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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坐到床边，脸色看起来不大好，阿妙便问：“凌霜姐姐可是哪里不适？”</p>
凌霜摇头，道：“我去打些水来。”</p>
阿妙道：“姐姐先歇着，还是我去吧。”</p>
凌霜仍旧微笑：“夜深了，你这小丫头还是莫要在金风楼里到处走动才是。”说着便出去了。</p>
阿妙坐在案旁，案上的红烛燃得久了，火焰不断跳跃，变换着形状，仿佛最妖冶诡秘的邀请，她瞧着那吞噬一切的火焰，她的家园在那样的火焰中化作齑粉。</p>
烛火将她小小的身影映在壁上，晦明不定，孤零零地飘摇着。连日来的颠沛似乎麻痹了她，所以只有在这样的夜晚，独处静室，种种回忆方才涌上心头——暮色四合的时候，阿爹刷着马儿，阿娘煮饭，弟弟在窗前和她斗草，马嘶声，淡淡的炊烟，还有幼弟的笑脸……</p>
这时她才明白，原来苦痛本身并不是最难过的，最难过的反而是曾经的温暖与快乐，因为再不会有了，这才感知到苦痛最为真切。</p>
她心下钝痛，五脏六腑都搅在一处，太过无助，一时却又只是想哭。</p>
这时凌霜打了水回来，阿妙忙住了泪，却仍是被凌霜瞧见了，凌霜将一张方巾在水盆里濡湿了递给她拭面，自己也取了一张方巾浸湿擦拭，又把适才从外面拿的点心蜜饯给阿妙吃，阿妙见她待自己亲和，不住道谢。</p>
凌霜叹道：“先前从师傅那里听闻你的身世，可怜你小小年纪……”顿了一顿，又道：“教中亦收留了许多孤苦孩子，以后大家一同相处，就和一家人一样，便不觉孤单了。”</p>
阿妙见凌霜神色郁郁，便颔首道：“是了，笠门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姐姐你待我极好，蒙晁、彩镜二位前辈亦很是和善，你们在我眼里皆是神仙一般的人物。”</p>
阿妙这番话有趣中听，凌霜转而轻笑：“小丫头到是嘴甜，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只是你年纪小，听我一句话，凡事要多留心，教中自然人人都好，但那好是几分真几分假，就要自己细细辨明了，莫要被人欺负了去。”她这样感叹着，也不知是为着自己还是为着阿妙。</p>
这几句话说得赤诚，阿妙揣度她的意思，自家人过日子尚且有磕碰，何况净灵教比起小户小家更为人多繁杂，虽是一代名教，想来其中种种高低纠纷亦是无可避免。凌霜、蒙晁与彩镜虽同为笠隐的弟子，但如今教主仙逝，正是教中各处忙乱之时，笠隐却只留下蒙晁、彩镜一同商议，而将同来的凌霜支去看顾自己，可见凌霜并不如另外二人得笠隐心意，私底下受了气，故而对她发此感慨。</p>
阿妙同凌霜又叙叙说了些旁的，渐渐睡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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