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各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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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玥很小的时候，母妃便去了。</p>

那时陛下还不是陛下，人家叫他惠王。</p>

容玥的印象里，没有母亲，没有父亲。</p>

母亲只是一个很朦胧的概念，而父亲——特别忙。</p>

她记得很深的是，那时父亲每天都不回王府，给母亲守灵的那几天，都是哥哥陪着她。</p>

国师说哥哥是天生的帝王相，必然是要一生尊贵的。</p>

可是一生尊贵的哥哥去的不明不白，而当时的陛下也没有要追究到底的意思。</p>

说到底，家里只剩她一个。</p>

父亲才是多余的那个。</p>

她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学习公主礼仪，陛下即位封赐的时候，她身为皇帝发妻嫡女，只得个公主称号。</p>

没有封号，直接以名字代替。</p>

相当地不受重视。</p>

那时候照顾她的秦嬷嬷倒是急得很——她怕她一撒手，她的小公主就没人照顾了。</p>

新皇后很快就来了，皇后对她很好，会帮她暖脚，帮她穿衣服。</p>

那是她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很快乐的日子。</p>

可是冬至的时候，她偷偷跑进皇后娘娘的启凤殿，手冻得通红，也开心的哈气，等着娘娘回来。</p>

可是她没有等到娘娘，而是看到了一个写着她生辰的娃娃。</p>

娃娃上面扎了许多很细很细的小针，要不是秦情每天要练针灸，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小的东西——那时她觉得很稀奇。</p>

她是不好好读书，但她不是不识字。</p>

那上头只有短短几句话，她尚且不能理解。</p>

秦嬷嬷知道以后，哭着抱住她，问：“为什么我的公主命这么苦啊——”</p>

她拭去嬷嬷眼角的泪，低着声音说：“嬷嬷，我命不好，母亲哥哥也去的早。国师说我不吉利，不如你去伺候容兰吧。”</p>

容兰是皇后的女儿，和她打起来的时候，容兰老吵着嚷着要秦嬷嬷过去伺候。</p>

秦嬷嬷什么话也不说，就是一直摇头，哭个不停。</p>

年底了，秦嬷嬷突然病重。</p>

她试了很多方法，甚至去求国师。</p>

秦情还是个医侍，救不了嬷嬷。</p>

陛下不喜原惠王妃，连带着不喜嬷嬷，太医院没有人敢救嬷嬷。</p>

容玥听了偏方，说取十指连心直血，让病重之人服下，再诚心祈求上天，要是上天感动了，嬷嬷就得救了。</p>

容玥取血的时候，因为不清楚命脉所在，差点儿连命都搭上了。</p>

那是她在母亲去了之后，第一次见到陛下。</p>

她望着陛下，满脸是泪，说不出话来。陛下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她，背对她的这个背影格外冰凉。</p>

陛下说：“秦氏只是一个奴婢，你死了朕无所谓。但，要是皇家血脉是为此等低贱之人而死，朕绝不轻饶。”</p>

要是她死了，陛下会杀了嬷嬷在宫外的家人。</p>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能在一夜之间长大。</p>

她再去看嬷嬷，嬷嬷已经说不出话了。</p>

看到她面无血色，手腕缠了厚厚的绷带，嬷嬷一个劲儿地流眼泪。</p>

嬷嬷混浊的泪水掉到她手上，格外滚烫。</p>

她才知道，原来泪水不都是像她的那样，冷到能冻僵了脸。</p>

第二天一早，她盯着寒风大雪上山祈求。</p>

那座山，叫黎君山。</p>

通往黎君山的唯一一条路叫天梯，因从山底往上望，看不见尽头而得名。</p>

她三跪九叩，诚心满满。</p>

每一个念头，都是希望上天救救嬷嬷。</p>

可是她回到宫里的时候，嬷嬷已经去了。</p>

连尸体，都凉透了。</p>

容玥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局，一言不发，自己背着嬷嬷去挖坑。</p>

她的手永远不会像京中闺秀那样纤细柔软。</p>

这双手，在十一岁的时候，就用来埋掉她的最后一个亲人。</p>

她再也不信神。</p>

最后是皇后闻讯赶来，帮她好生敛了嬷嬷。</p>

她冷眼看着，只能握紧拳头。</p>

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宫人们并不刻意忌讳她。</p>

她们说，嬷嬷是被她克死的。</p>

是她非要送什么花给皇后娘娘，娘娘不满意，嬷嬷听了，才赶紧再去采些新鲜的，这么一脚踩空，摔了一跤，身子就受不住了。</p>

容玥开始听话，皇后说什么就做什么。</p>

连陛下也愿意多看她两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