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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起身凑到她的怀中,一下下顺着她的胸口。</p>
“水满则溢,天子起了心思,窦氏需要一个对手。”窦太后抚过陈娇的,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教导怀中的娇娇。</p>
王氏、田氏。</p>
田蚡善于钻营,要提防被他咬上一口。皇后的亲兄庸庸碌碌,是个不错的靶子。</p>
“娇娇,你说,让天子给皇后的长兄封侯,如何?”</p>
“大母觉得好就好。不过,舅父大概不会答应。”陈娇轻声道。</p>
“答应不答应都无妨。有时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窦太后笑道。</p>
见窦太后心情转好,陈娇想起之前的事,好奇道:“大母,太仆言驯牛之法可行,为何不告知舅父?”</p>
陈娇口中的太仆是太后三卿之一,专掌皇太后舆马。</p>
汉袭秦制,朝廷设九卿,皇太后宫中同样有少府、太仆等官,位次前者,但同样称“卿”,足见皇太后权力之盛。</p>
“此事拖到现在,插手的人不少。不过再拖也拖不了几日,无需多此一举。云中太守可不是什么善人,敢欺到他头上,难有好下场。倒是献上此法之人不过舞勺之龄,颇有些意思。”</p>
“大母如觉有趣,无妨招来长安见一见。”</p>
“不急,多看两年再说。”说到这里,窦太后抚过阿娇的头,沉声道,“娇娇,你要牢牢记住,做事可以毒,可以狠,可以蛮横,但要为自己想好退路,绝不能犯蠢。”</p>
陈娇颔,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展开一册《道德经》,继续诵读起来。</p>
南郊祭祀不久,魏尚的第二封奏疏就进了长安城。</p>
由于途中遇到雪融泥泞,道路阻断,比预期迟了足足半月,奏疏和青铜牛尊才抵达长安。带来的耕牛在路上死了两头,剩下三头进城时,迅引来围观。</p>
“这牛为何如此老实?”</p>
“想是驯服过。”</p>
“你我所用耕牛何尝没有驯过?”</p>
“也是。”</p>
议论声中,围在耕牛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有人现不同。</p>
“那铜环是何物?”</p>
“牵之即走?”</p>
永远不要低估劳动人民的智慧。拉着耕牛走一圈,不需要专门解释,更多人现其中关窍。</p>
相比起城中的热闹,太仆官寺上下却是如坠冰窖。</p>
他们本打算近日就上奏疏,言驯牛之法可用。哪里想到,魏尚的第二封奏疏送到长安,还送来几头耕牛。更要命的是,还有一尊前朝的青铜牛!</p>
太仆心知不妙,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这次能扛过去,他绝对要和田蚡划清界限。</p>
皇后的同母弟,太子的舅父?</p>
算了吧,活脱脱一个扫把星!</p>
田蚡尚不知自己被嫌弃,在太仆官寺已经人见人厌,此刻正带着礼物,又一次拜访魏其侯府上。哪怕对出入的宾客,田蚡的姿态都摆得极其谦恭,盘算着如何讨好对方,借机得些好处。</p>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由于灌夫的一封书信,他做的一切注定成为无用功。</p>
正室内,魏其侯放下竹简,突闻家僮禀报田蚡求见。</p>
“田蚡?”</p>
思及灌夫信中所写,结合此人平日所行,窦婴心头一动。想起早年窦氏被薄氏压制,积蓄力量一朝翻身,对比如今的田氏王氏,神情不由得生出变化。</p>
今日能一指碾死的蝼蚁,难保他日不会成为心腹大患。既然如此,能解决的麻烦,还是趁早解决为好。</p>
“请田大夫进府。”窦婴命忠仆取来木匣,亲自将竹简收好。</p>
虽说要做,但手段不能过于急躁。</p>
他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清除隐患的同时,务求不给自己惹来麻烦。如果事情顺利,还可以借此做一下试探,看看太子对外戚是何态度,对窦氏能有几分容忍。</p>
长安城风雨将起,远在云中郡的赵嘉依旧在为春耕忙碌。</p>
新犁送入太守府不久,赵嘉的畜场又迎来一波观摩人员。</p>
继亲手给牛鼻穿环之后,以魏尚为的云中郡大佬们纷纷牵起耕牛,扶起耕犁,下田进行体验。</p>
大佬们亲自下田,同行的护卫健仆自然不能例外。</p>
赵嘉站在田边,看着一群人从田头开到田尾,又从田尾回到田头,半亩地耕完,兴致勃勃半点不觉得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要是多来几次,估计连佣耕的工钱都省了。</p>
在大佬们忙于耕田时,魏悦从马背取下一把短刀,递到赵嘉面前。</p>
刀是用精铁打造,出鞘的一刻寒光慑人,俨然是一把利器。刀柄是一块弧形软木,末端雕刻成一枚木环,细看却是一头衔尾的狼。</p>
“给我?”短刀入手微沉,比赵嘉之前佩的好上数倍。</p>
“对。”魏悦递出刀,指了指赵嘉马背上的弓,道,“阿多的弓不错,当佩一把好刀。”</p>
“谢三公子。”赵嘉当即换下佩刀。出于身体本能,在魏悦抬手时向后一躲,成功躲开一记脑蹦。</p>
“阿多反应快了许多。”魏悦似有些惋惜。</p>
赵嘉手握短剑,选择沉默。</p>
经验丰富了,想不快都不行。</p>
魏尚等人从田地走出,护卫和健仆立刻送上清水。</p>
一阵马蹄声传来,数名少年和童子赶着大车,沿着地头走来。车上是熬制的羊汤和蒸好的热饼,用特制的食盒、汤盆盛装,保证送到时还是滚烫。</p>
除此之外,还有新制成的豆腐。</p>
赵嘉没办法弄到盐卤和石膏,对魏悦来说不是问题。之前到城内送耕犁,赵嘉顺嘴提了一句,没过两天,东西就送到赵嘉面前。</p>
经过一番试验,从豆浆到豆腐脑,再由豆腐脑到豆腐,家中储存的黄豆飞减少,制成的美味却是越来越多。</p>
在豆腐制成后,家中一天三顿,天天都离不开。无论赵嘉还是虎伯等人,没有半点吃腻的迹象。</p>
有了豆腐,赵嘉又想起黄豆榨油。不过和前者相比,他对后者没什么印象,只能尽量回忆,再试着与人商量,看是否能够得到灵感。</p>
在西汉生活十四年,赵嘉的味蕾备受考验。只要条件满足,关于吃的科技树,真心是一点就停不下来。</p>
大车停到近前,看到车上端下的羊汤和豆腐,云中郡大佬们也是眼前一亮,正准备拿起饭碗,远处天空突然腾起一道黑烟。</p>
轻松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p>
只要生活在边郡,哪怕是三岁的童子,都知道那道黑色的烟柱象征着什么。</p>
狼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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