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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弹出一个脑袋来,喊了一声,“小哥哥好。”

“哎哟!哎哟!哎哟!”

面条兄捂着胸口,很明显一下子被她萌得心肌梗塞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怎么被我们傅头儿骗到手的呀!我告诉你,这年头jc叔叔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他妈吃你的大便去吧。”傅峥嵘过去踹了一脚,“蹦不出一个人字。”

旁边玩手机的另外一个剃平头的男人滑着滑轮椅子咕噜咕噜滚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江眠一眼,骂道,“傅头儿,你这人渣……你知道侵犯这么小的幼女是犯法的吗?”

侵犯这两个字让江眠直接红了脸,这话说的……太……太羞耻了吧!

傅峥嵘叼着烟笑,“怎么,不服气是不是?要不要我给你们也找一个?”

面条兄原地窜起来嗷嗷叫,“傅头儿,您就是我的生命之光!”

“滚吧!”傅峥嵘笑着骂了一句,“我闺女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叫江盼,你们去查一查,不出意外还是单身,时间得抓紧。”

“靠靠靠!这消息怎么不早说!”

一听到傅峥嵘这么说,所有人都开始卯足了劲儿去调查这位江盼,然而关于江盼的资料实在是寥寥无几,等到所有的信息都呈上来以后,也就这么一丁点消息。

傅峥嵘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江眠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可能这些人手里的资料,都没有她所了解的江盼的多。

于是她坐在一边,等傅峥嵘带着兄弟们去开会了,就开始查看资料上的信息,再等到他们开好会出来,江眠已经趴在傅峥嵘办公桌上睡着了。

睡觉的模样还十分清秀,小小一团趴在那里,就像一只小仓鼠。

傅峥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江眠扶起来,随后小姑娘在他怀中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他道,“你们忙完了?”

见她这副模样,傅峥嵘笑了笑,“忙完了,该回家了。”

回家两个字戳中了江眠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于是小姑娘跟着傅峥嵘走出去,身后余晏和一帮兄弟啧啧摇头。

“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没看出傅头儿是这种人……”

“辣手摧花啊这是!这么小的小萝莉哟!”

“差了整整十岁吧……”

陈尽很贤妻良母地坐在家中打毛衣,听见门口有动静,放下毛线赶出去看,就像是等着丈夫回家的全职太太。看见江眠的时候,他笑了笑,“哟,总算回来啦!”

江眠盯着陈尽好一会,“你的杀马特刘海没有了,我觉得有点奇怪。”

陈尽笑眯了眼,“怎么奇怪了?”

“好看是好看了,但总觉得不是以前那个陈尽了。”

江眠嘀咕道,“要不还是养刘海吧。”

陈尽翻了个白眼,“先前是谁说的嫌弃我非主流啊?”

傅峥嵘在一边,看着陈尽白俊的脸,也觉得不爽快。

这么一张脸在家里走来走去,指不定闺女什么时候就和陈尽发生点什么。

但是傅峥嵘没有明说,只是这样想了一会,就放弃了这种念头。

或许有的时候等闺女自己想开了,才是最好的。

******

这周五傅峥嵘带着江眠去了老宅子,傅沧海和傅暮终也在,老头儿看见江眠的时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又来啦?”

江眠甜甜地喊了一声叔父,老头儿一张脸上登时放开一朵花儿,上来慈眉善目地对着江眠说,“会下棋吗,时间还早,来陪叔父下棋。”

傅峥嵘哭笑不得,“爷爷,您别老拉着江眠干别的事情,让她陪您做饭吧。江眠做饭可好吃了。”

“是吗!”小老头儿像是听见什么稀奇的事情一般,“这么厉害!正好啊,来和我一块做饭吧。你们几个小的也就隔几个礼拜来一次,我都见不到你们平时。”

“尤其是大哥!”傅清欢嚷嚷着,“大哥几个礼拜也不来一次,大哥肯定不想爷爷!”

“哎哟!傅清欢你胆子在发育啊,当着我的面告状啊!”

傅峥嵘乐了,“我最近不是要陪着闺女嘛!”

这话说的江眠脸色一下子变了,小老头儿投来疑惑的视线,不过也没说什么。

做饭的时候,老头儿来到江眠背后,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眠儿有男朋友了吗?”

江眠摇摇头,诚实回答,“我没有。”

小老头儿继续问,“喜欢什么样的啊?”

江眠红了脸,脑子里就出现了傅峥嵘的模样。

但是她没说,傅峥嵘的爷爷突然之间这么问,让她有点防备,“我……我就随缘吧。”

小老头笑了,“年纪轻轻怎么说这么老成的话,你瞧瞧沧海和阿终,这俩都是好孩子,你不喜欢吗?”

江眠失笑道,“他俩都挺帅的,只是我不喜欢。”

“唉。”小老头叹了口气,“沧海人老实,懂得多,会照顾你。阿终年轻,跟你在一块好玩。你可以想想。”

可是他只字不提傅峥嵘。

江眠抿了抿唇,没说话,小老头便又接着道,“老大峥嵘就算了吧,他……他风里来雨里去的,也给不了你什么承诺,他太辛苦了,也不会照顾小姑娘。”

江眠听懂了小老头的意思,上去对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不会跟傅峥嵘怎么样的。您放心。”

小老头儿这才不说话了,看着江眠切菜,在心里叹了口气。

多好的小姑娘,可别在他们家人身上栽跟头了。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江眠这回又和傅清欢坐一块了,对面的傅峥嵘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觉得不大舒服,倒也没说什么。傅暮终照例在旁边夸江眠的手艺好,小老头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个劲儿说江眠肯定是他们家流落在外的小孙女。

于是江眠改了称呼喊了他一声爷爷。

看着江眠能把小老头哄得这么开心,傅峥嵘心里也暖暖的,当天晚上老头儿挽留他们过夜,于是他们也住了下来。

这老宅子里,傅峥嵘的父母不常回来,他们的妈妈是一位科学家,经常在外地参加各种实验,老爸是一位军人,也常年待在部队里,奶奶死得早,老头儿别墅里经常一个人过日子,也就这周末热闹点。

但是江眠还是羡慕他们,羡慕他们一家人如此和谐,也羡慕他们哪怕互相隔了这么远,二回彼此上心牵挂。

这种亲情和温暖,是江眠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江眠晚上睡觉的时候,傅沧海推开了房间的门。

看见他走进来,江眠一愣,傅沧海也愣了。

两个人对视好久,是傅沧海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

江眠缩在被子里,喃喃道,“是爷爷喊我睡这里的。”

“爷爷也喊我睡……”傅沧海说到一半话一顿,两人都愣了,随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的门像是鬼屋一样嘭的一声关上了。

傅沧海转身就去拽门,门口小老头儿的声音传了出来,“早点睡觉吧,沧海!”

我靠!爷爷您不要这样乱拉郎配好不好!

傅沧海无奈地说道,“爷爷,让我出去吧。”

门口钥匙上锁的声音也跟着来了,小老头儿说晚安,傅沧海简直想哐哐撞门,“爷爷……您别这样啊!”

老头儿走了。

傅沧海一脸尴尬地回过头来看江眠,江眠也明白了老头儿的意思,他大概是不赞成她和傅峥嵘在一起,可是……可是他把傅沧海推过来要做什么!

这也是她娘啊!她下不去手啊!

于是江眠探出半个脑袋来,对着傅沧海说,“娘……地上冷,你钻被窝里吧。”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傅沧海脱光了江眠都不会怎么样。

于是傅沧海脸色发烫地钻了进去,躺在江眠身边,深呼吸了一口气,叹着气道,“眠儿……你别生气,爷爷可能也是太心急了……”

“我知道。”

江眠缩在一边,像一只小老鼠,“爷爷闹着玩儿呢,你明天别和他生气。”

傅沧海叹了口气,摸了摸江眠的小脑袋,不由自主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江眠心一惊,男人已经搂住她。

他说,“睡吧,我不会和爷爷置气的。”

江眠躺在他怀里,没一会也就闭了眼,灯熄灭了,傅沧海在黑夜中睁着一双眼睛,久久都没有入眠。

然而第二天早上令他们措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傅峥嵘一大早起来没有找到江眠,就干脆每个房间都是搜了一遍,等到来到这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发现是锁住的,直接拿了钥匙把门打开——

咔擦一声,门把转动,当爹的一进去,就看见自己女儿和一个大男人躺在床上,抱在一起,睡的还特别安稳。

再一看,这他妈不是傅沧海吗!!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狗日的傅沧海!!

傅峥嵘上前喊醒他们,江眠醒来的时候看见傅峥嵘那张脸,有些窘迫不知道说什么,傅沧海一脸没搞清楚事情剧情发展的样子,还喊了一声,“大哥好。”

“早,上,好。”傅峥嵘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狰狞地盯着傅沧海的脸,“你怎么睡在这里?”

傅沧海也很无奈,“昨儿个爷爷喊我睡这里的。”

傅峥嵘掉头问江眠,“那你呢?”

江眠说,“爷爷也喊我睡这儿。”

“爷爷想干嘛?”

床上一男一女齐齐摇头,“不知道。”

真是要气死他了!!!

傅峥嵘对着江眠说道,“你起来!”

江眠跳起来,穿着一件衬衫,荡着两条腿,傅沧海眼神一深,被傅峥嵘看在眼里,微微皱了皱眉毛。

男人脱下身上的外套劈头盖脸砸在江眠身上,“穿上。”

江眠穿着傅峥嵘的外套就像是小孩子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傅沧海哑着嗓子道,“你等下做早饭吗?”

不等江眠回答,傅峥嵘就先开口道,“早饭老头儿已经熬了粥,不用江眠做。”

江眠回过头来倍儿单纯地问了一句,“沧海哥,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另做。”

傅峥嵘脑袋上有个青筋在一跳一跳的,总觉得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爽。

小姑娘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傅沧海和傅峥嵘两个男人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床沿边看她,这样子让江眠一惊,搞得像是昨天夜里两人都陪她睡了似的。

赶紧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来,她说下楼去找傅清欢吃早饭,就穿了一条牛仔短裤直接出门了。

留下两个兄弟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傅沧海先开口道,“哥……这是个误会。”

“我知道。”傅峥嵘也跟着说话了,“爷爷估计是想撮合你和江眠。”

傅沧海哭笑不得地摆摆手,“但是我还真没有要和江眠发展什么关系的念头……我就是觉得她挺可爱的……”

男人觉得女人可爱,就是有好感的开始了。

傅峥嵘眼神暗了暗,但是没明说,不知道为什么问了一句,“昨儿小老头把你们锁里面了?”

“是啊……”傅沧海无奈道,“太尴尬了,回头要和爷爷说别这样了。”

“挺好的。”

傅峥嵘丢下一句这么意味不明的话。

傅沧海愣了愣,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于是在问了一遍,“大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这样挺好的。”傅沧海和江眠,也没有什么阻拦他们在一起的理由,所以爷爷才想把他们关一起睡觉,想到早上傅沧海抱着江眠睡觉的画面,傅峥嵘有点不舒服。

原本只是属于他的小丫头,原来也可以……在别人的怀里睡得那么安稳。

他终于明白,其实他也不是江眠的谁。

傅沧海像是隐隐约约明白了傅峥嵘的心里,一下子站起来,“大哥,你别多想……我真的没有……”

“好了,就这样吧。”

傅峥嵘眸光晦暗地说了一声,“不用顾忌我,要是觉得江眠好,就试试看。我不可能真的养江眠一辈子。”

傅沧海都想一头撞在墙上了,他大哥这语气怎么听着还有点委屈啊!

“我没想到爷爷会这样,你别用这种语气……我感觉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似的……”傅沧海喃喃着,“我还没觉得自己想和江眠怎么样呢,大哥,我昨儿晚上真没有和她做什么。”

越是这样解释,听在傅峥嵘耳朵里就越刺耳。

他算是想明白了,江眠是他领过来的小姑娘,但是,小姑娘如果要往别人身边走,他也拦不住。

心中挺失落的,但是失落挺好,总比以后真的和江眠有了什么暧昧关系来容易断干净。

所以傅峥嵘干脆狠下心来,对着傅沧海道,“你要是想试试,就试试。”

傅沧海没说话,到后来叹了口气,低声道,“哥,你是不是喜欢江眠啊?”

傅峥嵘条件反射就反驳了,矢口否认,“没有,不然我怎么可能把她往外推。”

“唉……”傅沧海摇了摇头,伸手在傅峥嵘的肩膀上拍了拍,“我承认江眠很可爱,但是我目前真的没有想把她变为己有那种想法,这大概称不上喜欢,顶多算算好感。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爱情和热情总得分清楚吧。所以我也不会对江眠出手。”

傅峥嵘心中一惊。

傅沧海没有想把江眠占为己有的念头,可是为什么……他会有?

******

在老宅子里吃了早饭,傅峥嵘接江眠回家,回去的时候老头儿说话意味深长,“沧海怎么不送送啊?”

傅沧海一脸尴尬,“爷爷,您别这样了。”

“怎么别这样?”老头儿吹胡子瞪眼,“你昨儿晚上吃饭一直看人家呢,爷爷这双眼睛能出错吗?”

傅暮终在一边听悄悄话,看着傅峥嵘和江眠走远的背影,对着爷爷道,“老头儿,您也别瞎操心啦!沧海哥还嫌找不到女朋友吗?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去想明白就好啦。”

老头儿气鼓鼓地道,“就你会说!”

傅暮终笑着哄老头儿开心之后,也看着傅峥嵘和江眠远去的身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

傅峥嵘把江眠送到家里之后,因为是周末,两人闲着也没事干,干脆开始找游戏打。江眠在毛毯上爬来爬去,傅峥嵘看了眉心一跳,“起来!跟条小狗似的。”

江眠坐在毛毯上盘起双腿,“我觉得我就像你养的小狗。”

傅峥嵘下意识问道,“这话怎么说?”

江眠压低了声音,“开心了就哄我,不高兴了就把我一脚踹远。”

傅峥嵘身体一僵,看着江眠那张如花般娇嫩的脸,轻声说着,“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江眠没说话,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随后又再一次回到了傅峥嵘面前,她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像是喝酒壮胆似的,她说,“因为……我从你身上得到的感觉就是这样。”

傅峥嵘觉得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变得相当暧昧。

可是江眠没有给他制止他的机会,直直说道,“傅峥嵘,我喜欢你。”

心脏在狂跳,呼吸在加速,所有的一切,连同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在叫嚣,想冲破重重阻碍发泄出来。

傅峥嵘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一拍,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江眠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啊,傅峥嵘。我那天夜里就和你说了喜欢你。”

可是那天晚上……傅峥嵘只当她是被下了药,药物作祟,胡言乱语。

或者说,潜意识里,他不敢把江眠那句告白当成真的。

一旦当真,可能再也回不去。

可实现如今,江眠就坐在他面前,用一种很认真很认真的语气,连一丝借口都寻找不出来那般,冲他道,我喜欢你,傅峥嵘。

傅峥嵘从来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么慌乱过。

那双眼睛里含着太多期待,可是他,辜负不起。

傅峥嵘清了清嗓子,上前拉近了和江眠的距离,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连带着眼神都有些阴沉,“把话收回去。”

“为什么!”

江眠很委屈地喊了一声,“为什么?你哪怕拒绝我也好啊,为什么不允许我说出来!”

傅峥嵘怒了,“江眠,别再让我听见……”

“我就要说!”

江眠眼睛都跟着红了,“我是喜欢你啊,你凭什么不让我说!你控制我的一切,什么都要管,现在连我喜欢你都要管……”

“对,我觉得我就是对你太好了,导致你把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傅峥嵘一下子站起来,眉毛死死皱在一起,声音冰冷,“江眠,我不会对你的感情做出任何回应,所以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及喜欢我的话,你自己不掂量掂量你的分量吗!”

几句话,如同利刃,扎向江眠的心口,她怔怔地看着傅峥嵘一会,像是许久才回过神来,呢喃着,“傅峥嵘,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傅峥嵘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笑了笑,对着江眠,眯起眼睛来,周遭气息变得危险而又森然,“江眠,有些废话不要再问第二遍。”

废话,他说那些都是废话……

江眠心口瑟缩了一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把自己的真实心情解剖开来给傅峥嵘看的时候,得到的回应竟然会是这么鲜血淋漓的伤痛。

比喜欢秦岭还要让人痛苦。

她睫毛颤了颤,终是咬了咬牙说道,“对不起。”

傅峥嵘心口一刺,见到少女冲他笑了笑,恢复了之前那般单纯可爱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却仿佛装满了悲伤,一点点在分崩离析。

江眠对着他低下了头,“我再也不会和你说这种话了……”

眼泪……眼泪要忍住了,拜托……不要……哭出来……

江眠肩膀狠狠哆嗦着,颤抖着手将自己的脸盖住,随后当着傅峥嵘的面捂着脸冲上楼梯,每一步踩在楼梯上的时候,傅峥嵘都觉得她在离他远去。

后来关门声响起,她再一次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关掉所有的灯,拉上所有的窗帘,把自己缩成一个圈。

#全世界都停了电,全世界都封了街,我所有窗子外面,被贴上黑夜,我呐喊思念,却没人听见……

江眠把自己深埋在枕头里,哭得像个小孩。

傅峥嵘上楼的时候,路过她的房间,听见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压抑的哭声,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烦躁一直在盘旋。挥不掉,散不去。

他抬起了手又放下去,最终决定放弃敲门进去看看,这样或许对他们都好。江眠死心了,以后才会不受到更大的伤害。

陈尽在楼上,听见了楼下的声音,但是一般江眠不在的时候,他是不下楼的,在走廊上听见傅峥嵘的脚步声远去的时候,就轻轻拉开门,来到江眠房间门口,扣了扣房门。

江眠以为是傅峥嵘,欣喜地去开门,却发现是陈尽站在门外,一脸担忧,“眠儿……”

他光是开口这两个字,就让江眠再一次泪如雨下,眼泪汹涌而出的时候,心中的悲伤和难过就伴随着泪水一起从身体里发泄出来,陈尽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会这样的结局,为什么选择要捅破那层纸呢……?

这样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啊。

江眠哭累了,陈尽便将她扶进去,小丫头还在抽抽搭搭地哭一下,陈尽啪的一下拍着额头,“算,算我求您了,别,别哭了。”

江眠说,“我难过……这辈子就喜欢了两个男人,结果全被拒绝了,我好惨。”

陈尽喃喃道,“这么一,一说……好像,是,是挺惨的。”

江眠怒了,起身掐着陈尽的脖子,“你……你就不会说点人话!”

陈尽道,“那,那要我怎么,怎么安慰你?”

江眠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尽,“喜欢一个人好累啊。”

陈尽沉默下来,许久用一种江眠读不懂的眼神看着她,之后才低声道,“是,是啊。所以……一开始,就,就别喜欢。这样才,才是最好的。”

“是啊。”

江眠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跟着陈尽喃喃道,“一开始不动心……就是最好的。”

******

陈尽在傅峥嵘家里又住了两天之后,提出意见想要回家,毕竟他上有老下有小,和江眠这种孑然一身的人不同,总归要回去照顾。

傅峥嵘的人送陈尽走的时候,江眠眼里很悲伤,她觉得,其实连陈尽也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身边还有那些亲人,而她不一样。这世界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人,连带着江盼……都不一定把她当做妹妹。

所以她很孤独,孤独得要疯掉了。陈尽一走,江眠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除了每天定时做饭的时候下楼,别的时候都自己关在房子里,傅沧海给她带过去的书倒是看掉不少,傅峥嵘偶尔路过开一条缝,就会看见江眠带着平光镜在看书,侧着小脸,很安静,很寂寞。

他总是会控制住自己上前去和她打招呼的念头,于是两个人哪怕住在一起,一起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到后来就成了没有话题的眼神交流,再往后……连吃饭的时间都错开了。

傅峥嵘上班前,江眠已经做好了早饭。

傅峥嵘下班后,江眠也已经自己吃完,给他留了饭菜。

一天到晚,他连她的人影都见不到,要不是每天桌子上都有做好的饭菜,他都会怀疑又回到了一个人在别墅里生活的日子。

这天傅峥嵘吃了晚饭,没有上楼,就这么等在楼下,他就不信,江眠能憋一天不出来!

可是到了晚上八九点,江眠还是没下来。

傅峥嵘急了,去了地下仓库,咔擦一声,把水管的开关拧上了。

半小时后,江眠推开房门,气鼓鼓道,“马桶坏了!出不来水!”

傅峥嵘眯眼笑,“我长得像是通下水道管子的?”

江眠说,“你别笑,你晚上也洗不了澡!”

傅峥嵘翻了个白眼,“你爹我想洗澡难道还洗不了?”

这算是他们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着比较正常的对话,傅峥嵘看着江眠总算出来了,上去拎着她,江眠退后半步,问道,“做什么?”

嚯,几话,声音都粗胖了啊!

傅峥嵘皮笑肉不笑,“爹带你去洗澡。”

说完就直接拎起江眠下楼,小姑娘在他怀里扑腾,“做什么呢!突然之间!”

傅峥嵘没说话,拎着她把她丢进了车子里,然后直接发动车子,江眠要动,他说,“安全带给我系上!”

江眠也吼,“你要带我去哪儿!”

“泡澡!”傅峥嵘吼了一声,“对你太好了是不是觉得不习惯?”

江眠没说话,倒是乖乖把安全带扣上了,随后一言不发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傅峥嵘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火,拿着手机发了个消息。随后带着她到了极乐汤,极乐汤门口的服务员一看见傅峥嵘那张脸,眼都瞪大了,“傅……傅大少!”

傅峥嵘没说话,把江眠丢给他们,“给她换浴袍,池子里的水都重新放一遍。”

服务员连连应下,随后推着江眠进去,甚至来不及江眠反抗,就被拖进女更衣室,她捂着胸口尖叫,“你们做什么!”

长得挺漂亮的服务员姐姐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大家都是女孩子,害羞什么嘛!”

说完几个人就把她按住直接扒了她的衣服!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江眠十八岁,调戏过的男人不胜计数,倒头来居然被一群女的给扒了衣服!

扒完衣服她们去放水,放完水就把江眠先丢进了清水池子里,好在水池并不深,江眠扑腾几下就起来了,可怜巴巴地扒着边缘,“姐姐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美女姐姐们没听她说话,等五分钟后把江眠捞起来,感觉就像是做菜似的,洗干净了,焯水,捞起——

随后给她披了一层薄薄的,有和没有一个样的,几乎是半透明的浴袍,将她往浴场里一推——

浴场出入口的门直接在她身后关上了。

江眠目瞪口呆!

看了眼周围,各式各样泡澡的池子都有,有的是姜汤,有的是硫磺汤,有的是牛奶汤,还有带着很多气泡微生物的清洁汤,各种热汤的石壁上都刻着字,写着泡澡的种种好处以及它们的特色优点,装修十分日式,边上还有一道门,拉开来是蒸桑拿的地方。

有零下的冰房,还有滚烫的汗蒸房,地上撒满了汗蒸时可以搓在身上的盐,外面有一个冲洗盐的卫浴。

江眠叹了口气,心说傅峥嵘也真是闲得慌,大晚上的就这么带她来蒸桑拿……

刚想完没多久,不远处就出现一道身影,江眠浑身一哆嗦,抱着自己跳入旁边的牛奶汤里,冲着那个身影大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这边可是女澡堂!

等……等会?

江眠疑惑地看了眼周围,为什么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这个点难道是极乐汤停止营业了所以没人吗?不科学啊……

傅峥嵘皮笑肉不笑地替她解答疑惑,“因为你爸爸我包下了整个极乐汤的场子。”

有……有钱了不起是吗!

江眠把身子缩在牛奶浴下面,小声道,“那你也不能进女生的浴场。”

“都包下了,男女浴场有差别吗?”傅峥嵘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江眠身上薄如蝉翼的半透明浴袍,喉结竟不由自主上下动了动,“你他娘的……谁给你穿成这样的?”

江眠也很委屈,“姐姐们给我穿的。”

傅峥嵘心说这群狗日的姐姐们还挺会……琢磨男人心思的!这种浴袍穿着他就是柳下惠也会变成禽兽吧!

“躲在池子里干什么?上来啊。”傅峥嵘上前,身体力行地把男女分开来的澡堂变作男女混浴,他走进牛奶池的时候,水面哗啦响动,江眠整张脸红得能滴下血来,慌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要干什么!”

傅峥嵘眯眼笑,“怎么,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那……”那也不是这样的情况啊!

江眠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的胸口,随后从池子里站起来,转身就跳到了另一个姜汤里去,对着傅峥嵘,毫无气场结结巴巴地吼道——

“走!走开!你这……变态!”

身边的池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江眠将身子缩在水底,傅峥嵘一看就乐了,“你那是什么姿势?我还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的?”

你……又不是没吃过!谁说的准呢!

江眠不说话,睁着一双眼睛,像是一只发了狠的小仓鼠,然而再发狠,还是一只小仓鼠——本质上来讲这样还看起来挺可爱的。

傅峥嵘看她这样就想上去揉她的脸,江眠看见他走过来了,边走边说,“这边每个池子都有不同的功效,你可以都泡一遍。”

江眠盯着他的腹肌看了好久,妈的,傅峥嵘人虽然不咋地,这……这副身体还是很,很养眼地嘛!

直到男人在她面前站定了,江眠才猛地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整个人都被再一次按了下去,“跑什么跑?”

江眠在他怀里哆哆嗦嗦地抖,“你放开我!”

她这样实在是太像即将受到蹂躏的小鸡仔子,傅峥嵘总是忍不住自己想糟蹋她的念头,捧了一抔水打在她脸上,笑起来的时候,俊美逼人的脸上更加邪气了,“你不会在怕我吧?”

这不是废话吗!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和男人泡过澡呢!再说了,哪会有人强行闯进女浴场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江眠被他逼到了池子的边缘,靠着石壁有些惊慌失措,“你……离我远点……”

抬头那一刻,被晕染的小脸带着些许粉红的热气,池子周围一片水汽朦胧,水声不断,她被困于他怀抱中的一隅,却不知,那个怀抱后来成了她世界里的一片天地。

那个时候的江眠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傅峥嵘,是蠢蠢欲动的爱意作祟,她竟然用眼神蛊惑他,那种楚楚可怜的,激起人保护欲的,清纯却又柔媚到了骨子里的娇嫩,在他眼里一点点盛开。

傅峥嵘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不对劲,和她对视的那几秒,只觉得心脏狂跳,下一刻,不受控制地将手臂一收,拽着她的身体将她扣进自己怀里,随后江眠的呼吸就这样被吞没。

暧昧的场所,暧昧的情节,暧昧的动作和眼神,成就了一场暧昧得令人胆颤心惊的欢爱。

这一次,傅峥嵘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什么江眠被下药了,什么江眠意识不清楚——这一次,先疯狂的,明明是他。

等到情事结束,她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傅峥嵘退出来,搂着她不停地深呼吸。

他到底是有多寂寞,多饥渴,才会对江眠再一次下手?

傅峥嵘心里被后悔侵蚀着,为什么……为什么会对她上瘾?这不应该发生的,他向来都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一定的自信,可是为什么会失控……

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他堕落了吗……

到底是堕落了。傅峥嵘闭上眼睛好久,才缓缓睁开,有些道歉只能再一次说出口,他说,“对不起。”

江眠在他怀里摇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随后少女跌跌撞撞地起身,从池子里走出来,身上的浴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的,她光滑无暇的身躯落入男人的眼底,那上面还带着些许他留下的痕迹——少女冲他笑笑,“你这个年纪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你又不肯随随便便找女人,所以找我发泄一下,我能理解,我也不亏。”

她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答案,可是……傅峥嵘眼神深了深,真的只是这样吗?

江眠去了另一边,冲着傅峥嵘眨眨眼睛,“我会忘记的。”

她用着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无畏的话语,却将傅峥嵘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

男人的睫毛颤了颤,再一次说了声对不起,随后起身,对着江眠道,“你再泡一会出来吧。”

他走出去了,背影挺拔高大,江眠爱他凛冽强大的气场,爱他刀锋般凌厉的五官,爱他果决霸道的作风……而这样一个男人,给她最多的,竟然是背影。

等到身上的酸痛稍微过去一点后,她起身,重新去淋了个澡,等到水洒在她脸上的时候,终于没忍住,伴随着温水的冲洒,眼泪一并滚落。

傅峥嵘……求你,别再给我希望了。哪怕以后当个炮友也好,不要说对不起……就请你无情无义一点,当个坏人,将我丢弃吧。

******

傅峥嵘把江眠接回家的时候,路上的气氛一直都很沉默,就仿佛回到了来的时候那个互相疏离的状态,傅峥嵘心里是内疚的,可是更多的还是内疚于——他竟然放纵自己对江眠的身体上瘾。

这种感觉令他灵魂震颤。

可是……江眠……

傅峥嵘没再想下去,不由自主啧了一声,偏过头去看江眠,小丫头泡了澡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估摸着是太累了。

叹了口气,男人伸手换挡,方向盘一转,就缓缓开进了别墅的车库。停好车以后,傅峥嵘没有叫醒江眠,把她抱起来,轻轻抱下了车子。

江眠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傅峥嵘拉着自己做了很多羞耻的事情,一觉睡醒,傅峥嵘的脸在自己旁边。

她吓得心脏停了几秒钟。

回过神来咚的一声滚下床,傅峥嵘被她吵醒,揉着眼睛伸手把她捞起来,又转身把她抱住——

过了几秒傅峥嵘意识也清醒了,猛地放开了江眠。

小姑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感觉就像是他做了十分罪大恶极的事情,傅峥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醒了?闹钟还没叫,再睡会。”

江眠结结巴巴地说着,“你……我……”

果然真的发生了!该死的!被傅峥嵘的男色所诱惑了!

傅峥嵘倒是挺好笑地看着江眠,对她道,“你要是闲着,就去给我做早餐……”

小丫头还没等他说完,就咚的一下再次跳下床,这次走了几步就直接扶着墙,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来看着傅峥嵘——

“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

傅峥嵘没皮没脸地来了一句,“换着姿势折腾了一遍罢了。”

江眠用眼神控诉了他一遍,下去给他做早饭,只是走到一半,小姑娘就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见她疼得惨白的脸,傅峥嵘吓了一跳,来不及顾忌自己没穿衣服就跳下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江眠太瘦了,瘦的他轻轻一抱就能抱起她,见她伸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眉毛死死皱在一起,抽着冷气道,“疼……”

“疼?”傅峥嵘懵逼了,打了个电话,就直接穿上衣服带她去医院,等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江眠脸有些红,“爹……我可能是痛经……”

傅峥嵘说,“来姨妈疼?”

江眠点点头,“大概是快来了……”

傅峥嵘还是按着她到了叶天面前,这位长得还挺帅的医生上上下下看了傅峥嵘一眼,道,“老子哪边脸上写着‘专治痛经’这几个字了?”

傅峥嵘抽了根烟,“别逼逼,快看。”

等结果一出来,傅峥嵘懵逼了。

叶天吊儿郎当拿着报告单子,看见傅峥嵘脸上震惊的脸色,笑得更开心了,“哟,老来得子啊老傅。”

“老你麻痹……”傅峥嵘被叶天这句话噎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许久才盯着单子,就像是小时候的成绩报告单似的,喃喃道,“不能啊……”

“怎么不能啊?”

叶天瞟了一眼水灵灵的江眠,啧啧地摇了摇头,“人家这个年纪,土地是最肥沃的时候,你特么……播种的时候没留神吗?”

傅峥嵘都想一头往墙上撞死算了,“我特么忘记给她买药吃了!”

上一回结束的时候自己还说,等下睡醒给你买药。

结果睡醒了,带着家里另外几个小的吃了一顿粤菜,买药的事情就被这样彻底放在了脑后……

单子上妊娠证明几个字让傅峥嵘一阵头大,回头看了眼缩在椅子上可怜巴巴的江眠,男人走过去,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江眠眼眶都红了,距离上一次他们发生关系起码也有两三个礼拜了,这两三个礼拜足够她的身体发生变化,她此刻正捂着自己的小肚子,缩成一团,对着傅峥嵘道,“我怀孕了啊?”

傅峥嵘从喉间挤出几个字,声音都沙哑了,“嗯……抱歉。”

哦哟哟,竟然会看见傅峥嵘露出这种表情,叶天在一边贱兮兮地笑,“没关系的,生下来好了,傅家人肯定养得起!”

傅峥嵘转头凶神恶煞地剜了叶天一眼,随后继续冲江眠道,“我……尽早给你预约手术。”

叶天在旁边很及时地补充道,“傅峥嵘,要不怎么说你没常识呢。这么早是打不了的,打胎也要满日子才够,而且还不能多不能少……”

傅峥嵘懵逼了,又盯着江眠看了许久,大男人头一回这么呆愣,“那……那你养几天胎?”

“我算算,你就算要打,也得下个月了。”叶天看了眼日历,“小姑娘才十八周岁呢,你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

傅峥嵘心说那我他妈也是没防备好不好,于是开口又是一声道歉,他知道这是自己对不起江眠,要是换做以前,就算做了,肯定也会连着安全措施一并准备好,这次真的是意外……他也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让江眠怀孕。

这么一来连带着看江眠的眼神都跟着奇怪了,这是个怀了自己孩子的小姑娘……怀了……傅峥嵘你特么不是人!!这可是祖国的花骨朵啊!!

傅峥嵘现在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拿枪自杀的念头也有。

江眠盯着他这样瞬息万变的表情,垂了垂眼睑,没说话。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忽然间有点茫然。不知道以后的路还要怎么走……

完全都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发展……一下子就打乱了她的人生,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傅峥嵘……

只是,傅峥嵘似乎并不想留下这个小孩。

后来叶天送大爷似的把他俩送走了,配了一堆药,还有一大堆嘱咐,傅峥嵘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生怕一个不小心踩了一脚刹车,让江眠吓着了。

江眠喃喃道,“你就按着平时的开……不用把我当什么菩萨供着。你这速度我骑电驴都能赶上了,再慢点跑两步都能跟你聊天。”

傅峥嵘说,“你放屁。”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送外卖的小哥噌的一下开着电瓶车从他们身边飞过去,那速度跟要起飞似的,愣是把傅峥嵘看急眼了,一下子挂挡加速,踩下油门,操,堂堂傅大少还能让个电瓶车给超了吗!

“给你见识见识爸爸当年秋名山车神的称号!”

******

十分钟后,傅峥嵘愣是把三十分钟的路程给开到家了,江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感觉腿还在飘,扶着车的外壳,走路都发颤,对着傅峥嵘没事人一样的背影说道,“你他妈开飞机吧?”

傅峥嵘满面春风地回过头来说,“不瞒你说,你爸爸当兵那会真的开过飞机。”

“……”江眠说,“好你牛逼。”

江眠回去后就回了房间再一次把自己关起来,傅峥嵘记着叶天先前的嘱托,于是在网上买了一堆滋补品,买完之后去厨房里热了牛奶端到了江眠的房门口。

天地良心,他堂堂傅大少长这么大还真没这样伺候过一个小姑娘!

敲了敲门,发现没有反锁,就进去了,江眠缩在被子里看小说,看见傅峥嵘的时候,脸上腾地一下红了,“你干什么?”

傅峥嵘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喊一声,奴才是过来伺候娘娘和小主子的。这样比较符合气氛。

他把温热的牛奶递给江眠,江眠在他热切的眼神的注视下胆颤心惊地喝完了,喝完了问他,“你……突然间这样是要干什么?”

傅峥嵘自以为笑得挺和蔼可亲的,殊不知正是这样越显得狰狞,“在日子还没到之前,防止你先兆流产……养一养。”

哎呀!这意思是,劳动人民翻身做主了嘛!江眠大爷似的往床上一躺,翘了翘腿,“小傅子,过来给本宫捏捏腿。”

“……你信不信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江眠哆嗦了一下,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你晚上还跟我一起睡吗?”

“自己睡!!”

傅峥嵘端着盘子往外走,“要是饿了跟我说,我给你做饭……”

“就你那个愤怒的炒蛋的水平?”江眠摇了摇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自己会做夜宵吃的,你做的炒蛋我无福消受。”

傅峥嵘阴森森地笑了笑,“吃不吃?”

江眠浑身一惊,就像是猛地炸毛的小仓鼠一样,“吃!吃吃吃!”

第二天傅峥嵘又请了假,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重新整理了一遍,偶尔磕着碰着的地方全都套了个圆滑的装饰上去,防止哪天江眠一个不小心,撞上去了,就跟小说里似的捂着肚子大喊,“孩子!我的孩子!”

完了之后又开始收拾地板,连着楼梯上都铺了一层毛毯,走个台阶江眠都觉得自己在走红毯,就差身后来一群摄影师跟着按快门了。

下午的时候,某宝的隔日到货直接送到了傅峥嵘家门口,江眠看着傅峥嵘让那群快递小哥往家里一箱箱搬东西,很疑惑地上去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什么?”

“这边是生鲜,那边是保养品。”

傅峥嵘说,“还有土鸡蛋,你最近海鲜不能吃了,不过可以吃点核桃坚果。我还买了奶粉,你每晚睡前泡一杯。”

那架势就像是大过年的屯年货似的,快递小哥搬东西愣是搬进搬出花了整整十分钟,随后大货车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留下江眠站在别墅门口和这些快递大眼瞪小眼。

“我……我只是怀个孕……”

“对啊。”傅峥嵘已经开始拆快递了,“下个月还没到呢,让你享受一下人生。”

“那你……还是要打掉?”

江眠语气有些失落,傅峥嵘站起来,叹了口气,“你要是长大点,我就认了,生下来傅家不是养不起。但是江眠,你才十八,你懂么?全天下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让一个18岁的小姑娘为自己生小孩,那他妈才叫不负责任,毁了人家年纪轻轻的一辈子。”

江眠眼眶都湿了,“傅峥嵘,如果我再大一点,你会接受我吗?”

傅峥嵘转过身去搬东西,许久才哑着嗓子回复道,“如果你长大的话,怀了我小孩。我不爱你,也会娶你。”

江眠笑了笑,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她背过身去,傅峥嵘的回复太戳心了,他不爱她,出于男人的责任心娶她,可是她要的不是这样的……

一个小时后,傅峥嵘把该放冰箱的生鲜放进冰箱,剩余的瓶瓶罐罐和一些包装袋子都统统放进了厨房的柜子里,捏着一罐核桃露出来,顺手又丢给江眠一瓶。

江眠接住了,自己拉开了也喝了一口,眯起眼睛,“不好喝。”

“挺好喝啊。”傅峥嵘问道,“那你说什么好喝?”

“可乐雪碧。”

“没营养!”傅峥嵘眉目拉了下去,“要不怎么说你长不高呢,现在开始多补点奶,兴许明年还能往上窜。”

江眠乐了,“我还能往上窜啊?”

“能啊。”傅峥嵘很快把一瓶核桃露喝完了,姿势帅气地丢进垃圾桶里,准率很高,他吹了声口哨,江眠猜他以前应该没少在部队打篮球,放下手里的饮料,下意识问了一句,“傅峥嵘,你以前在部队里都是干什么的?”

傅峥嵘笑了笑,对着江眠道,“特种兵啊,没事的时候就训练,有事儿了上战场。”

江眠说,“那你杀过人吗?”

傅峥嵘睨着她好久,才捏着小说里的桥段说道,“十步杀一人!”

没个正经!就这样的怎么混进部队的!

傅峥嵘上去摸了摸江眠的额头,“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江眠幽幽地说着,“怀孕的感觉我算是懂了……”

“那……那我不是……也没准备好么。”傅峥嵘有些尴尬,“你会因为这个记恨我吗?”

江眠装作无所谓一般笑了笑,“你希望我记恨你吗?”

“唉。”傅峥嵘这声叹气不知道是替谁叹的,“恨吧,等事情结束了就离我远远的。”

傅峥嵘……你可真残忍啊。

******

第二天傅峥嵘去上班了,带着江眠做的早饭,小丫头说做个早饭不会影响孕妇,于是依旧早睡早起吃嘛嘛香,就是傅峥嵘拿着盒饭感觉有些变了味,怎么看怎么像怀孕的人妻给丈夫带爱心早餐……

到了jc局里的时候,余晏在因为一件新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傅峥嵘拎着盒饭进来,他张着嘴啊啊地叫了几声。

“你他妈……哑了啊?”傅峥嵘被他这个动作逗乐了,余晏正在翻档案,冲着傅峥嵘的便当指了指,“老傅,咱俩生死搭档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我意思你喂我呢!”

说完又是啊啊啊啊地张着嘴巴。

啊了一分多钟,傅峥嵘在他面前自顾自吃开了,没理他。

余晏怒了,脚透过桌子下面狠狠踹了他的椅子腿儿一下,“你怎么吃独食!”

“你跟个智障结巴似的在我对面啊啊啊,我都快吃不下去了。”

“吃不下我吃!”

余晏自觉抽出盒饭下面的一层,这回的蛋包饭上面用番茄酱勾了一个爱心,于是大男人嘿嘿贼笑两声,“哎哟,我的小闺女真疼我。”

傅峥嵘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爱心,一看心里就不爽快,自己刚才吃的那份没有!

眼看着余晏就要下筷子了,他一把抽过来,把自己吃剩下的半份递给他,“闺女估计上下装错了,有爱心的肯定是我的。”

“脸怎么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有爱心的是你?!”余晏怒了,“把我的爱心早餐还给我!”

傅峥嵘没说话,就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下子把那个用番茄酱描的爱心抹开了,特别欠扁地说,“你就那份,不吃给我。”

余晏眼泪汪汪地吃着傅峥嵘吃剩下的,吃完了觉得自己没饱,跑去外面路边买了个煎饼果子回来,一边叼在嘴里一边说,“知道吗,又有新的虐童案了。”

傅峥嵘收拾餐具的手一顿,“怎么回事?”

抓起一个林宇飞还没完?

“似乎……幕后是一整个集团。”余晏的眼神有些深沉,“我这话什么意思你懂吧?林宇飞只是其中之一,这个团体里面的所有人,都参与这虐童,性侵幼童的案子……”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发现了隔壁市和这边的案子都有几个相同的疑点。”

余晏把几张现场照片甩给傅峥嵘,“发现了吗,犯罪嫌疑人在结束之后都有习惯把那几个小孩重新换上别的衣服,伪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我找了几个受害者家属辨认,都说孩子的衣服被新穿上了。”

林宇飞那几个案子也是,但是当初他们以为只是一个小细节,并没多在意,如今这个细节被单独提炼出来,愈发令人觉得可疑。

傅峥嵘摸着下巴,眼神犀利,“唐门那边又怎么说了?”

“我觉得唐野的嫌疑并不高。”余晏啧了一声,“他们最多就是黑市走私,和性侵幼童搭不上边,唐野这人性取向一直正常。一般喜欢小孩子的,你知道……可以算得上是变态了。”

傅峥嵘没说话,脸上表情愈发严肃了,过了一会,余晏又嚷了一声,“老傅,那你是不是也算变态?”

傅峥嵘愣了,回过神来差点把盒饭砸他脸上,“你几个意思?!江眠成年了!”

“人家长的嫩啊!”

余晏鬼哭狼嚎,“兴许你也有这方面的变态兴趣呢!”

“老子没有!”傅峥嵘怒吼一声,“老子干不出这么畜生不如的事情!”

“没有就没有嘛,发那么大火做什么。”一提到江眠,傅峥嵘整个人就炸毛,还说不喜欢人家呢,呸呸呸。

余晏心里看得很明白,倒是没明说,随后看了眼傅峥嵘,“你怎么……这个欲言又止的态度啊?”

傅峥嵘捉摸着怎么和余晏开口,“最近的确有件事儿我压力挺大的……”

余晏吓了一跳,坐着椅子挪着滑轮往后滚动,“你你你做了什么?”

傅峥嵘叹了口气,“江眠怀孕了。”

余晏感觉全身上下被卡车压了过去。

傅峥嵘又说,“我的。”

余晏觉得身上的卡车变成了坦克,压过去之后还往自己头上劈了一道雷。

整个办公室沉默了整整半分钟,余晏跳起来抽出枪对准傅峥嵘,“你你你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傅峥嵘举起双手,“你把枪放下。”

“我现在就替广大人民群众弄死你这个禽兽!”余晏说,“江眠那么小,你竟然!!”

“我也没想到啊!”

“没想到你妈卖批!”余晏怒了,“你就是没管住你裤裆里那玩意儿!”

傅峥嵘被他骂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能嫖娼吗!哦你不能,你扫黄的,人家小姐见了你都怕。那你特么自己解决啊,你怎么能让江眠吃苦头呢!”

这回轮到傅峥嵘怒了,“你这么关心我女儿做什么?!”

余晏痛心疾首,“我作为小爸爸,还不能心疼一下自己的小闺女了吗!”

傅峥嵘说,“不能!”

“那我要是偏偏要呢?”

“明天起没早饭了!”

“哦。”余晏收了枪,迅速变脸,“当我没说。”

“……”

******

傅峥嵘回去的时候愁眉苦脸的,一边是工作案情没解决,一边是江眠怀着孕得伺候,到了家,江眠一看见他,就感觉到了一股低气压。

小姑娘上前,乖巧的脸蛋娇嫩无比,声音也是脆生生的,“你怎么啦?”

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一般的小丫头,傅峥嵘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怎么就让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怀孕了呢!

“最近发生了点事情。”傅峥嵘叹了口气,“你看新闻了吗?”

“看了。”

江眠帮他把椅子抽出来,傅峥嵘在桌边坐下,脱了衣服之后江眠又顺手接过去,打开了大厅的暖气,中央空调嗡嗡响着,倒是让人安心不少。

整整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让傅峥嵘郁闷的心情开朗起来,心里想着饭桌上不好谈事情,就对着江眠道,“吃完饭说。”

江眠点点头,和他一起吃饭,用过晚餐后,傅峥嵘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回想着案情的细节,一边江眠在厨房里洗碗,那样子像极了一对生活和谐美满的小夫妻……

小夫妻……小夫妻你妈妈的吻!

傅峥嵘甩开脑子里胡乱的念头,喊了一声,“闺女?”

“怎么啦!”少女回应他,“我马上洗好了。”

傅峥嵘乐了,又喊了一声,“你爹我想喝奶!”

“我给您泡!”

江眠端着奶出来,还对傅峥嵘说,“高锌高钙,专门为你们这种老年人补充身体所需的养分。”

傅峥嵘用眼白看她,“怎么,嫌我老是不是?”

江眠指指自己,“我十八,您二十八。”

行,年纪轻了不起。傅峥嵘忍着愤怒喝了一口高锌高钙的奶粉,小丫头片子在一边补充道,“这样您以后就不会风湿骨痛了。”

你爹我还没老成这样!

江眠又坐在他旁边,端着他喝过的牛奶自己眯了一口,舔去嘴唇边上一圈白白的奶,笑着道,“工作遇到什么问题了?”

瞧瞧,这贤内助的模样!呸!贤你麻痹!

傅峥嵘说,“你最近新闻报道应该都看了吧?就是最近起来的那个幼儿园虐童性侵案。”

“看了。”一提到这个,江眠又开始有些气愤,“看得我都快气死了。”

“唉,舆论上炒作一波比一波高,我们现在压力也挺大的。”

傅峥嵘揉了揉眉心,“事实上,那些幼儿园的人我们已经控制了,只是他们承认虐童,不承认性侵。”

“怎么会这样?”江眠有些不可思议地站起来,“这些那么多明明白白的证据摆在眼前……”

“但是谁都没有看到他们亲手做出事情的全过程。”傅峥嵘眯了眯眼睛,“企图用虐童蒙混过去,所以现在舆论上都只说虐童,绝口不提性情有关内容,你懂吗?”

“原来是这样……”

江眠喃喃着,“我看网上也有人骂jc无能的,你们也不容易。”

“是相当不容易啊。”

傅峥嵘叹了口气,“不过余晏今天早上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他怀疑这批幼儿园里虐童的人和以前曾经出现过的几起性侵幼童后杀害案件,可能来自于,一个地方,或者说一个组织,集团,懂吗?”

“一个……专门对小孩子下手的集团?”

江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到底有多丧尽天良。”

“记住,人心和太阳一样,是永远不可直视的。”傅峥嵘深沉地看着她,“案子最近有了点新的进展,但是要追踪这个组织,如同大海捞针,无从下手。何况线索那么少,也不能成立专门的办案组来盯着这个组织……只能说,我们面前还有巨大的黑暗。”

“但是我相信你会打败黑暗的。”江眠听完傅峥嵘一大段话后,转过头来,坚定地看着他,“你就是我们的城市之光,就是照亮人心黑暗的太阳。”

不知道为什么,傅峥嵘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仿佛像是被这个小姑娘激励了似的,反应过来他失笑道,“说的这么严重,我觉得压力更大了。”

“那,回头我给你做点清淡的菜。”

傅峥嵘皱皱眉,“吃东西也能解压?”

“有啊,压力太大的时候就不能太油腻,对身体负重过大也不好。”江眠坐在他旁边,侧着半边脸,少女有一张可爱且单纯的脸蛋,每次这么看他的时候,傅峥嵘都觉得她眼里带着很多他根本不敢去招架的情绪。

江眠的爱意,他辜负不起。

傅峥嵘被江眠安抚之后,就提议要不要打一把游戏发泄一下,江眠欣然同意,两人缩在沙发上用ps4打游戏,把游戏手柄按得啪啪响,一直到晚上十点,江眠闭上眼睛深呼吸。

“眼睛都酸死了……”

她喃喃着,“总算结束了。”

“你把求生之路的地图打完了?”傅峥嵘看了一遍游戏,随后道,“去下载个新的MOD吧,回头有新地图。”

“我不会,你去下吧。”江眠丢了手柄,忽然间直接趴在了傅峥嵘的大腿上。

男人被她这个动作激得全身上下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要干什么?”

江眠说,“你光靠这个发泄够吗?”

傅峥嵘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按着江眠的肩膀把她抓起来,声音沙哑,“你别犯傻,江眠。我不可能再冲动一次。”

江眠低声道,“你已经冲动了两次了。”

“事不过三。”

傅峥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何况你还……”

“我用别的也可以……”

“闭嘴!”傅峥嵘出声怒喝,“别说这种话,我下次也不想听见,明白吗?”

江眠有些委屈,“我想帮帮你……我不想成为你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傅峥嵘。”

最后三个字念他名字的时候,带着无尽的撒娇和委屈,傅峥嵘心尖都跟着颤了,“江眠,我们不可能。”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江眠的整颗心都冷了下来,她不管不顾冲着傅峥嵘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傅峥嵘,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傅峥嵘撇开脸去,“我有……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就像是一颗炸弹投在江眠耳边,她被他这句话震得愣在原地,虽然一直都知道傅峥嵘有女朋友,可是这么久以来也没见他带谁回家过,所以就也没在意……

可是完全没想过……他真的有女朋友。

“那……那你让我怀孕,算什么?”江眠抓着傅峥嵘的衣领,忽然间就失去了力气,她坐在他大腿上,卑微地伏在他胸口,“没关系,傅峥嵘,你有女朋友也没关系的……我,我当你炮友好不好?我还年轻,你不是没试过,比起去外面找女人……”

“够了!”傅峥嵘听到江眠把自己贬得那么低,不知道哪来的怒意,“你别这么说你自己,我也不可能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情。”

“哪种事情?哪种事情?!”江眠噙着眼泪疯狂冲他吼道,“哪种?和我上床吗!傅峥嵘,你是不是特别后悔碰了我啊?”

男人用一种隐忍且痛苦的眼神看着她,许久才缓缓说道,“是的。”

这两个字如同给江眠判了死刑,她终于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负责?为什么还要照顾我?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东西让我过那么好的日子?你绝情一点啊,你别管我甩手走人就好!”

“我做不到!”傅峥嵘咬着牙出声道,“我做不到放你一个人。”

“你真的太残忍了……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对我好。”江眠哭得无力,“算我求你的,无情无义一点,让我尽快死心不好吗?我真的……很痛苦啊。”

傅峥嵘,光是喜欢你,就让我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那天夜里傅峥嵘把江眠抱回房间里,关上房门的时候又只剩一句对不起,江眠没说话,缩在被窝里,哭累了就不出声。

傅峥嵘把门关上,隔着门板叹了口气,往自己的房间走,两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江眠缩在被窝里,睁着一双眼睛,眼泪流干了,就这么直愣愣看着。

总觉得这辈子的难过和痛苦都已经吃够了,遇见秦岭的时候,江眠觉得自己渺小,但是不卑微。

遇见傅峥嵘的时候,所有自我反感的厌恶和低劣都涌了上来。傅峥嵘家里的小辈们个个都是名门子弟,才高八斗各有成就,唯有她格格不入,在社会的底层挣扎。

可是他们对她又那么好,恰恰是这种好,造成了她强烈无比的自卑。

她和傅峥嵘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

没见到傅峥嵘之前,江眠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勾引男人游走于花花世界,随时随地都能编出无数谎言将身边人骗得团团转。

可是傅峥嵘将她从那堆泥沼中拉出,带着她让她活得像个正常人,给她朋友,给她温情,还让自己家里人都接受她。

何德何能?

要是没有喜欢上傅峥嵘就好了……如果能重来,她一定选择其他安排,绝不爱。

******

傅峥嵘第二天照例去上班,江眠早早做好了照烧鸡排饭给他放着,两人之间又回到了先前沉默尴尬的气氛,不再互相打照面。

而这一次,傅峥嵘似乎也狠下心忍住自己想去找江眠的念头,互相躲避,错开时间。

江眠就这么待着,又过了一个多礼拜,傅峥嵘敲开她房间的门,她正剥着坚果,像一只小仓鼠,傅峥嵘喊了她一声,“眠儿。”

江眠肩膀一颤,回过头来,看着他,“什么事?”

傅峥嵘清了清嗓子,“我下午请了假,带你……去医院。”

啊,日子到了啊。

江眠没说话,就这么沉默着站起来,当着傅峥嵘的面一颗颗解开了睡衣的纽扣,随后套上了要出去时穿的衣服。少女动作麻木,似乎失去感情。

江眠人很小一只,什么都小小的,腰都很细,傅峥嵘觉得自己用力都能掐断,可是……她就这么无声无息换了衣服,似乎丝毫不顾忌傅峥嵘在场。

也是啊,反正都看过了,破罐子破摔吧,谁在乎呢。

她穿了衣服,才低声道,“走吧。”

傅峥嵘喉结上下动了动,眸中出现了许多情绪,甚至包含着内疚和怜惜。可是江眠最看不得这样的表情,傅峥嵘,你哪怕对我无情厌恶都好,不要露出这种心疼我的样子。

这比冷血更残忍。

傅峥嵘开了车子,两个人沉默地到医院里,叶天看见江眠的时候,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一边打单子,一边小声安慰她,“别怕啊,动手术的姐姐们都很亲切的。”

江眠竟然被一个陌生人安慰得鼻子一酸,“我不是因为这个。”

“我懂啊。”叶天看似吊儿郎当的,实则还挺心细,“喜欢老傅吧?只是那种人你喜欢不起,你还小,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喜欢上别人。”

江眠没说话,眸光沉下去。

叶天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帮江眠取化验单的傅峥嵘,轻声道,“其实傅峥嵘这种人对自己才是最残忍的,因为他深刻明白,自己谁都不能爱上。”

因为深爱是种软肋,而他属于国家属于人民却唯独不属于……她。

拿了单子,叶天看了一眼,随后乐了,“我都成专业的妇科医生了啊。得嘞,化验结果都挺好,走吧,老傅你去付钱。”

“做什么样的啊?”

“最便宜的一千多,就是清宫。还有微创的,最贵的是保宫的,我觉得你这种人不在意这些小钱,所以直接给你报了最贵的。”

傅峥嵘点点头,“疼吗?”

叶天眯了眯眼,“疼的,回头你也打个胎就知道了。”

傅峥嵘噎住了,“那我特么……还是个男人吗?”

叶,“现在医学科技发达,我可以在你身体里装个子宫,免得你孤家寡人觉得寂寞,自己生个小孩玩玩……”

傅峥嵘想拿叶天手边铝盒子里消过毒的温度计捅烂这家伙的屁眼!

******

江眠被推进去的时候,傅峥嵘站在手术室外面,一脸隐忍地看着她,终究是转过脸去,医护人员跟着进去了,把门关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叶天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抽烟,看见傅峥嵘孤独地在手术室走廊尽头等待的模样,背影仿佛一个雕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走上前,拍拍傅峥嵘的肩膀,“走,出去抽烟。”

傅峥嵘一言不发跟着他出去了,两人走到医院的后花园里,叶天掏出烟给傅峥嵘,傅峥嵘皱了皱眉,“没加料吧?”

叶天叼着烟笑了,还举起了双手,“jc叔叔,我不敢当着您的面飞叶子!”

傅峥嵘骂了一声,随后点燃了眼抽了一口,男人眉目俊朗深刻,一双眼睛却如同冰潭让人捉摸不透。

叶天看了一下他这幅样子,道,“在想小丫头吧?”

傅峥嵘啧了一下,“怎么了?”

“其实这就是你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叶天看着傅峥嵘那双眼睛,直视他,在傅峥嵘眼里看到了压在深处的痛苦,“傅峥嵘,你比谁都明白,现在对小姑娘狠点,以后对你们都好。”

“我只是难过。”傅峥嵘终于露出了那种毫无防备的脆弱表情,以前他是国民英雄,是城市之光,肩上扛着所有人的希望和期盼,从来没有一刻露出自己的悲伤过。可是这个时候,褪去一身荣绕光环,褪去一身国家责任,男人露出了像个孩童般无助的样子。

“那也真的是我的孩子。”傅峥嵘哑着嗓子,“你知道吗,得知江眠怀孕的时候我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但是我真的付不起责任。”

“你的错大概就是从最开始碰她的那一刻开始的。”叶天淡漠地说着,“傅峥嵘,虽然这是你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但我问你一句,你确定不会后悔么?”

傅峥嵘迟愣了。

叶天笑了笑,那笑里带着傅峥嵘看不懂的深意,他说,“你真的确定自己毫无动心吗?你撇得下江眠一个人吗?”

傅峥嵘的眼神沉了下去。

叶天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好,既然你舍得,那我也不劝你。江眠以后还能喜欢上别人,小姑娘肯定不缺追求者。”

傅峥嵘的瞳仁在那一瞬间狠狠地缩成了针孔状,脑子掠过一张张爱慕江眠的脸。

余励,许宁楚,唐野……陈尽。

******

江眠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对上傅峥嵘的脸,右手插着吊针,男人就坐在她左手边,见她清醒,男人疲惫地喊了一声,“醒了?”

那模样仿佛动手术的不是江眠而是他傅峥嵘。

江眠点点头,轻声问道,“一切都结束了吗?”

她问的是手术,可是傅峥嵘却觉得这句话里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一切都结束了吗?

男人点点头,强忍着心头的动荡道,”对的。“

这话让江眠一阵恍惚,随后她回过神来,“我要住院吗?”

“不用,小手术,等你舒服了我就带你回去。”

江眠低下头颅,轻声说着,“傅峥嵘,放我回去吧。”

傅峥嵘身体一僵。

江眠自顾自低笑了几声,那笑声让人听着都觉得心痛,“我……我可能并没有你当初预料得那么有潜力。这样,你需要我的时候,说一声,我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是我也不用大费周章住在你家里了,沧海哥教了我很多,你有女朋友,我这样住着也不好。”

傅峥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觉得这番话不可能从江眠嘴里说出来。

她原来一直都明白,他为什么养她。

傅峥嵘不想同意的,可是他找不出理由来拒绝。

为什么?他要把江眠留在家里?放江眠回去接触马四爷那帮人,明显是对他有利的,可以随时随地掌握唐野身边的情报。而他也和江眠非亲非故,没有为了一个卧底要特意把人家接进家里住的道理。

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觉得掌心有什么握不住了从指缝间流逝,恍然间他去看自己的手掌,摊开来只有一团空气,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

江眠回去了。

傅峥嵘不方便自己送,就派人把她送到了白岩河边,陈尽出来接她,骑着小电驴,两人像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样。

就仿佛傅峥嵘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

傅峥嵘也明白了,他根本插不进两个人的关系里。江眠和陈尽的感情,大概已经超过了友情亲情爱情的任何一种。

江眠跨上陈尽的电瓶车,陈尽结结巴巴地说,“哟,哟……总,总算舍得回,回来了啊。”

江眠说,“你这什么语气?”

陈尽说,“这,这是独守空闺的怨……怨妇!”

江眠乐了,“好啊,朕今天就临幸你!”

傅峥嵘目送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随后才叫手下开了车启动,离开了原地。

江眠回到白岩河边的时候,从陈尽车上跳下来,两人推着车拐入一个小巷子里,刚拐弯,正面对上个人影,还在笑,“哟,结巴跟只鸡回来了。”

江眠没看他一眼,顶着他肩膀走开,被顶得倒退几步的王霸啧了一声,冲着她背影喊道,“怎么,不乐意啊!听说你前阵子被送去唐门大少的床上了,也不知道唐门大少的活儿刺不刺激!”

陈尽嚷了一句混蛋就要往回冲,被江眠拦住,她走上前,看了眼王霸,她说,“怎么,男人里边没你不舒服是吧?”

江眠挑高了眉毛一脸讥诮,浑身上下都冒刺,明明一张青春娇嫩的脸,表情却是嘲讽至极。

——和她原来那副委屈而又惊慌的样子根本搭不着边。

王霸一看就来气,“你他妈,也就这结巴不知道你什么人呢,老子要是睡你,那是你享福——”

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一个巴掌,江眠站在那里,冲着他冷笑,“再说一句我听听?”

“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江眠身手利落躲过王霸抓来的手,反手手肘击在他背上,随后一把抓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整个人往墙上一甩——

江眠上前,和他近距离说话,“我给你最后说一遍,你说我贱说我是鸡,我随便你怎么样,你要是敢笑话陈尽,我就把你这根舌头割下来!我在马四爷身边两年,你清楚我什么秉性。”

王霸吓得底气都不足了,“他本来……本来就是个结巴!”

江眠又是一巴掌摔在他脸上,“是怎么了?我就不乐意听见你们说他结巴。”

王霸说,“你……你找死!”

江眠笑了,“谁找死还不一定呢。你这名字才真不错,王八王八,哈哈哈,岂不是跟王八一模一样么?”

她哄狗似的拍拍他的脸,随后走到推车的陈尽身边,“别管他,走吧。”

背后王霸在喊,“江眠!你别得意!马四爷在怀疑你了,你好日子过不长了!”

江眠没说话,陈尽想骂回去,被她狠狠拍了一下。

“闭嘴,一开口就结巴,给我倒丢人涨他威风吗?”

陈尽说,“你……你刚还,还维护,护我呢。”

江眠说,“那是我客气。”

陈尽说,“您,您真客气。我,我谢谢您,您全家。”

******

刚才那乌龟王八蛋说的真没错,马四爷的确是怀疑江眠了,傅峥嵘把她送回来就是想通过她得到白岩河这边黑市里的情报,江眠一回到出租屋里,马四爷的人就找上门,几个保镖立在楼下,说道,“四爷请四小姐走一趟。”

江眠冷笑一声,“我要是不呢?”

“四爷说了,四小姐是自家人,不会拒绝的。”

这是威胁她?

江眠看了一眼身后的陈尽,咬了咬牙,从楼梯上走下来,“我自己会去,这么大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绑架呢。”

保镖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四小姐真会开玩笑。”

江眠没说话,钻入车中,陈尽看着江眠走了,一脸担忧。但是担心也无济于事,他家就在楼下两层,咚咚跑去了自己家里,对着两个小的道,“一,一会别人要,要是问起我来,就,就说不知道我,我最近跟谁打交道。知道吗?”

陈深陈鱼都笑了,“哥,我们是不知道呀。”

“不,不知道就好!”

陈尽喊了一句,随后往屋子里走,墙上有幅壁画,壁画后边有个洞,里面是他的私房钱。陈尽拿出来点了点,心里盘算着,是时候带着一家人逃出这地方了。

另一边,江眠又一次被“请”到了金碧辉煌,只是她一下车就被人强行带进了一个房间里,随后身后的门一关,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宽阔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存在。

江眠警觉地看着四周,随后不远处传来几声鼓掌声,唐野从一扇暗门里走出,衣冠楚楚,面容妖孽,可惜了脸上杀气太甚。

他笑了笑,“傅峥嵘那里待一趟,人都跟着他学了不少。怎么,很防备?”

江眠退后几步,顶上背后的墙壁,“我对着您,怎么都要防备一下。”

“是我上次吓着你了吗?”

唐野捏住了江眠的脸,这张脸他其实一直都挺怜惜,可惜了这张脸的主人从来不肯学乖。

“原本你在我心里还有点地位,毕竟你长着一张和你姐姐江盼一样的脸,我或许会分点怜惜给你。”

男人啧啧笑了几声,“只是你太不乖,将我的耐心耗光了。”

“你如果想找江盼,就去把江盼找到,而不是在我这里出气。”

“前阵子有人说找到了疑似江盼的行踪,我调查后发现是你……”唐野按着她的下巴,“不要给我耍什么小诡计,江盼在哪里我自然找得到,至于你,我也不会放过!”

“你是爱我姐姐呢,还是又对我有了兴趣?”

江眠眯眼,讽刺地笑了笑,“唐野,江盼这种傻得可爱的女人,你竟然也会喜欢?我以为……”

她伸手搂住唐野的脖子,似乎丝毫不畏惧现在的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心狠手辣的我更深得你心呢……”

唐野残忍地笑了笑,随即狠狠掐住江眠的脖子,“你真是胆大,敢用这张和她相似的脸勾引我。”

江眠肺中空气被抽空,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艰难地喘息着,“唐野,我还真就看见过江盼,就在前阵子……可惜了,她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将她保护得很好!”

下一秒,江眠的身体被唐野重重摔出去,随后男人走上前,蹲下来拎起她的头发强迫她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江眠,少来激怒我!”

“真可怜……哈哈哈!”江眠笑得畅快淋漓,“唐野,我发现你和我一样,都只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哈哈哈,我不怕你了……”

唐野见着江眠这副癫狂的样子,死死按住她,“你不怕我?”

“怕?”

江眠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你有什么值得我怕?大不了就是一个死!马四爷想借你的手除掉我,他现在对我疑点重重,巴不得你把我弄死呢,唐野,你为他人做嫁衣,可还开心?马四爷的野心,远远要比唐门大啊!”

唐野一个巴掌摔在江眠的脸上,怒极反笑,“养了你两年的义父,你也说的出口?”

“义父?”江眠笑了,“如果大半夜钻进我被窝在我全身上下摸来摸去那种行为叫做义父的话,全天下大概很多变态做梦都会笑醒!”

唐野身体狠狠一颤,不受控制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马四爷是个变态啊,你不知道吗!他养我就是因为我这张脸,他喜欢幼女啊,哈哈哈哈哈哈!”

江眠疯了,被过往黑暗侵蚀的那一刻,无数痛苦从心底翻起巨浪将她吞没,她在唐野手下颤抖,一双眼睛蒙上一层血色,死死盯着唐野,“所以我从回来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我们这种人,这辈子没有洗白这一说,唯一洗白的机会,就是死的那一刻,把所有肮脏的秘密带进坟墓里!”

马四爷手底下有一帮无恶不作的人,拐卖人口,非法偷人器官,侵犯妇女儿童,恶与恶对比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下限,连江眠的碰瓷都只能算得上是末班车,这帮人生活在地狱里,根本就没想要救赎。

他们以自我邪恶为乐,以伤害别人为生,他们并不想要上天堂,他们只想做地狱的恶鬼!

江眠浑身颤抖着,“我知道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是个江湖骗子,而你,黑道走私杀人不见血,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合作如何?马四爷想弄翻你,我做你的间谍。”

唐野瞳孔缩了缩,“你觉得我像是一个靠女人来活下去的男人?”

江眠笑了笑,“这种时候不分男女,只分敌人和同盟。”

“你不如来说说你手上有什么值得我相信你的东西?”唐野收紧了手指,更加用力地逼问江眠,“毕竟你可比你姐姐会欺骗男人多了,嘴巴上这么说,谁知道你转身会不会和马四爷也这样讲呢?”

江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却还是颤抖的,“马四爷的人脉里有一半都是认识我的,并且听我话的都有。我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告诉我,马四爷已经开始怀疑我是傅峥嵘派来的卧底,不信你尽管去打听。我都这样了,还如何和马四爷投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不想被那老东西压一辈子。”

听着她这番话,唐野松开她,冷笑一声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尊贵的西装,妖孽的脸上一双意味深长的丹凤眼注视她许久,带着更深层次的打量。

江眠在赌,直到唐野一言不发直接转身,背影修长挺拔。

可是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江眠知道,自己有机会了……

哪怕是在狭缝间胆颤心惊地活着,那也是活着……

她和他们不同,她……曾经见过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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