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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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这天晚上也不例外。</p>

六点一刻的时候，段清燕把晚餐用餐盒装着提了过来，刚进门她就连声跟唐染道歉：“对不住啊小染，今儿晚上厨房都快忙死了，乱七八糟的，我找了好几个管事的才总算找着给你准备的晚饭了，拎起来就往这儿赶。”</p>

坐在方桌旁的小姑娘眼角微弯：“没关系，不差这一点时间的。下次你不要急着赶路，摔着就不好了。”</p>

段清燕换了鞋进来，到方桌前给唐染布菜。</p>

一边放碗碟她一边说：“而且今儿个不只是厨房，晚上到处都忙，可累死我了。”</p>

唐染好奇地问：“是家里有什么事吗？”</p>

段清燕：“我也不晓得，就听好像是有个傻子小少爷要来。”</p>

唐染一呆：“傻子小少爷？”</p>

段清燕连忙努力掰正自己的乡音：“啥子，不是傻子。一个名号可长可长的小少爷，她们提起他来都要夸好久呢，所以我就简称啥子小少爷了。”</p>

唐染反应过来，莞尔地笑起来：“那这个小少爷，我好像知道是谁了。”</p>

“哎呀，你也认识他嘛。”</p>

“嗯，”唐染点头，“是我的朋友。”</p>

“你朋友？”段清燕偏开头，嘀咕了句什么。</p>

唐染没听清，茫然地问：“你刚刚说什么了吗？”</p>

段清燕说：“我就是听说，那个啥子小少爷，好像是为唐家那个脾气有点差的大小姐来，原来是你的朋友嘛？”</p>

唐染一顿。</p>

段清燕不懂察言观色，又问：“他既然是你朋友，那他今儿晚上是不是会过来找你啊？”</p>

“……”</p>

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彻底黯下来。</p>

段清燕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咧。”</p>

“没有。”唐染轻声说，“你说得对，他既然郑重其事地来，那应该就是为唐珞浅来的。”</p>

“那他……”</p>

“他不会来看我的，他们不会让他来。”唐染低头低了很久很久。“虽然他不想，我也不想，但他以后可能还是会……变成我要喊哥哥或者喊姐夫的人吧。”</p>

段清燕听出小姑娘话声里的一点颤音，慌了手脚：“你你你别哭啊！”</p>

唐染微怔。然后女孩仰头，轻笑起来：“我听起来像是要哭了吗？”</p>

不是想象中泪花小脸的模样，段清燕长松了口气：“可不是，吓死我了。”</p>

“你别担心，我不哭。”唐染轻声说，“……我早就做好准备了。”</p>

“准备？”</p>

“嗯。做好就算是我的朋友、也总有一天会失去的准备。”</p>

段清燕愣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会做好，这样的准备？”</p>

“因为，”唐染的声音轻下去，“习惯了呀。”</p>

段清燕一愣。</p>

小姑娘却笑弯了眼：“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东西和人，我总想要，可总是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的。就算短暂地以为自己得到了，很快就会醒来，发现那只是自己的梦。所以后来我就习惯了，我不会再去哭闹……因为我不是她，所以我哭得再大声都没有用。”</p>

段清燕愣在女孩的笑里。</p>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姑娘极少笑得这样灿烂明媚，但她就是替唐染觉得好难过。难过得她都想跟着哭一场。</p>

段清燕的沉默让唐染犹豫地停住话声。唐染在黑暗里安静了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反过来安慰段清燕：“你不需要替我难过的。”</p>

段清燕回神，抽了抽鼻子：“这还不需要嘛？”</p>

唐染笑：“嗯，因为前不久，我有了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东西了。”</p>

段清燕哽着带鼻音的声：“那个机器人，是吧。”</p>

“嗯。”</p>

小姑娘很用力地点头。</p>

这一次她笑得柔软，清浅，像是在那个完全黑暗的世界里看见了最漂亮的风景：“骆骆说过，我是它的主人，它会永远属于我。”</p>

唐染想了想，又说：“我的其他所有东西好像都是姓唐的，会有一天很突然又很理所当然就被收回去了的。只有‘骆骆’不是。它是别人送给我自己一个人的礼物，它说它会永远属于我――那就谁都不能把它抢走。”</p>

段清燕皱着脸：“可它还是是个机器人……那个啥子小少爷才是个人，他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凭啥要被别人抢走？”</p>

唐染闭着眼，笑意淡下去：“我们今天不提那个小少爷了，好吗？”</p>

段清燕欲言又止，最后懊丧地点点头：“好吧。”</p>

段清燕陪着小姑娘吃完晚饭，她知道不久后就是小姑娘的机器人被送来的时间，所以她也没多留，收拾好餐盒便离开了。</p>

回去的路上，段清燕看见原本在后院工作的几个佣人往主宅走，一边走一边还嬉笑议论着：</p>

“真有那么帅？”</p>

“真的！绝对会是你们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p>

“可我听说他今年才20吧……”“20也已经超帅了，五官轮廓特别完美，而且少年感超足，就是有点冷淡，神态总是懒洋洋的，但眼神特别杀人――尤其不敢想以后再成熟点，那在床上欲起来会多叫人腿软啊。”</p>

“哈哈哈你这个可怕的女人……”</p>

“你们可小点声，那位以后得是珞浅的未婚夫，被她听见你们这么惦记那小少爷，还不得扒了你们的皮？”</p>

“……”</p>

议论声远了。</p>

段清燕犹豫几秒，咬咬牙，硬着头皮跟上去。</p>

今晚的小姑娘太让人心疼。</p>

段清燕只想把她的朋友还给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