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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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康王府的女眷上山之后, 阿媛就很少出门了。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哪位娘娘她只有磕头的份儿，虽然按规矩也该磕，但也没人有磕头这个偏好吧。</p>

“小姐不出门可惜了, 那后山的木槿花开得正好呢。”春喜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只以为她是因为懒得走动。</p>

“那你和阿正去挖几株回来吧, 栽在咱们的院子里, 说不定等明年的时候也能开花呢。”阿媛笑着说道。</p>

春喜劝她出门不成，反而给自己找了活计，有些哭笑不得：“小姐……”</p>

“去吧。”阿媛以为春喜闷坏了，大方地挥挥手，“我做会儿绣活儿打时间。”</p>

春喜找来了背篓和锄头，正准备出门, 碰巧见一个小太监站在院外, 似乎是准备扣门。</p>

“这位姐姐, 这院子里住的可是赵姑娘？”小太监笑着问道。</p>

春喜点头：“公公有什么事吗？”</p>

小太监笑了起来，拱了拱手，道：“奴才是康王府的, 受王妃娘娘之命来请赵姑娘过府一叙, 不知姐姐能否往里面通报一声？”</p>

春喜暗自吸了一口冷气，面上却努力淡定, 点了点头：“公公稍等, 我这就去通报。”</p>

“劳烦姑娘了。”</p>

春喜一进门, 扔下背篓和锄头, 提着裙子就往里面跑去。</p>

“小姐……”</p>

阿媛见她去而复返, 疑惑地偏头：“怎么了？忘带东西了？”</p>

春喜摇头，紧张的说道：“康王府来人了，说是王妃娘娘请你过去闲叙。”</p>

阿媛愣了一下，问道：“是王妃还是侧妃？”</p>

“康王妃。”</p>

“哦，那就去吧。”阿媛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线头，“去找找那件嫩黄色的新衣裳，我要穿那件。”</p>

春喜见她丝毫不惊慌，心里也跟着镇定了起来，是王妃请又不是老虎请，是不应该惊慌的。她找来衣裳伺候阿媛换上，再重新给她梳了一个髻，正拿着粉要往她脸上扑，阿媛伸手拦了一下。</p>

“别，就这样吧。”</p>

“会不会太素了”春喜有些担忧的说道。</p>

“得体就行，不用过分打扮。”她是去见王妃的，又不是去见6斐的，要那么漂亮做什么？</p>

春喜遗憾地放下手，她很想好生给阿媛化一次妆的，但每次都没有得逞，可惜这么好的底子了。</p>

“好了咱们就出门吧。”阿媛站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p>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不再畏畏缩缩了。或许是6斐给她的底气，或许是因为那个未被揭开的身世。她不是酒鬼赵大头的女儿，她身上流淌着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的血液，虽然他们相识甚短，虽然他还不曾知晓这世上还有个她，但她理应理直气壮的活在这个世上。</p>

“小姐？”见阿媛停住了脚步，春喜以为她是胆怯了。</p>

阿媛转头问春喜：“如果一个人无意中伤害过你，你会不会原谅他？”</p>

“谁？”春喜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儿来。</p>

阿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没事，我随便说说而已。”</p>

春喜：“……”</p>

康王妃能邀请阿媛过去做客，一方面是出于对6斐的尊重，毕竟两家离得这么近，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那就是失了礼数；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好奇的缘故，6大司马冷清寡欲这些年，什么样的女子都没看上，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呢？任何人都要好奇心，纵然是王妃也不能免俗。</p>

阿媛跟着小太监进门，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康王府的别院，心里暗自比较了一番，觉得还是隔壁自己住的地方更有味道，起码不会有种呼吸都要放轻的感觉。</p>

正院里，康王妃也请了两位侧妃陪同，算是一次女眷之间的闲聊，不必给客人太大的压力。</p>

“娘娘，赵姑娘来了。”王妃的贴身侍女道。</p>

“快请。”</p>

堂上的三位女人都开始注意门口的动静，想尽早看到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6斐起了成家的念头。</p>

正在此时，阿媛走了进来。</p>

“民女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两位侧妃娘娘。”盈盈下拜，除了衣裙微动以外，并无其他动作，连眉眼都在合适的位置。</p>

康王妃笑了起来，眼角有些许的细纹，她道：“赵姑娘不必见外，王爷与大司马是生死之交，咱们也不用拘于这些俗礼。来人，快看座。”</p>

“谢王妃。”</p>

“赵姑娘果然容貌过人，刚刚我还在心里想，能被大司马看上的人，定不是俗人，这一见着赵姑娘我什么疑惑都没有了！”坐在右侧的女子开口说道，她声音爽朗，音调有些尖尖的，笑起来有两个显眼的酒窝，让人印象深刻。</p>

阿媛微微颔：“当不得侧妃娘娘夸奖，阿媛实在是姿色平平。”</p>

康王妃开口介绍：“看我，都忘了介绍人了。赵姑娘，这位是余侧妃，另一位是陈侧妃，她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今日喊她们来见见你也算是相互熟悉，以后也好串个门。”</p>

左膀右臂？这个词有些玩味儿啊。据许秋的可靠消息，康王妃膝下只有一女，而这“左膀右臂”到是源源不断地在生儿子啊。</p>

“对了，陈妹妹也是青松府人，不知以前可认识赵姑娘？”余侧妃抬头，笑着看着对面的女人。</p>

陈侧妃，容貌比不上余侧妃，端庄贤惠比不上康王妃，却能独领风骚这么些年，实在让人疑惑。</p>

康王妃抿唇一笑：“青松府那么些人，哪里都能互相认识？”</p>

陈侧妃端坐在一边，嘴角有些冷。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艳丽照人，眉间点了一朵桃花，有些过分的妖异张扬。</p>

“那可巧了，妾身确实和赵姑娘是旧识。”她笑着转头，眼角扫了一眼阿媛，“那时候赵姑娘还是大司马家的仆人，可没有今日的风光。”</p>

康王妃眉尖儿蹙起，似乎对陈侧妃的话很不满。</p>

阿媛笑着答道：“侧妃娘娘说得是。当时多亏6家收留，给了我一处容身之所，否则家里房屋被烧毁，又正值大冷天，民女早已丧命也说不定。”</p>

短短几句话，便道清了前情后果，且神色并不难堪，倒是让堂上众人高看了她几分。唯独陈绣珍，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p>

“当年我受6夫人邀请，在6府小住过几日，倒是麻烦赵姑娘照顾了。”陈绣珍笑着说道。</p>

康王妃的脸色不好了起来，赵姑娘是她请来的客人，陈侧妃如此给客人难堪，这不是在打她这个主人家的脸？</p>

“陈侧妃……”康王妃的的话还未出口，一下子被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抢了去。</p>

“哟，原来你们二人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啊，那可真是太巧了！”余侧妃横插一杠子，用一种不明的眼神打量阿媛，似乎对她这只飞上枝头便凤凰的麻雀有些“佩服”。</p>

以往的阿媛会在意这些评价，因为她身份低微，配不上6斐。但现在不会了，她知道自己在6斐心中的地位，那是一打公主也换不了的，所以她何必觉得难堪？6斐能喜欢她而不是眼前这个陈侧妃，不已经证明了一些事实了吗。</p>

“侧妃娘娘客气了，当日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娘娘别忘心里去。”阿媛嘴角一掀，笑得十分诚心诚意，仿佛她真的有多喜客一般。</p>

“不敢。如今你可是大司马的未婚妻，谁不知大司马深得皇上信任，妾可不敢轻易得罪。”陈侧妃道。</p>

阿媛有些为难的看向王妃，似乎不知道如何应答。</p>

“府里不议论朝中之事，陈侧妃，你可是忘了规矩？”康王妃脸色不虞的说道。</p>

“妾身不敢。”陈侧妃起身，朝着王妃微微颔。</p>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都过了六年有余了，谁也别以为谁是白吃干饭长这么大的。</p>

三两下交锋下来，这位她们眼中的“民女”倒是大方自然，反而是康王妃的“左膀右臂”穷追猛打式的追问落了下乘。</p>

从别院里出来，阿媛神清气爽，比炎热的天气里吃了两碗绿豆汤都要畅快。</p>

而屋子里，自阿媛走后，康王妃的脸色就毫不掩饰地黑了下来。</p>

“陈侧妃，你今日为何如此失礼？”康王妃眼神颇冷的盯着左侧的女人。</p>

陈绣珍起身，微微一福：“妾身并非有意针对王妃的客人，只是那赵姑娘与妾身命格不合，妾身曾因她落入了险境，所以冷不丁地见着她一时不忿，有些失态了。”</p>

“险境？”</p>

“是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妾身不愿再提及，请王妃见谅。今日失礼确实是妾身的错，任凭王妃责罚。”陈侧妃规规矩矩地站在王妃的面前，一副任她落的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