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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玫姐,谢谢你。”章台秋红着眼眶,她一向大手大脚的挥霍无度惯了,觉得日子过的潇洒舒坦,现在才突然间意识到钱的重要。她能不怕吗,她也怕啊,只是从来不知道依靠别人的感觉,忍惯了。</p>
医院里,贺家欢拉着嘉树的手,腿上打着石膏,脸上的擦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胳膊也缠着绷带:“嘉树姐,谢谢你,居老师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你我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呢。”</p>
“客气什么,你是居哲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好好养伤,学生还等着你上课呢。”嘉树一半是月亮,一半是太阳。在万禧城里是神秘皎洁又晦暗的月亮,出了万禧城就成了耀眼明媚的太阳。她一度怀疑自己其实是精神分裂的,有第二人格,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p>
说话间贺彦走了进来,五十多岁也算正值壮年,但这几天因为贺家欢,他整个人老了一圈儿,见居哲嘉树都在,满面笑意:“你们来了,来来来吃水果!”</p>
“谢谢谢谢,我们不吃了,贺老师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居哲还有事,我们这就走了。”嘉树不习惯与人寒暄,打着居哲的名义要离开。</p>
“这就走啊?马上中午了,还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贺彦询问着,是真心实意的想感谢他们。</p>
居哲也婉拒道:“真的不用了叔叔,您陪着家欢,我们先走了,再见。”</p>
“好,我送你们。”贺彦送人到门口,又送出了一段走廊才回病房。</p>
嘉树语气里有些羡慕:“有个爸爸真好。”又想起章台秋,转而补了一句:“也不一定。”</p>
居哲站定,扳着她的肩膀:“家欢出事有贺叔叔陪她,你出事也会有我陪你。”然后后知后觉的觉得哪里不对,“我不是说你会出事啊。”</p>
嘉树扑哧一笑,接着笑个不停:“居哲,你有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啊?”</p>
“形容男人,最好不要用可爱。”居哲的提议毫无威严,嘉树听完笑的更欢了。忽然发现手里面空空的,拍了拍口袋:“诶,我手机呢?”</p>
“丢了吧。”居哲抿着轻浅的笑,好像在说这是她笑他的代价。</p>
“就知道看热闹!”嘉树翻遍了口袋,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刚刚好像是放家欢床上了,你在这等我啊,我回去取!”居哲站在原地看着她飞快跑回去的背影,想了想,觉得无聊,抬步跟了上去。</p>
贺家欢犹豫着,忽然问道:“爸,你知道李嘉树是谁吗?”</p>
贺彦正削着苹果,手上的动作一顿:“你问这个干什么?”</p>
“她住万禧城的!”贺家欢皱着眉说,语气十分不悦,“之前我就听学校老师说,居老师好像在这有个女朋友,就是她!”</p>
“我知道你喜欢居哲,但感情这事不能勉强,何况人家还给你献了八百毫升的血,这可超过正常标准了,那天小李脸白的跟纸似的,这是救命的恩情,你可不能想其他的!”贺彦担心女儿因为居哲,因为李嘉树异样的身份产生什么想法,劝道着。</p>
贺彦把苹果递过去,贺家欢厌恶的移开眼睛:“我不想吃。”</p>
“你这又是生的什么气?”贺彦难以理解的问。</p>
贺家欢转过头:“爸,你明知道她是什么人,怎么还敢让她给我献血?万一带点什么病,我这辈子就都完了!”</p>
贺彦一怔,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刚刚进来的时候,分明还聊得非常融洽,转瞬便明白是因为居哲也在场的原因,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女儿,觉得震惊,这还是那个乖巧温和的女儿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贺彦低斥了一声。</p>
“我说的不对吗?当初你就是找了那样的女人,才会气的妈跟你离婚!那种女人有什么好的!我就是觉得她们脏!我要验血!”贺家欢不顾脸上肌肉的抽痛,朝贺彦吼着。</p>
嘉树在门外听着,恍惚了一下,居哲立刻在后面半拥住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嘉树却将脸藏在他看不见的胸前。她瘦的让他感觉不到多少重量,他看着嘉树瘦削的脸低垂着,医生说她体质弱,恢复起来慢,所以脸色还带着苍白,居哲心疼她,又觉得对不起她,让嘉树遭受这件事的源头是他,但他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紧拥着她。</p>
“你......你!”贺彦被气的夺门而出,没想到与嘉树居哲撞了个正着,他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看居哲的脸色,大概已经听了大半。</p>
“你们,你们听我说,家欢她不是这个意思...”贺彦忽然觉得疲累,人家都听得真真切切的,还能怎么解释。</p>
嘉树转身,朝着贺彦笑了一下,灿若此刻窗外的阳光,好像丝毫没有介意:“您放心,我不会在意的,我是回来取手机的。”说完推门进去。</p>
贺家欢看到嘉树和居哲,眉心一跳,笑着掩饰:“嘉树姐,居老师你们怎么回来了?”</p>
居哲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言,嘉树上前拿过床尾的手机:“我要是不回来取手机,哪能听见这么一番为人师表的话呢?”</p>
贺家欢的笑僵在嘴角,嘉树笑了一下,抚弄着长发向后撩去,向前微倾着身子:“这样吧,回头我把化验单子拿来给你看,如果我没有病,你就把那八百毫升的血还给我。”</p>
“如果我有病......”嘉树顿了顿仿佛在思考,“那你就认命吧!”</p>
居哲皱了皱眉,看着同窗四年的大学同学:“家欢……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p>
贺家欢见他要走,连忙喊道:“居哲!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听我解释!”</p>
居哲顿住脚,转身看着她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你没有对不起我,嘉树她也不需要道歉,以后就当不认识吧。”</p>
“居哲,居哲!”贺家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着,居哲只是将眉头皱的更紧,匆忙追向嘉树背影的方向。</p>
贺家欢颓然的倒在病床上,呆呆的流着泪,她怎么会知道居哲会突然回来。贺彦站在一旁,同样的眉头紧锁:“你静一静吧,我先回公司了。”</p>
“走吧,你们都走吧!都滚!”贺家欢一掌推翻床头柜上的水果盘,贺彦转过身,压住了火气,迅速的走出了病房。</p>
嘉树走出病房眼眶就变得通红,她冷笑了一下,这算什么?她是做了好事吧?她是救了人吧?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她自己有时都看不起自己,可她不能忍受被这样侮辱践踏!</p>
居哲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嘉树的影子了,嘉树知道居哲会回万禧城找她,但她现在不想被人发现,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就跑到了医院后面的休息花园中,伏在长椅上低低呜咽着。</p>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她的心也是血肉做的,不可能什么都不在意的,何况当时她的旁边还有居哲,那一刻她的羞耻超过了愤怒。</p>
居哲跑出医院径直跑到了马路上,拦下出租车直奔万禧城,成功错开了嘉树。她感觉自己哭的累了,其实不过几分钟而已,外套上一摊泪渍,她的妆都花了。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拿着深灰色格子手帕。她以为是居哲,又突然想到居哲不会用这种手帕,猜也猜得到是周砚楼。</p>
“你怎么在这儿?”嘉树拿过手帕胡乱擦着脸,也不管妆花不花,只想把湿漉漉的感觉都抹去。</p>
周砚楼从长椅后绕过来,坐在椅子上:“刚刚上楼时遇到贺彦,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委屈。”</p>
“有什么委屈的,她说的也没错。”因为哭过,嘉树现在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生气的声音听起来反而多了几分委屈,像是在逞强着。</p>
周砚楼拿过她手中的手帕,拨开挡在她脸前的碎发,小心擦拭着她的眼角:“都哭成小花猫了。”语气宠溺,声音温柔,满是包容,引得嘉树嘴角一弯,眼睛又红了一圈,眼里的水珠也蓄势待发。“眼圈儿怎么又红了?再哭下去手帕可不够用了。”</p>
他这话音刚落,嘉树强忍着的泪珠子就滚了下去,在脸上留下一条晶莹的航线,她看着周硯楼,他四十七岁了,他并不年轻了,可正是这个年纪的男人才有的成熟稳重的深沉,包容甚至纵容的温柔对待,让她迷失,觉得那好像弥补了她过早失去的另一份情感,“我也不想的!”嘉树抽噎着说,如果说形容美人哭状娇弱柔美是梨花带雨,那她此刻就是暴风骤雨,一片狼藉。</p>
“好好,想哭就哭,没有人拦着你。”周砚楼捕捉到她眼中的依赖,伸出手臂把人拥在怀里,嘉树将自己不愿承受的难过的重量卸载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西装低低抽泣。刚刚在门外,居哲拥着她时,她觉得羞愤,觉得彻底在居哲面前失掉了少的可怜的自尊,她想着逃离;而此刻被周砚楼抱在怀里,她觉得安心,觉得哭闹再狼狈都无所谓,他在意也就在意,不在意就不在意,都没所谓。嘉树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完全不在乎周砚楼,还是因为这个人把她看的太透,她已经不需要掩藏什么,她在想,如果居哲没有出现,她也许真的会跟他在一起,她很快挥去了这个念头,觉得自己这样想像个渣女。立刻推开了周砚楼,向长椅的一侧坐了坐:“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p>
周砚楼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污渍,淡笑:“没关系,我送你回去吧。”</p>
“谢谢。”嘉树起身擦着脸走到车里。</p>
居哲回到万禧城,拉过酒保阿成问:“嘉树回来过吗?”</p>
“没看见啊。”阿成擦着就被摇了摇头。</p>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吉宝儿见是居哲,立刻站了起来:“居老师,找嘉树吗?”</p>
“是啊!你看到她了吗?”居哲焦急的询问。</p>
吉宝儿摇了摇头:“没有,嘉姐应该没回来吧,要不我带你去会宾厅等?”</p>
“不用了,谢谢你!”居哲边环顾着周围,边对吉宝儿说,丝毫未曾注意她眼中炽烈的情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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