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大婚和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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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和大婚仪典定在三日后。</p>

一整夜狂欢之后,幽无命和桑远远封锁了宫殿的门窗，取出天衍镜。</p>

桑远远深吸一口气，将手掌平放在如水的镜面之上。</p>

镜面微微一荡，她清晰地感应到了气机。</p>

这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若是一定要打个比方，就好像用脑波在操纵一台电脑。</p>

片刻之后，她收回了手。</p>

“可以。”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天衍镜可以支撑三个时辰,我只要在三个时辰之内找到姜雁姬,就有足够能量带着她一起回来。”</p>

“有危险吗？”幽无命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无。</p>

“有！”桑远远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在那个世界的身体，不知道死了没有。如果死了，我可能得操纵着骨灰逃出墓地,还得用自己的骨灰在姜雁姬面前一个字一个字拼给她看,确实是个又危险又困难的任务。”</p>

幽无命嘴角一抽：“……小桑果！你正经点。”</p>

她幽幽睨他：“昨夜吃了又吃,我求你正经点，你饶过我了么。”</p>

幽无命毫不心虚,长臂一揽将她捉进怀里,掐住了下巴：“还是太过纵容你。”</p>

桑远远赶紧讨饶：“我那个身体应该是植物人状态。我过去之后，迅速逃出医院,找到她,带回来，没有难度的！相信我！”</p>

“嗯。”幽无命放开了她。</p>

桑远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手掌摁在了镜面上。</p>

幽无命眼睛一眨也不眨。</p>

等了许久许久。</p>

忽地见她睁了眼。</p>

幽无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p>

却见她眸中没有丝毫灵动，冲他微微皱了下眉，道：“帝君与妾尚未完婚，独处一殿，于礼不合。”</p>

幽无命：“……”</p>

漆黑的眼睛转一下，再转一下。</p>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桑远远魂穿异世的这六年，那个木头人桑王女，是谁？</p>

可不就是眼前这位。</p>

幽无命只觉喉咙发干：“你是何人。”</p>

只见她眉眼之间更是不悦：“帝君乃天下共主，一言一行，皆是天下表率，如此顽笑，成何体统？”</p>

幽无命：“……”</p>

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p>

便见她起身要走。</p>

幽无命难得地急了，张开双臂拦下她：“你要去哪。”</p>

眼前之人，明明是小桑果的脸蛋的身体，但浑身上下，没有她的半丝灵气，比偶还像个木偶。</p>

他又不敢动她。</p>

她施了个刻板标准的礼：“妾回桑州待嫁。帝君，请勿阻拦。”</p>

幽无命瞪着眼睛，侧开身。</p>

便见她一眼也不看他，规行矩步，从他身边迤迤走过，毫不留恋地向着殿门行去。</p>

幽无命深吸一口气，一记手刀劈晕了她。</p>

往怀中一揽，想到了什么，差点儿把她扔了出去。</p>

幽无命：“……操。”</p>

抱着她，感觉就像是背叛了自家媳妇。</p>

扔了她，摔痛的还是自家媳妇。</p>

幽无命觉得自己太难了。</p>

他把她放回了床榻上，蹲在床榻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p>

思来想去，总没个头绪。</p>

她这模样，和假姜雁姬以及梦无忧这种‘穿越女’，实在是半点儿也不像。</p>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p>

焦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p>

这三个时辰，当是幽无命人生之中最漫长的三个时辰。</p>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很久……</p>

幽无命一个激灵蹦了起来。</p>

天都黑了，早也过了三个时辰，小桑果为何还没有回来！</p>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瞬间，身上爆发的杀意几乎冲破了殿顶。</p>

他大步踏出宫门，询问宫人，得知已足足过去了七个时辰。</p>

把七个时辰当成三个时辰，难怪这么漫长。</p>

幽无命觉得自己变成了油锅上的一只蚂蚁，又像是断了翅膀落入蛛网的一只蝴蝶。</p>

他转了半天，又蹲到了床榻面前，瞪着睡得一本安详的她。</p>

“小桑果，小桑果，小桑果……”</p>

他低声紧张地唤。</p>

声线已然沙哑。</p>

她却一直不醒。</p>

幽无命不知这一夜是怎样捱过的，天光照进来时，他迷迷糊糊地望着那明亮的光线，只觉脑子一阵阵发晕。</p>

一切好像已经没了意义。</p>

就在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截木头或是一潭死水之时，床榻上，忽然传来极轻的嘤咛声。</p>

他深吸了一口气，瞪着眼望过去。</p>

便见她皱着眉头，一只手不知何时捂住了后颈，哼哼唧唧睁不开眼睛。</p>

幽无命：“……”</p>

他忘了，昨天他一个手刀劈晕了那个木头桑远远。</p>

所以，她其实早已回来了，但是这具身体在昏迷……</p>

幽无命笑：“噗哈哈哈哈！”</p>

幽无命怒：“我杀我自己！”</p>

桑远远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幽无命，你怎么了？”</p>

他把黑眼珠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没，没事。小桑果，怎么样。”</p>

假装漫不经心。</p>

桑远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眨眨眼，道：“姜雁姬，随便处置吧。咱娘说，不要那个身体了。”</p>

幽无命极慢极慢地吸了一口长气：“见过了？”</p>

“嗯。”桑远远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在另外那个世界过得挺好的，很幸福，不愿回来。”</p>

幽无命嗤地一笑：“那就好，我也不想见她。来了我还得多养一张嘴，花我许多钱。”</p>

“你真像她。”她低低地嘀咕了一句。</p>

他暗戳戳地观察她的表情，像个掠食者一样，不动声色地凑到了她的身边，将她圈进怀里。待她稍微回了回神之后，他干脆利落地把她摁进了满床云被中间。</p>

这一回，幽无命直接就不放她下床。</p>

长臂圈着她，气息裹着她，他盯着她，咬牙暗恨：“弄到大婚，我看你往哪跑！”</p>

桑远远：“？”跑？跑什么？为什么要跑？谁要跑？</p>

她又不是什么落跑新娘小甜心。</p>

简直有毒。</p>

桑远远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做死去活来。</p>

她知道他在床榻上很凶，却没料到竟能凶到这个地步。她都没机会正正常常地挨一挨床。</p>

她发现他的乌发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夹了一缕白发，但她根本没有力气去问，甚至连抬手抚一抚那缕白发的力气都使不出来。</p>

她的手指绵软地瘫在身侧，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滩水，任他把她拢成各种形状。</p>

她发现，这一仗他打得比任何一仗都要畅快。</p>

直到礼官来催，幽无命才发现自己放纵过了头。</p>

忘了时间。</p>

两个人眼睛下面都挂着浓浓的黑眼圈。</p>

在女侍的帮助下，新帝新后换上了繁重无比的婚服，乘上龙凤辇，匆匆赶往正殿。</p>

桑远远趁机召出小脸花来，给自己酸软无比的身体洒上治疗灵雾。</p>

远远地，便能感觉到正殿那头的仪典十分隆重。</p>

二人在敬天门前下了龙凤辇，女侍围拢上前，铺摆好长长的衣尾，然后恭敬退离。</p>

幽无命伸出手来，执起桑远远的手。</p>

“来。”</p>

虽然小脸花已卖力地治了一路，但她身上仍有些深深浅浅的痕迹还未彻底消退，腿也有些发软，眼底仍有乌青，粉都盖不下去。</p>

他太过分了。</p>

巨大的凤冠在她头上一晃一晃，颇有些不堪重负。</p>

“这世间恐怕不会再有第二对新人，大婚有我们这般狼狈。都怪你，幽无命！”</p>

她忿忿地嘀咕道。</p>

“怪我怪我。”他眼角眉梢的喜气根本压不住。</p>

二人携了手，顺着白玉甬道走向天极正殿。</p>

旧的制饰已全部拆去，如今的帝宫正殿呈厚重的苍青色，像一头深沉巨兽，伏在高阶之上。</p>

左右金鼓隆隆，礼官引领文武百官以及各州诸侯王侍立两侧，虽是白日，却已开始燃放焰火。</p>

幽无命嘴唇不动，声音却是嘀嘀咕咕地飘进了桑远远耳朵里。</p>

“我可没说过要白日放焰火，回头这些白白浪费的钱必须由云许舟来出。自作主张。”</p>

桑远远：“……”</p>

她也嘴唇不动，声音细细地飘出来：“人家给你张罗那么多，不给工钱就算了，还要人家倒贴钱，像什么样子。这笔钱，回头借着地下城之事，狠狠敲秦州一笔讨回来也就是了。”</p>

幽无命侧眸看了看她，眉梢唇角不动，道：“聪明！仪典一结束，我立刻便把这事给办了！”</p>

“财迷。”桑远远端着皇后风仪，眉目端重肃穆，语气却是含娇带嗔又慵懒，令幽无命心情大好。</p>

左右两旁的王侯将相不明内情，屏息侍立一旁观礼，心中只觉新帝威仪万般，帝后国色天香，真真是珠联璧合。</p>

登台祭天、接受朝拜、任命百官，一系列繁复礼仪做下来，足足花了五六个时辰，终于正事告一段落，进入普天同庆的盛宴阶段。</p>

帝与后高坐上首，左右是诸国国君及夫人，再下方是文武百官。</p>

悠扬的典乐环着大殿，桑远远随幽无命接受各方贺酒，饮到微醺，噙着笑，看下方一派其乐融融。</p>

桑州王夫妇喜气洋洋。</p>

桑不近与云许舟好事已近。</p>

皇甫雄赴宴都带着偶。</p>

平素便与幽无命交好的章州王、平州王父子也乐得大醉。</p>

丧夫的帝妹幽盈月一下子成了热饽饽，面对各方示好，她更是变成了惊弓之鸟，一直偷偷抬眼打量帝君帝后的脸色，怂得像只趴毛的猫。</p>

宴席散去，幽无命让诸侯百官先行退去。</p>

他把桑远远打横抱了起来，从天极殿，一路抱回了洞房。</p>

天边挂着一轮圆月，宫墙又高又深，月色之下，他一点儿也不像个帝王，就像个得意的新郎官。</p>

寝殿一片暖红。</p>

二人依着礼制，饮了合卺酒，相互拜了一拜。</p>

凤冠太大，险些戳了幽无命的眼睛。</p>

两个人笑了一回，除去繁重的衣饰，相拥倒进火红的被褥中。</p>

亲吻片刻，她挑出了他头上那缕白发。</p>

“我回来迟了一夜，害你担心了，是吗？”</p>

可怜的桑远远并不知道幽无命这个傻子打晕了她，然后把他自己急了一整夜。</p>

她以为是天衍镜出了差错，两边时间流速变了。</p>

这么丢脸的事情幽无命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认的。</p>

他淡声道：“不，是炼化冥骨的效果。”</p>

硬着头皮编。</p>

“啊，这样。”桑远远道，“那以后岂不是要全白？”</p>

幽无命：“……”怎么办怎么办？</p>

先打岔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