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赠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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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州一带是水路往金陵的必经之道，许多远道而来的舟船都在此歇停。</p>

一艘货船泊近了码头，船工刚跳上岸，还没来得及系缆，一个方脸的男子没声息的出现，嗡声道，“益州的船？”</p>

船工唬了一跳，还来不及回话，被方脸男一掌按在胸口，胸骨顿时凹下去，仿佛被压成了一张饼，瞪着眼睛仰天倒进江中。</p>

听到异响，船舱内冲出七八个大汉，个个身材魁梧，硬朗如行伍军人，手中拎着腰刀。</p>

冲在当先的一人被方脸男的掌缘斫中肩骨，半边身子顿时软塌下去；其后一人抢上来劈出一刀，方脸男侧身一避，一掌拍得来人飞跌出去，口吐鲜血；又有两人冲近，方脸男横掌封住一个，反身一脚踢中另一人下阴，又多了一名亡魂。</p>

余者廖廖无已，情势不妙依然悍勇，拼命缠住方脸男。与此同时，船内一个年轻的汉子揪住押送的老者，趁着混战跳水欲逃，不料才翻出船帮，一抹幽灵般的刀光乍现，带着阴风抹过颈项，结果了年轻人的性命。</p>

鲜血飞溅之时，持刀者往后稍退，是个脸相白秀的中年人，看上去有些阴沉。</p>

方脸男也将对手清得仅余一人，那名大汉嘶声道，“我们押送的是朝廷重犯！你们这些逆贼，当诛九族！”</p>

白脸的中年人无表情道，“劫的就是重犯，你们不是兵分三路？幸好有人传了消息，不然还堵不了这么准。”</p>

话音方落，他一刀利落的斩下，大汉死未瞑目。</p>

码头安静下来，被押送的老者瘫在地上，躯体到意志都像一团泥。</p>

方脸男子走近，对着老者道，“你都说了什么？”</p>

老者正是司空尧，他武功已废，此刻孱弱无比，惶惶悚恐，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气势。</p>

白脸的中年人一转刀，司空尧立刻尖声道，“不怪我，是苏璇！是剑魔——”</p>

方脸男子打断他，“不错，苏璇重现江湖，弄砸了任务不怪你，可你不该松口乱说，十二懂规矩，所以他死了，至于你——上头已经有了吩咐。”</p>

老者拼命往后缩，脸面激红，几乎脖筋都迸出来，“我要见王爷！你们不能听那个贱人的，她算什么东西——”</p>

方脸汉子揪住他，冷血道，“以前她确实不算什么，但如今王爷信她，我们只有听令，黄泉路上别见怪。”</p>

随着双掌一轰，司空尧的脑袋如一个烂瓜迸碎，花白的乱发糊满了血。</p>

随着拓州城门的闭阖，一场延续多日的噩梦终于过去。</p>

数千武林人赴西南，能活着入城的仅有三成。生还者均是行装尽失，衣衫脏污，疲惫已极，还是苏璇与鲁将军协商，将群雄暂时分散安置入民居，才算得了休整。</p>

灵鹫宫带出来的人折损了一半，比起一些几乎折损殆尽的门派，已算是运气上佳。宁芙也受了伤，却没耽误她与别派交流闲扯，很快就得知了苏璇复生的缘由，转述给温白羽，其间的种种说来颇为传奇。</p>

“原来苏大侠的失智居然是中了朝暮阁的异毒，洞庭落水后被他的胡姬徒弟藏起来，用十余年寻出解药，不久前才醒来，果然是善有善报，阿弥陀佛。幸好他担心金虚真人而寻来西南，不然我们都得死在城下了。”</p>

这些话是宁芙从少林弟子口中听来，念佛也学了一色样，不过最后一句确是发自肺腑，十足的庆幸。</p>

温白羽听完着实发了一阵呆。</p>

近年传说武林中最出名的飞贼是苏璇的徒弟，甚至在试剑大会上斩了屠神。温白羽一听就知道是苏璇在凤阳救下的小胡女，还曾颇有不屑，想着胡人终是胡人，哪怕上了天都峰，仍是苏璇一死就走了邪道，谁想到真相竟是如此。</p>

想到当初与苏璇的争执，以及那个木呆呆的女童，温白羽不知是什么滋味，半晌才道，“他的徒弟叫什么？”</p>

宁芙回忆了片刻，“听说随了苏大侠的姓，叫苏云落，宁樱师姐曾照料过，是个极畏缩的孩子。苏大侠疯的时候她应该也不大，没想到这般能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