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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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急中生智朝麝月笑道：“你我就前后脚进来的, 你眼神忒不好了，连三个大活人都没看见。我这刚找不到人，正要骂那些小丫头，你倒好都替我说出口了。”</p>

“这群小蹄子们，非得好好修理她们一顿。”晴雯佯作气愤，高声大骂了几句。</p>

此时屋里的动静早已停了下来, 没一会, 袭人便走出来，似笑非笑道：“林姑娘来了，晴雯你怎么也不通报一声。”</p>

她神色自若，只两颊一抹微红, 丝毫看不出两人刚还在屋里做妖精打架的事情。晴雯不禁暗暗佩服地望了她一眼，笑道：“刚要禀报呢。”</p>

麝月还摸不到头脑，便沉默着不做声。</p>

紫鹃掩饰地轻笑：“可不是，路上碰到了麝月, 便一起进来了，还来不及通报呢。”</p>

林黛玉小脸原本就生得白, 这会受了惊吓, 脸色发白了些, 不过却瞧着更为羸弱了，倒看不出其他异样。</p>

林黛玉扶着紫鹃的手问：“多日没来看宝哥哥了, 听晴雯说他今日告假，便来瞧瞧他。”</p>

贾宝玉听见林黛玉的声音，急不可耐地从屋里跑出来, 满脸惊喜道：“林妹妹来了，你们怎么不早说，快进屋来，何苦都站在院子里说话。”</p>

林黛玉不得不跟他进了屋，不一会便如坐针毡。</p>

贾宝玉讨好道：“天气热，我请你吃冰碗，”他转头命令袭人，“把柜子里的冰碗拿出来给林妹妹。”</p>

紫鹃刚想说林姑娘肠胃弱不能吃冰，袭人早已笑着接过了话头对贾宝玉说：“二爷你忘了，林姑娘的身子弱，吃不得冰碗。”</p>

“也是，”贾宝玉有点失落，突然有兴奋道，“那你去切了那刚得的西瓜来。”</p>

袭人昨晚便用竹篮子装了西瓜放井水里湃凉，准备等晌午切了给贾宝玉吃。如今这时节还不到产瓜的日子，这几个西瓜还是贾老夫人特意留给宝贝孙子的。</p>

袭人心里一番思量，面上就有几分迟疑。紫鹃见机哪还有不明白，连忙拦住了说：“这会快吃午饭了，吃了西瓜便不能再吃饭了，反而搞坏了身体。”</p>

林黛玉顺着紫鹃的意思轻轻点头。</p>

贾宝玉见自己的提议被她们左一句右一句地驳了回来，心里便不痛快，低垂了一会头才说：“那就都不吃罢了，我们只说说话。”</p>

林黛玉没一会便站起来要走，贾宝玉恋恋不舍送她到门口，又想跟着她回去，还好被袭人劝住了。</p>

林黛玉嗔怪地哼了一声：“都是一个府里，何必弄得宛如生离死别，实在不像话，你快回去吧。等会被日头晒坏了，我怕太太要骂我。”</p>

“怎么会，太太疼你得很，她只是嘴上不说。她知道，你欢喜了我也就高兴了。”贾宝玉一脸坦率道。</p>

林黛玉与贾宝玉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因着这表哥待她一向赤诚，她对他便也多了几分感激，到底说了他一句：“宝哥哥读书用功些，把心思放学业上，别走了歪门邪道，舅舅也不会骂你了。”</p>

“怎么连你也劝我读书，你明知道我最烦有人同我说那仕途经济之事。”贾宝玉皱着眉头不满道。</p>

“罢了，”林黛玉叹气道，“我走了，你不必送我。”说完，紫鹃便扶着她回去。</p>

贾宝玉倚靠在院门口，痴痴看着她俩的背影，好一阵没动弹，不知在想些什么。</p>

晴雯绣好观音送子图便和水溶约了时间，在熙熙楼见面。</p>

水溶接过绣图，当着晴雯的面便打开来看，顿时吃了一惊，他知道晴雯绣工不错，却没预料到已经达到如此的境界。他微微轻叹，虽然早已打算好这幅绣品的去处，此刻心中依稀却有一丝不舍。</p>

只见那脚踩莲花宝座的观音菩萨，身上五彩绫罗随风飘荡，仿佛置身天地云彩之间，不时有一两朵棉花糖似的白云从她身边掠过。她眉目之间笼罩着一团如梦似幻的青烟，额上朱砂痣，面上一点点绛唇，一双眼眸里似悲悯似欢喜地凝视着怀抱里的婴儿。旁观者看着这幅绣品，情不自禁便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似乎陷入其中，体味着菩萨心中的大慈大悲，一时竟不知今夕是何夕。</p>

水溶暗叹，这已经不是栩栩如生可以形容得了。</p>

晴雯见水溶盯着绣品沉吟半天不做声，怕他怪自己擅作主张，改了观音的面目，连忙解释道：“你说照着我的模样绣，我始终觉得不大妥当，如今虽然只有三四分相似，但你不觉得她的眼神悲天悯人，更像是真正的菩萨。她送子到人间，自然是替人间的父母欢喜，但又怜悯这天真的孩童将经历世间无法预知的苦痛折磨，心中悲欢难辨，最终化为无悲无喜。”</p>

水溶收起了绣品卷好放回木匣子，对晴雯温和道：“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只是想不到你还懂得佛理。”</p>

晴雯解释道：“家里的太太喜欢礼佛，经常念一些金刚咒，我就偶尔听一耳朵。”</p>

“听一耳朵便有如此悟性，以后你应该多听听。”水溶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