>

好得很！面首无数，风流多情的长公主，难怪说不要他就不要他！</p>

秦姒瞧着他湿漉漉犹如幼兽一般惹人怜爱的眼神，亲亲他的眼，舔去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子，“在我心里，我永远都是情哥哥的妻子。”</p>

齐云楚想起今日下午那个与她一起饮酒的异族男子，忍不住吃味，“你这句话到底送了多少人才送到我这里来了？其中也包括方才那个姑墨国的五王子？”</p>

秦姒闻言面色迅速冷了下来。</p>

她松开他，将身上的火狐大氅重新穿好，冷声道：“既然齐世子知道我是这样的人，现在也见到了，那便可以回去了！”</p>

她不知为何，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些话不过是一笑而过，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心中恼意横生。</p>

传闻又有几句当真，他便信了个干干净净！</p>

哼，他说的也没错，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从前或许是假，将来却一定是真。</p>

齐云楚见她已经穿好大氅，正准备要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咬牙，“你这便打算就这样走了？”</p>

秦姒冷笑，“怎么，齐世子是要留本宫在这里过夜？”</p>

齐云楚一听到她自称“本宫”，这才切切实实的认识到她的的确确是和宁长公主，而不是从前那个无名无姓，流浪街头的小乞丐。</p>

他这段日子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p>

现在，为他编织这个美梦的人毫不留情的亲手打碎了一切。</p>

这个狠心的女人系好大氅，看都不看他一眼，拉开门就要走。</p>

齐云楚眼见着她就这么走了，如何肯甘心，大步上前从后面将她圈在在怀里。</p>

“放手！”</p>

“不放！”齐云楚吸吸鼻子，收紧了自己的手，“你偷走了本世子的心，如今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想得美！”</p>

秦姒心中恼了他，嗤笑一声，转过脸斜睨了他一眼，“若是齐世子求本宫留下来陪你过夜，本宫也不是不会答应。毕竟本宫虽面首无数，生得如你这般好看的却不多。”</p>

“你！”</p>

她说得可恶，字字诛他的心。</p>

齐云楚气得浑身发颤，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却无论如何都松不了手。</p>

一时之间，两人僵持不下，秦姒听着城中传来的钟响之声，与他置气的心思淡了，“我真的该回去了。”</p>

齐云楚不说话，也不放手，十分得无赖。</p>

秦姒正要挣脱，却瞧见他白皙的手上血迹斑斑，还起了几个黄豆大小的水泡，令人触目惊心。</p>

她一时有些心软。可是这个时辰她还有旁的事情要做，确实该回去了。</p>

“夜深了，我要回去了。小齐哥哥，你走吧，我们到此为止。”</p>

她说完，狠着心将他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大步向外面走去。</p>

这次身后的男人没有再追来。</p>

她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住，“我知道小齐哥哥恨我。不过没有关系，至少小齐哥哥还记得我。能被小齐哥哥这样的人记住，小七也不枉同你好一场。”</p>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看也未看身后的男人一眼。</p>

宁朝等人在客栈门口哈着热气儿搓着手等着她。</p>

众人瞧她出来时发丝凌乱，红唇微肿，如何不知两人方才在里面做什么，脸微微有些热。</p>

尤其是宁朝，冷冷瞧她一眼，只觉得心里苦涩无比，一句话未说，调转马头，迎着刺骨的寒风打马离去。</p>

十一其实也有些想不通，眼下她们已经回了燕京，云大人就在这儿，殿下为何这样好不避忌的跟他纠缠在一块。</p>

若是云大人知道了该有多伤心。</p>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问。无论殿下做什么，在她心里都是对的。既然是对的，理由不重要。</p>

花蔷则是一脸暧昧的瞧着秦姒，收回了自己之前心中的想法。众多面首也许不过是摆设，但是云大人和宁朝，确是真的。</p>

秦姒浑然不在意她们探究的目光，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抬眸看了一眼客栈窗户。</p>

她知道齐云楚不会走的。</p>

不过她想自己再精于算计，偶尔也难免总有失算的时候</p>

比如北上巡查的时候，她做好了一切部署，结果却在刺杀中落水，导致因重伤失亿流落街头几个月，认识了齐云楚。</p>

再比如，她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就开始为齐云楚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她只待自己在南疆路上的时候，只需要一封信，就能够让齐云楚领着他的兵马赶来替自己保驾护航，能够不废大燕的一兵一卒解了自己的难。</p>

因为她了解以齐云楚的脾性，绝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瞧着她嫁给旁人。</p>

她方方面面都算到了，却可能因为一个昔日在太医院曾经做过院首的孙太医，而导致齐云楚比她估计的时间早了几个月见面，并且还是在燕京。</p>

燕京有云清。</p>

齐云楚是不能够见到云清的，否则以他的脾性如何能忍。</p>

云清于她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她不可能为了齐云楚舍了云清。</p>

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齐云楚自己要和亲的原因之一。</p>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他还是来了。</p>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p>

她瞧着寒风凛冽，浓稠的如同墨滴一样化不开的夜幕下又开始飘起了雪粉，就连不远处的几处零星灯火都如同罩上了一层浓雾，朦胧中什么都变得不那么真切。</p>

秦姒心里突然有些迷茫，也不知这样待齐云楚，往后他知道了会怎样。</p>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的心又冷了下来，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冷声道：“回东宫！”</p>

东宫。</p>

秦姒回到宫里的时候，只见宫苑内灯火通明，居然一个出来迎人的都没有。</p>

十一等人也是一脸诧异，面面相觑。宁朝先她们一步进去，谁知见到里面的情景，面色变得极为难看。</p>

秦姒瞧他的神色，不似陛下驾临。那么整个宫里，敢来她这生事的，也唯有一人。</p>

果然，她才一进去，就瞧见披着厚厚墨狐大氅的纪敏手里捧着一个暖炉，正坐在她宫里逗弄自己的儿子。</p>

而她的人则跪了满满一院子，各个身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雪。</p>

秦姒的眼里瞬间凝结成冰，眼睛微微眯起。</p>

殿内的纪敏这时也瞧见了她，将襁褓里的婴孩递给一旁的乳母，起身走了出来，语气娇柔，像似没有瞧见院子里跪着的人。</p>

“阿敏等了一晚上，殿下可总算回来了。”</p>

秦姒没有理会她的话，扫了一眼院子，只见跪在最前头的便是她宫里最亮眼妖娆的那抹绿色。</p>

此刻她却没了平日里的妖娆，明知道秦姒等人回来了，却没有回头。甚至，她将头低得更深，生怕被人瞧见了似得。</p>

十一这时大步向前，一把将她从雪窝里拉起来，迫使她抬起头来。</p>

红袖拗不过她，只得抬起头来，瞧着她骇人的眼神，连忙伸手去挡自己的脸。</p>

十一瞧清楚她的模样，瞬间暴怒，浅色琉璃似的眼眸染上了一抹红色，恶狠狠的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拔出手中佩剑，大步朝着纪敏走去。</p>

红袖赶紧追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她，低声道：“莫要在这个时候给殿下添麻烦！”</p>

十一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愤怒的眼眸里流露出浓浓的杀意。</p>

纪敏站在廊下瞧着她那对浅色琉璃一样的眼，心里头慌得厉害。</p>

她想起自己从前在东宫时，每回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十一便拿着这对眼睛瞧过来。她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盯着她瞧，直瞧得她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p>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早已不再是东宫里伺候笔墨的女官。也许未来，她将走上跟秦姒一样的路。</p>

不，她会比秦姒走的更远，站得更高。因为她手里有筹码，她是这大燕帝国荣亲王的母亲。</p>

哪怕是现在，她也是协理后宫的贵妃娘娘，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p>

她今晚不过是代替日理万机的长公主殿下，教教她手下下的女官守守规矩而已，哪怕闹到陛下面前，也挑不出错处来。</p>

纪敏定了定心神，“你这样瞪着本宫做什么？”</p>

秦姒瞧了一眼红袖，缓缓向纪敏走去，眼里的寒意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p>

纪敏吓得往后退一步，面上一副万分惊恐的样子，眼里却是得意，“殿下是要杀了阿敏吗？”</p>

红袖松开十一，连忙向殿内走去，一会儿的功夫便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手炉。</p>

她将手炉塞到秦姒的手里，一对柔情似水的眼睛此刻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一字一句皆带着恨意，“不要为奴婢坏了殿下的大事，咱们来日方长！”</p>

秦姒冷眼瞧着她脸上的伤。</p>

须臾，她笑了，伸手摸摸红袖高高肿起的脸颊，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柔声道：“我听姐姐的话。”</p>

她说着径直走到廊下抱着婴儿的乳母身旁。</p>

那乳母瑟瑟发抖的看向自己的主子。</p>

方才还十分得意的纪敏瞬间面色惨白，“你要做什么！”</p>

秦姒并不理会她，垂下眼睫瞧了一眼襁褓的小婴儿，伸手摸了摸他柔嫩的面孔。</p>

那小婴儿尚不知人间疾苦，见有人逗他，“咯咯”直笑，抓着秦姒的手指不肯放，还要往嘴里塞。</p>

秦姒将一旁眼泪都吓出来的纪敏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将手炉递给一旁的宫人，慢条斯理的掏出帕子擦着似是沾染了脏东西的手，抬起眼眸看她，“这句话应该问问贵妃。这么夜了，在本宫宫里头做什么？本宫这满宫苑的人，又是如何惹了贵妃不高兴？”</p>

纪敏松了一口气，叫那乳母退到一旁去，面上却摆出一副十分委屈的神情，“阿敏瞧着近日天寒地冻，忆起在东宫与殿下的旧日情谊，一时想起殿下最是畏寒不过，是以阿敏好心为殿下挑了一个可心的人送来。谁知红袖竟然如此大胆，直接替殿下拒绝了。不仅如此，宫里的侍女还将你弟弟吓哭了，实在是太不像话！你知道你父皇一向疼爱你弟弟，为避免陛下来得时候她们也这样毛手毛脚，惹得陛下不高兴，给殿下惹麻烦。所以阿敏才想着替殿下分忧，替殿下教教她们规矩，殿下莫要怪阿敏才是。”</p>

“旧时情谊？”秦姒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深，“看来贵妃真是好心，送的人何在？本宫瞧瞧到底有多可心。”</p>

纪敏朝着一旁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上前让殿下瞧瞧，若是殿下喜欢你，可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p>

她话音刚落，只见她带来的一群人里，其中一个一直低着头，身形颀长，着雪狐大氅的男子走上前，十分恭敬的秦姒行一礼，“景明拜见殿下。”</p>

他说着抬起了头，特地将自己一张生得漂亮的脸露给秦姒看。</p>

只见眼前男子生就一副好相貌，尤其是那对桃花灼灼的眼眸，与眼角下那颗泪痣相成辉。</p>

他站在廊下光亮处，微微浅笑，眼波流转，端得上是无上风流。</p>

这时一旁的宁朝与十一瞧见了，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p>

眼前之人虽比着昔日的兰景只有三分相似，可饶是三分相似，已经是这般的气度，可见原来的那个人是多么不可得的人物。</p>

秦姒瞧着他那张脸也是征了片刻，随即大步上前用手中的马鞭抬起他的下颌，语气是难得的温柔，“确实生得不错。你说你叫什么名字？”</p>

“景明，”那男子见她眼神柔情款款，以为真得了她喜欢，羞涩一笑，“景明一定会好好服侍殿下。”</p>

秦姒晦暗不明的眸光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上停留片刻，缓缓伸出手去，就在要触碰到那刻痣的时候，她却收回了手。</p>

“你想怎么服侍本宫？”</p>

景明没想到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一时有些羞涩，欲言又止的瞧了她一眼。</p>

宁朝等人以为她真的被这张脸迷了眼，心中不免有些担忧。</p>

就连纪敏也以为她真的喜欢眼前这个人，虽然有违初衷，心中竟然也高兴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