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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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二感觉自己胸口被重重撞击了一下，身体从座位上飞了起来，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孤零零的铁马扶手，扶手下还带着一节紫泪竹，落在路边的雪地上。</p>

结实坚固的双轮铁马，就这样被拆了。</p>

没有了扶手的铁马却没有停下，咕噜噜直向前奔，消失在不远处的风雪里。</p>

牛小二的胸口很痛。</p>

但他知道自己没死，身体还能动，这就够了。</p>

牛小二用最快的速度，解开颚下的扣子，将脑袋缩进衣领，从头上扯下长大厚重的棉衣。</p>

怀里的银子在扯动的棉衣下翻滚，硌碰到伤处，迸发出十倍的疼痛。</p>

若换做常人，只怕早已疼得喊叫起来，但牛小二只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吭。</p>

从记事起就生活在牛家村，他一直努力学习做一真正的牛头人，但很多方面学得都不那么成功，除了牛头人的坚韧。</p>

牛小二绷紧了神经。</p>

他们要杀我！</p>

他们要抢我的银子！</p>

牛小二不管散落在地上的银子和依然裹在棉衣里的老山参，穿着单薄的粗布亵衣，提起铁马扶手，在路边深深的雪地里跳着脚狂奔。</p>

火铳一定是那个游侠的。</p>

牛小二在朱家时曾观察过，那是把单管火铳，一弹一装，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开第二铳。</p>

所以，他可以放心跑，他要拉开与这些人的距离。</p>

雪很深，埋到了小腿。</p>

牛小二跑得很艰难。</p>

但他相信，追的人一定更艰难。</p>

牛小二脱掉了棉衣，虽然冷，灵活性远比裹成粽子的对手要高得多。</p>

身后那脚踩积雪的声音越来越远。</p>

牛小二转头，见密密麻麻飞舞的雪花，就像在空中挂起来一道道白色羽毛编织的帘幕。</p>

“憨皮犊砸，你给我站住！”</p>

那个高大熊人的身影，跟在五六丈外。</p>

隔着雪绒绒的纱幕，牛小二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看到他穿着厚厚棉衣，手中提着一根长矛，笨拙地在深雪中跋涉。</p>

牛小二缓了口气，好冷！</p>

手却没有停下。</p>

扯掉铁马扶手上的棉套，露出的把手上，缠绕着棕色的防滑绳，密密匝匝的，也不知是什么质地。</p>

牛小二找到了挽着个绳套的线头，快速抖开一段。</p>

比了比长度，迅速把铁马扶手的一端杵在地上，全身的重量猛地扑倒在上面，趁着扶手弯曲到最大的那一瞬间，将绳套挂在上面把手的凹痕里。</p>

弯弯的双轮铁马扶手，就这样变成了一把短弓。</p>

牛小二继续向前逃，他从连在扶手上的紫泪竹杆中，拔出一颗木塞，然后抽出三根短矢别在腰带上。</p>

有弓。</p>

有矢。</p>

有人。</p>

然而，</p>

牛小二没有力气。</p>

十一岁的牛小二的力量，不足以拉开这张硬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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