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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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p>

晚上六点,唐染吃过晚饭，主宅的佣人将餐盘厨余撤走后,偏宅就又安安静静地剩下她一个人。</p>

小姑娘独自坐了一会儿，又趴到餐厅的方桌上开始等天黑。</p>

说等天黑不太贴切，因为在唐染的世界里天一直是黑的。盲人对具体的天象和对应时间很难达到精确的判断，而唐染多数依赖于一些外物。</p>

比如，此时她趴着的方桌上搁着的小立钟。</p>

这个小立钟是杨益兰专门去给她买来的东西，类似以前的老式立钟，到了整点会敲响对应数目的冗长钟声，半点则只敲比较短暂的一下。</p>

有它在,唐染对大致时间的把控就方便了很多。</p>

白天有专门的各科家教来给唐染上盲文课程，基本上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晚饭前――学习同样的内容,盲人所花费的时间要比正常人多数倍甚至数十倍。</p>

所幸唐染好学也聪慧,更重要是心无旁骛、格外专注。所以她在各科目上都能维系着和普通同龄人相仿甚至更超前的进度。</p>

晚餐前最后一位家教会离开。</p>

主宅那边的晚餐基本是在6点到6点半之间送来。</p>

唐染吃饭比较慢。小姑娘一个人窝在桌角能安安静静又细嚼慢咽地吃半个小时，就安静地鼓着腮帮子，一点声音都不出。</p>

杨益兰以前玩笑说过她,吃东西的时候总像只小仓鼠似的,看着都让人想在脸颊上戳一戳。</p>

然后7点后到8点之间,int实验室装载机器人的货运车就随时会来了。</p>

这期间唐染基本哪都不去,就趴在餐厅这张方桌上,听着桌上小立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地响。</p>

一边听着那滴答声，唐染一边想自己今晚要跟“骆骆”聊什么话题好。</p>

今晚的话题思考刚开了个头，唐染听见偏宅玄关传来敲门的声音。</p>

趴在桌上的小姑娘先怔了怔,然后才突然反应地坐起身。黑暗里她茫然地回忆了下――确实刚过7点应该没几分钟。</p>

店长他们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p>

尽管不解，唐染还是摸索着找到方桌下的遥控按钮装置――</p>

这是店长上周来刚给她安上的,说是骆湛在实验室里闲着无聊的新发明，在门栓上也安一个小装置后就可以遥控门闩了。</p>

不过唐染也不懂为什么,明明这话是谭云昶自己说的，但那天临走之前，他又悄悄溜到自己身旁，说那个遥控门闩其实是骆湛连续几天熬到深夜才研制试验成功的，只是骆小少爷不肯让他说实话。</p>

唐染按下按钮，偏宅玄关方向咔哒一声轻响，门便开了。</p>

谭云昶打着招呼，和林千华一起把机械箱推了进来。</p>

唐染摸着桌角慢慢起身，好奇地问：“店长，你们今天来得很早，是有什么事吗？”</p>

谭云昶笑呵呵地说：“对，来给你汇报一个好消息！”</p>

唐染：“好消息？”</p>

谭云昶：“骆湛那边已经联系到目前国内眼外科手术上最负盛名的一位医生了――明天正好周六，你也不用上家教课，早上我们就来接你，带你去那边做检查。”唐染怔怔地站在原地。谭云昶没察觉，还在兴奋地说着：“如果检查顺利，那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接受治疗准备手术了！”</p>

“……”</p>

空气安静半晌。</p>

谭云昶原本以为小姑娘是惊喜得怔住了，但是等了一会儿，却只见唐染轻声问：“是骆湛联系的？”</p>

“对啊。”</p>

“他今天来了吗？”</p>

“……没有，”谭云昶心虚地瞥了眼安静的机械箱，“骆湛他最近忙着呢。而且你知道的，他对他家老爷子安排的婚约那么不满，怎么可能会踏唐家的门槛？”</p>

沉默几秒，女孩慢慢点头：“谢谢店长。但是要麻烦你替我转达，眼科手术和术后恢复治疗的费用会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而且像我这样的情况，就算做了手术恢复几率也很低……”</p>

一点黯淡浮上女孩眉眼。</p>

很快她就重新抬头，清浅地笑：“仿生机器人的事情上我已经很感激了。眼睛的问题我早就放弃了，还是不劳烦他了。”</p>

谭云昶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答案，一时无措。就在他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p>

谭云昶拿出来看见信息署名，下意识地看了眼机械箱，然后他才低头把消息读了一遍。</p>

读完以后，谭云昶松了口气，抬头对唐染说：“唐妹妹，这件事我是没决定权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做手术也没事，明天等我们接你去了实验室，你跟骆湛说就行。”</p>

唐染迟疑：“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