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李成桂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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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玄武门的顺利攻破，城内的喧嚣与混乱更甚，明军将士们士气高涨，纷纷涌入北城，准备继续向南推进。</p>

然而，朱雄英心中的不安却如同阴云般挥之不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顺利得有些不寻常。</p>

或许别人不以为然，但他跟这支最精锐的高丽军队交手过......这支以义兴亲军左卫为主力高丽军，是李成桂带出来南征北战多年的铁血之师，不是这么容易一击即溃的。</p>

更何况，对方是在守城。</p>

再加上对方撤退的姿态，甚至能说的上是颇为从容，就像是诱导明军进城一样。</p>

“主帅，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朱雄英转头对蓝玉说道，眉宇间透露出极大的不安。</p>

蓝玉闻言，也观察了片刻，沉吟片刻后道：“我也有同感，或许高丽军布下了什么陷阱。”</p>

“北城的形状接近一个瓮城的形状，难道是剩下的几面有弓箭手？”</p>

朱雄英飞速地思考着，他脑海中的这个画面，就像是《投名状》里用弓箭手射杀降兵一样。</p>

“不对。”</p>

朱雄英马上就排除了这个答案，原因也很简单，玄武门已经被打开了，明军第一批涌进去的，全都是精锐重甲步兵。</p>

除了床弩能把这些重甲步兵串糖葫芦，其他的弓弩，射在扎甲上，基本上也就是听个响，就算是射成刺猬，只要箭矢不是扎到了同一个位置，也是造成不了破甲效果的。</p>

而高丽军就是在南面的转锦门摆上床弩，又能摆多少？要知道，操纵床弩的小组通常就需要三四个人，床弩本身占地面积也大，而北城本来就是瓮城结构，地方真没多宽大。</p>

而且，相比于一波床弩突袭造成的杀伤，持续坚守玄武门，能给明军带来的伤亡是更大的。</p>

而就在这时，朱雄英突然心中一紧。</p>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p>

“不能让重甲步兵继续向前了！”</p>

朱雄英对着蓝玉霍然说道：“北城下面，可能全是火药！”</p>

“你说什么？！”</p>

蓝玉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他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扫视着周围躁动的士兵和远处依旧喧嚣的北城。</p>

朱雄英的猜测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在周围的将领心中炸响，让原本因胜利在望而高涨的心情瞬间凝固。</p>

“你确定？”蓝玉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p>

这时候如果猜错了，那么不能一鼓作气攻进去，很有可能错失良机，让敌人重新组织起防御来。</p>

可对于统帅来讲，战争就是如此......有的时候，不管怎么选，都有可能造成更差的结果。</p>

朱雄英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不能低估李和的狡猾，他故意撤退就是为了诱使我们深入，北城的瓮城结构，加上我们顺利得不可思议的攻城进程，这一切太过巧合......高丽军不可能没有后手，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北城之下，埋藏着足以扭转战局的火药，这一招也是上次他跟我们学的。”</p>

蓝玉也不再犹豫，直接下令鸣金。</p>

自古以来，军中擂鼓则进，鸣金则退。</p>

前线的将领听到鸣金声，脸色骤变，不过既然是统帅的命令，那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不执行命令是要行军法的！</p>

他迅速环顾四周，高声喊道：“所有人听令！立即停止前进！重甲步兵立刻后撤至安全区域！”</p>

原本还在向前冲锋的明军弓箭手和火铳手们猛然停下，面面相觑，但很快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纷纷按照指令撤退。</p>

重甲步兵们更是迅速转身，以严密的队形保护着彼此，缓缓后撤。</p>

而朱雄英与蓝玉则站在远处，目光紧盯着北城，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还来得及。</p>

就在全军即将完全撤离之际，北城之下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紧接着，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p>

“轰隆隆！”</p>

随着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北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撕裂，烟尘与火焰如同巨兽般腾空而起，遮天蔽日，那不仅仅是火光，更是死亡的信号，瞬间吞噬了还未完全撤出的后面明军士兵，而这些士兵，全都是明军里最精锐的重甲单位。</p>

万幸的是，因为朱雄英敏锐的直觉和果决的判断，大部分明军都撤出来了，只有一千多人还在里面。</p>

“快！再快点！”</p>

身旁脾气急躁的将领的声音几乎被爆炸的轰鸣掩盖，但他依然竭尽全力嘶吼着，催促着部队加速撤离，虽然，那边的人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p>

朱雄英则紧握双拳，目光如炬，紧盯着那片火海，脑海中迅速盘算着应对之策。</p>

混乱必须被迅速平息，否则整个战局都将陷入不可控的状态。</p>

“传令下去，所有火炮立即对北城的南门和更远处进行覆盖射击，压制可能存在的后续威胁！”朱雄英果断下令。</p>

北城的爆炸已经给明军造成了巨大损失，此时绝不能给敌人任何继续进攻的机会。</p>

因为火药爆炸虽然会炸死一些士兵，但更多的士兵，是被气浪掀翻在地难以起身，同时在烟雾缭绕中难以呼吸且看不到敌人，所以，这时候不能给高丽军出南门收割这些士兵性命的机会。</p>

随着命令的下达，明军的火炮迅速调整角度，对准北城废墟更南面，一轮轮猛烈的火力倾泻而出，将那片区域彻底笼罩在火海之下。</p>

只要压制住北城的南门，就能保证北城里面的明军安全撤退出来。</p>

爆炸的余波逐渐平息，但空气中仍弥漫着刺鼻的焦味和尘土，北城里部分区域甚至直接坍塌，无数明军将士被埋在废墟之下，但明军的纪律性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稳定了局势，尽管伤亡不小，但部队并未因此溃散。</p>

烟尘中，明军的将士们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他们的神态十分狼狈，身上衣甲几乎全部碎裂，皮肤也被烧伤，浑身流血，看起来凄惨无比，不过却依旧保持了基本的冷静。</p>

“先向南举盾！”</p>

这个指令并不复杂，大部分士兵只要没被炸死，都还维持着向南的面向。</p>

接着百户和总旗们开始厉声吼叫道：“弓箭手听令！向前抛射！”</p>

即便有着火炮的跨射保护，但这群职业军人，依然凭借着本能，做出了最能保护他们的判断。</p>

但高丽军也没闲着，随着高丽将领的吩咐，上千名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前方的明军。</p>

“嗖嗖嗖！”</p>

无数支箭矢如蝗虫群般呼啸而来，瞬间便把明军阵列撕开，不少甲胄被炸坏了的士兵被惯性带着射倒在地。</p>

但因为有刚刚火药形成的浓烟，高丽军的弓箭手也只是盲射。</p>

明军现在阵型比较稀疏，又有甲胄和盾牌的保护，故此并没有遭受特别严重的后续损失。</p>

而随着烟尘渐渐散去，后面的明军也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高丽军没有第二轮埋的火药了，若是他们埋在南门，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放箭！”城头的高丽将领大声咆哮道，“用火油泼洒，阻止敌人靠近！”</p>

一名副将立刻应诺一声，领命跑走了。</p>

高丽军也忙碌起来，从车里抬出几桶黑漆漆的液体，并用打湿的布巾捂住鼻子。</p>

此时，明军后援部队已经竖起了盾墙。</p>

折腾了好一阵，伤兵被运输到了后方。</p>

紧接着，新增援上来的明军保持着整齐划一、严谨缜密的战斗阵型，如同一块厚实的礁石。</p>

这些明军，并没有被友军的伤亡所惊吓到。</p>

毕竟原本致命的陷阱，因为朱雄英的指挥，实际上只造成了二百人的死亡。</p>

而明军面对北城的南门，则再无阻碍了。</p>

很快，明军越来越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仅剩下百米左右，箭雨与抛石机顾虑到误伤友军，攻击范围越来越小，只能偶尔打中明军将士。</p>

并且因为明军携带了大量的火炮，城里的投石机又不方便移动，很快就开始遭到了报复性摧毁，高丽军的投射力量开始急剧下降。</p>

明军将士凭借着顽强的战意和坚固的甲胄，硬生生抗下了一轮又一轮的弓箭攻击。</p>

终于，明军来到了城墙下。</p>

此时，双方将士的眼睛都红得吓人，他们瞪圆了眼珠，屏息凝神，死盯着敌人，仿佛在等候最佳的猎物。</p>

下一秒钟，双方都按捺不住了。</p>

明军齐齐开始登城，一场恶战一触即发！</p>

双方很快绞缠在一起。</p>

明军将士们登上城头后，与高丽守军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了一场搏杀，一具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汩汩流淌，明军的将士不断地倒下，又不断地涌上。</p>

战斗进行到现在，双方将士都已拼尽了全力，甚至连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这样剧烈的运动消耗了双方的体力，使得战况变得异常激烈。</p>

“锵......”双方将士的武器互撞在一起，迸发出点点火星。</p>

而高丽军也开始向下大规模泼洒火油，有操作不慎的，直接导致同伴的肢体在火光中乱舞，血肉模糊，场面惨不忍睹。</p>

双方的将士越杀越兴奋，愈发癫狂。</p>

一些明军将士甚至招式之间都顾不上防护，直接硬碰硬，只要甲胄能挡住对方的攻击，就可以挥刀捅入敌人腹部或脖颈，令敌一刀毙命，鲜血喷溅而出，洒在明军的甲胄上，将他们映衬得格外狰狞，宛若来自地府的恶鬼！</p>

“去死！”</p>

一名明军将士怒喝一声，抡起铁骨朵朝旁边的敌人脑袋砸去。</p>

这种武器，从宋金夏时代开始，就成为了重甲单位之间搏杀的主要副手武器，虽然体积不大也不沉，但对于扎甲的钝器杀伤性却表现的非常好。</p>

他的动作非常迅速，力量也足够大，可惜却没能砸中那个敌人，被敌人的盾牌挡了回去，而且由于惯性太强，他踉跄着退了半步，险些摔倒。</p>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明军士兵冲了上来，他的反应更快一筹，趁此良机，抡刀刺向对手的胸膛。</p>

战斗仍然在继续，双方各有死伤，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刺激着士兵们的嗅觉。</p>

然而，高丽军也并未放弃，他们依然在顽强地奋战。</p>

明军的目标是敌人的城门，想要攻入平壤城的外城，就必须要夺下整个北城，而现在北城只剩下这么一个城门了，也就是转锦门。</p>

转锦门的后面，早都被各种东西塞得严严实实，想要用攻门锤砸开，那是不可能的。</p>

所以，只有夺下城墙，然后才能绕到转锦门后面，把杂物清除，城门打开，放大军入城。</p>

然而，高丽军士显然不想让他们如愿，当明军将士举起刀斧，朝城门猛冲过去时，一排高丽军士堵住了缺口，用盾牌遮蔽住明军将士的视野，然后举起长矛猛刺，企图把明军将士赶回去。</p>

面对高丽军士的顽强抵抗，明军将士们没有丝毫退缩，不管不顾地与敌人厮杀，就算被砍掉胳膊，也要换掉敌人一条腿，哪怕付出性命代价。</p>

双方将士的喊叫声和呼救声交织在一起，混杂在凄厉的厮杀声中，形成了震天撼地的巨吼。</p>

“杀啊——！”</p>

“冲过去！”</p>

明军将士们的精神都亢奋到了极致，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他们挥舞着钢刀，嗷嗷叫着猛冲过来。</p>

城墙之上，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明军的弓箭手与火铳手也跟上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