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些只有风沙听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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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晋戍边军，驻扎在鸣鹿城，一座边塞小城，一座没什么特点的小城。</p>

将军府设在这座城的最中央，一座三层的破败小楼，后面连着一座光秃秃的庄园，这就是南晋几代将军镇守边疆十几年的居所。</p>

每一位在此镇守的将军都没有修缮它的意思，似乎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小楼，是各代将军不成文的传统，新上任的冯将军也不例外。</p>

偌大的将军府内，只有两个人，门窗全部关的死死的，密不透风，府外有两队士卒，严密巡视。</p>

冯将军一身戎装，表情严肃，看着居在下座，一名灰袍，有些生气的问道“听说，你们的人，一个都没回来？”</p>

“回禀将军，确实如此。”灰袍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p>

“当初你可向我保证过，十拿九稳的事情，如今，可莫出了什么纰漏。”冯将军的表情有些玩味，“上面，我可瞒不了多久，如果你们下次办事还这么不小心，我听说，那边的材料好像有些不太够了，下次的任务还是失败的话，你们的身子，就去做材料吧。”</p>

灰袍人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请大人放心，下次，绝对不会失手！”他咬咬牙，不敢想象如果失败，会是什么后果。</p>

“下去吧，一群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冯将军大手一挥，开始逐客。</p>

灰袍人离开将军府，从暗处又涌现出两名灰袍，急切的问道“周长老，将军怎么说？”</p>

“冯将军说，如果下次还是办事不利，我，还有你们几个，全部要被拿去炼成药人！”被称为周长老的灰袍人眼神有些黯淡，他的话，立刻引起其余几名灰袍人的恐慌。</p>

周长老抬头看了看有些灰暗的天空，这里常年被风沙所笼罩，见得到蓝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p>

“把那个人派过去吧。”周长老的话有些犹豫。</p>

“那个人若是派出去，后果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长老，请三思！”其余灰袍人纷纷劝阻。</p>

“比起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如先想想如何把命保住吧，还是说，你们其中有人愿意为教捐躯？”</p>

众人噤若寒蝉。</p>

“传我命令，明日将那个人请入大漠，派十名弟子跟随。”</p>

“长老，这样就行了吗？”有人问道。</p>

“如果那些人连药人都能杀死，像我们这样的人，去再多，也只是给这大漠下，增添一具白骨。”周长老平淡的回答道。</p>

……、</p>

灰袍人走后，从阴影里走出一位高挑窈窕的黑衣女子，表情有些不屑。</p>

“五邪教的一帮饭桶，真该将他们全部炼成药人！”</p>

冯将军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生气，“那群人不过是五邪教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别指望他们能把事情做的多漂亮，倒是你，你昨天派出的人追查到那两个进大漠的小道士了么？”</p>

女子摇摇头，“现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不过算算时间，应该快了。幸好我知道五邪教那帮人不成事，特意派出我的心腹手下压阵，对付那两个小道士，还不是手到擒来？”</p>

冯将军点点头，“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一切去往塞外的身份不明之人，全部不能留，等你的人回来了，立刻来汇报。”</p>

“属下遵旨！”女子得令，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将军府，真的只剩冯将军一个人了。</p>

他踱步到窗前，推开窗，一股混着沙土的空气扑面而来，但是冯将军却甘之如饴。</p>

“要开始了。”有人在低声自语。</p>

……</p>

一望无垠的大漠中，三匹骆驼并肩而行，烈日当空，骆驼宽大的脚掌在沙丘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掌印，又随即被流沙所吞没。</p>

慕萍所骑的，是一匹罕见的白色骆驼，驼峰之间披挂着鲜艳的毯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精致的铃铛，每走一步便叮当作响，在单调乏味的大漠里，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p>

“我说你们啊，好歹是个大男人，还骑着骆驼，怎么连我都不如？”慕萍看着顾流光和允飞虹在骆驼上东倒西歪的样子，有些不满。</p>

其实也不怪他们，骆驼虽然在沙漠里走的平稳，但是无奈行程太长，天气又干燥，这让自小在中原长大的两人怪不适应的。</p>

顾流光解下骆驼身上挂着的水囊，荡了荡，水还有富余，拔出塞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但是内心烦躁恶心的症状并未好转多少。</p>

“你这样喝水，一会胃会受不了的。”慕萍身为在大漠里长大的人，警告顾流光。</p>

顾流光摆摆手，喝水虽然解不了内心的燥，但起码会让脑子冷静一会儿，在这么下去，他还没找到老道人，就要先在这大漠里疯掉，至于胃会怎么样，跟现在比起来，不值一提。</p>

“慕姑娘，还有多久啊。”比起顾流光，允飞虹的情况要糟糕的多，本就怕热的他，顶着烈日，虽然找慕萍要了顶帽子，但是仍旧无济于事，浑身的道袍被汗水湿透，两条胳膊无力地耷拉着，眼睛都有些向上翻的趋势。</p>

“快到了，别催！”慕萍不耐烦地回答道，“话说回来，你们找那个古怪的老道士干什么？”</p>

“额….呵呵，慕姑娘，这是师门机密，恕不能告知。”顾流光做贼心虚的回答道，为什么做贼心虚？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执法长老直说把密信交给老道人，至于老道人在哪，为什么给他送信，长老一概未提。</p>

“哪有这么坑弟子的啊！”顾流光心里颇有微词。慕萍听后，哼了一声，顾流光的话，她只当放屁。</p>

……</p>

“全部处理完了？”残疾老头儿看着陆道人，他长剑上的血还未干。</p>

“最后几个，全部解决了。”陆道人取下挂在门口的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擦净剑上血迹，“那些人倒是嘴硬的很，什么都没说。”陆道人语气有些疲惫——在大漠里奔波追杀了一天一夜，任谁来都有些吃不消。</p>

“不过我还发现，有两个小同门也来到这儿了。”</p>

“看来你的宗门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了，那你和他们相认了么？”老头儿的语气有些调侃。</p>

陆道人摇摇头，“我发现他们的时候，还有一队人在跟踪他们，并未和他们接触，联络了绿洲客栈的那几个人，交与他们处理了。”</p>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你是他们的陆长老呢？”老头儿脸上露出讥讽神色，今天的他，有些无聊，撩拨一下这个每天板着脸的木头人，也是有趣。</p>

“没必要，该告诉的都告诉他们了，其余的，我也不清楚，待到查出来什么，我自会联系他们。”</p>

“你还是怕了。”</p>

“你不懂。”</p>

……</p>

鸣鹿城外，一队人马蓄势待发，全部身着灰袍，排成一列整齐的队伍，队伍末尾，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大铁笼，用红布蒙住了，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不时从里面传来嘶吼声，令队伍里所以人，都人心惶惶。</p>

周长老走到笼子旁边，脸上凝重的能滴出水来。笼子里关的东西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接近，嘶吼声小了不少。</p>

“他一定要严加看管，不得懈怠！”</p>

队伍中人皆露出害怕的神色，他们深知，笼子里所关着的，哪里是人，简直是一头野兽，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哪怕是在清醒着的时候，也是一头吃饱的野兽，爪子随便挠一挠，便能夺取性命。但是比起被笼子的里恶兽，还是站在面前的周长老，更有威慑力，众人皆低头遵命。</p>

“好了，事不宜迟，出发吧。”周长老点点头，队伍宛如一只长蛇，向大漠深处蠕动前进。</p>

周长老脸上的严肃随着队伍的远去，变成了阴冷，他心里清楚，这只队伍的其他人，只是祭品，铁笼中那人的祭品。</p>

队伍行进的不缓不急，远离鸣鹿城后，不管走多远的路，都像是原地踏步，周围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风景，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迷失。</p>

行至正午，队伍找了一处地势平缓之处，稍作休整。队伍领头人，是个莫约二十岁的年轻人，身材被严实地裹在灰袍里，仅露出大半张脸，上面纹着古怪的花纹。</p>

他命令队伍休整半个时辰，众人全部席地而坐，掏出水囊和胡饼，补充体力。年轻人走到笼子前面，想要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被看守笼子的人所阻止。</p>

“大人，长老有命令，现在不能让它见光。”</p>

年轻人露出一丝不爽，但并未说什么，拍了拍看守的两人的肩，换上和蔼的语气，“你们也累了吧，歇会儿吧，我还有些力气，我来看守。”</p>

“大人，这……似乎不太合适吧？”看守有些左右为难，一边是他们的直系上司，一边是长老的命令，夹在中间，实在难以做出回答。</p>

年轻人似乎看出了看守的难处，笑了笑，替他做出选择，“放心吧，长老的命令我绝对会遵守，方才我只是好奇，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看守听了，便不再为难，退到一边。</p>

年轻人坐在笼子前，笼子里嘶吼声被磨牙声所取代，他知道，这是笼子里那东西饿了。饿了就要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钱人吃肉，没钱人吃菜，但是这一位的食材，想起来，年轻人浑身直冒冷汗。</p>

被晒的干干的胡饼难以下咽，即使就着水，一不小心也会卡在嗓子眼，每个人都在专心的和手中的饼做斗争，没人往这望，包括那两位看守。</p>

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根铁丝，另一只手在笼子上四处摸索着，用自己的身体做遮挡，没人看得见。</p>

“这是你们长老的吩咐吗？”笼子里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全然想不到，这和方才发出嘶吼声的主人居然是一个人，年轻人被这声音吓出一声冷汗，差点叫出来，但是手上的动作全然没停。</p>

终于，年轻人摸到他要找的东西——一把大锁，正是锁住笼子的那一把。那温和的男声又传到他耳朵边，维持在刚好两个人能听到的大小，“你这是何意？你不是五邪教的人？”男声中多了一丝疑惑，“若你不回答，我可要喊出声了。”</p>

年轻人刚刚把铁丝插进大锁，就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有些急躁，但是丝毫不敢懈怠，“大人，我知道您在笼子里憋的难受，特地放您出来透透气。”</p>

“透气？哈哈哈哈！”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被逗笑了，“他们会放我出来透气？你到底是谁？”</p>

笼子猛地一个颤抖女，虽然弄出的动静不算大，但是作为警告，已经够了。</p>

“回大人话，小的的确是五邪教的人。”年轻人只得说出实话，“长老这次叫我们去杀一个人。”</p>

“那这和你现在的行为有什么关系么？”笼子里的人一下子来了兴趣，追问道。</p>

“该死，这锁怎么这么难开！”年轻人心里暗暗骂道，但是嘴里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他的问题，“大人有所不知，这次要杀的人可不简单，我们先派出去的几名药人全部被他所斩，连去打探消息的一队人到现在都毫无音讯。”说到这儿，他露出一丝苦笑，“让我们去，不是送死吗？”</p>

“哦？那你为何不偷偷离开，而是选择将我放出来？”</p>

“队伍中不乏对长老忠心耿耿之人，若我选择离去，他们必定会立刻派人通知长老，现在鸣鹿城里都是我们的人，这样回去，必定会被他们所抓获，后果不堪设想啊！”</p>

“所以你就选择了，借，刀，杀，人？”笼中人的声音显的有些兴奋，“你不怕将我放出来，第一个目标就是你？”</p>

年轻人嘿嘿一笑，“我既然敢放大人出来，自然有法子抵挡片刻，等大人吃饱了，想必也不会对我这个小喽啰感兴趣。”</p>

“你可真有意思。”笼中人抛下这句话便不再出声。</p>

“咔—哒”</p>

大锁应声而开，年轻人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包灰褐色粉末，同时头也不回地往远方跑去。</p>

队伍中其他人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笼子门被缓缓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衣衫破烂，脸上沾满血污的男人，身材高大，布满伤疤，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垂在脸上，可是气质却像个乡村教书匠。</p>

男人走出来后，看着一众望向他，神情紧张的五邪教弟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今天，可以饱餐一顿了。”</p>

五邪教弟子听到这话，立刻抽出手边武器，严阵以待。男子抬起手腕，上面曾经绑着一对手镣，但是现在只剩下两只光秃秃的铁环，上面满是牙印。</p>

男人动了，速度快到连人眼捕捉不过来，带起一阵黄沙，五邪教弟子早已结好阵法，等着男子冲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