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火焰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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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雏被迫嫁人了。”云许舟如是说道。</p>

这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 桑远远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开始吐槽。</p>

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p>

桑远远：“emmm……”吃口鱿鱼冷静一下。</p>

幽无命毫不客气，捂着肚子, 笑得肩膀乱抖。</p>

“笑什么？”云许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她就要被迫洞房了！”</p>

幽无命：“噗哈哈哈哈哈！”</p>

他笑得要多欠揍有多欠揍。</p>

云许舟拿他没辙，便转头对桑远远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抢在洞房之前，速速救出凤雏，顺便潜入山火族的祖地，将那不灭之火盗出来。”</p>

桑远远：“？？？”</p>

若要问她这一刻的感想，她觉得就像对着看漏了十集的连续剧，满脑袋都是带着断层的问号。</p>

洞房？山火族祖地？不灭之火？这都是什么？</p>

她眨巴着眼, 等云许舟解释。</p>

云许舟叹了口气：“边走边说吧，时间不等人！”</p>

她带着桑远远二人，飞速掠往北面的群山。</p>

路途中, 云许舟将这些日子的发现告诉了桑远远和幽无命。</p>

蚌中之虫的消息倒是非常好查，养蚌的人个个都知道。</p>

伤男不伤女, 与云氏的‘诅咒’简直如出一辙, 只不过从来也没有人会把这两件事情往一处想。</p>

蚌民们用草药来对付血线虫。</p>

云许舟买了虫药，硬着头皮灌进自己的肚子。可惜的是，那药虽然对付蚌中寻常血线虫十分管用, 却伤不到云许舟血脉之中被炼成灵蛊代代相传的异虫。</p>

找到了病因，也有了灭虫之法，却是卡在了最后一步。</p>

云许舟和桑不近猜测，既然那幕后黑手选择了这东海湖的血线虫，那么炼化之法，应该多少与此地有点关联。</p>

几番打听之后，意外有了收获——东海湖北岸，与小姜交界的山岭中，居住着许多不入世的山人群落，其中一族叫做山火族，山火族世代保管着一种奇异的不灭之火，据说那火可以将灵蕴炼进任何一样物件之中。</p>

其实这异火根本没什么大用，因为把灵蕴炼进一件铠甲或者兵器的功夫，足够开采十处灵矿，做出几千套富含灵蕴的装备。</p>

就这么个鸡肋之火，山火族还像眼珠子一样宝贝，藏在祖地，不容外人觊觎。</p>

说的人只当笑话随口一说，云许舟和桑不近却如获至宝。那血线虫，可不正是被炼化成了灵蛊？！</p>

真相近在眼前，只要利用那不灭之火，便可以如法炮制，将杀虫的解药也炼制成灵药。</p>

于是云许舟和桑不近便急急赶往山火族的聚居地。</p>

两个人没想到的是，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山寨，竟然处处暗藏火焰陷阱。</p>

刚一靠近祖地，就引动了陷阱，差点儿被活活给烧熟了，还惊动了山火族人。</p>

山火族人崇拜火焰，在狂热的信念支撑之下，日夜与火灵为伴，修行比寻常人勤勉了千百倍。族中卧虎藏龙，拥有不少火系强者。加上这里又是他们的主场，云许舟和桑不近很快就落了下风，险险要被俘。</p>

桑不近拼尽全力拦住追兵，助云许舟逃走，他自己却落入了山火族的手中。</p>

云许舟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独自逃命去，她悄悄潜回来救人，结果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山火族长对俘虏一见钟情，要强娶她，今夜就成亲。</p>

若不是桑远远和幽无命正好赶到，今夜云许舟便只能拼上性命去‘闹洞房’了。</p>

桑远远：“……”</p>

云许舟紧皱着眉头：“但愿这狗男人不要色.迷.心窍，洞房前就碰她……”</p>

桑远远也有同样的担心。</p>

只不过担心的方向有些不同——倒不是怕桑不近失身，就怕暴露了男儿身，那山火族长恼羞成怒，要伤他性命。</p>

……</p>

云许舟带着桑远远二人，在山林中穿梭了许久。</p>

忽见茂密的草木左右一分，目的地，到了。</p>

眼前豁然开朗！</p>

山火族的聚居地很有特色，一眼望过去，还以为山林里起了大火——所有的建筑物，都染成深深浅浅的红色，空气里飘满了焦味，几乎每一座木屋的门边上都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p>

居民光着脚，穿着红色的布衫，个个都忙碌得很，将一盆盆看起来烧得很焦的坚果送往一座建在高地的大木楼。</p>

这座大木楼占地极广，像一座宫殿，共有四层楼，整个楼体都染成了红色，每一层的承重柱子上都插了火把，乍一眼看去，就像个烧得通红然后立起来、还带着明火的烧烤架。</p>

木柱和廊栏上都裹满了红色的布条，一望就是要办喜事的样子。</p>

云许舟指着山寨周围地面上那圈淡黑的痕迹，示意桑远远二人看。</p>

她道：“那个大约是火粉之类的东西，外人一靠近，便会燃起十来丈高的火墙，凶猛得很。正因为它，我与凤雏才会暴露。那座木楼后面便是他们的祖地，你看，那边那样密集。”</p>

桑远远凝神去望，只见那座大木楼后方的矮山附近，淡黑的痕迹密密麻麻，一圈一圈辐射向四方。</p>

山火族人都光着脚，个个脚底都像是黑炭一样，踩过地上那些淡黑痕迹倒是不会激起任何反应。</p>

倒是个集防御与警报于一身的大阵。</p>

“看来只能飞进去。”桑远远暗暗琢磨。</p>

山里的天，黑得特别快。</p>

仿佛就是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夕阳的余晖便消失在了密林后面，夜幕罩了下来。</p>

山火族人开始往土路两旁摆火堆。</p>

云许舟担忧极了：“凤雏前些日子还中了毒，身子那么虚，我真担心她吃亏！”</p>

幽无命在一旁阴笑：“难说谁吃亏！到时候裤子一脱不定谁更……”</p>

桑远远狠狠在他腰上拧了一下。</p>

她道：“不必太担心，反正那族长其实也做不了什么……”</p>

怎么好像越说越不对的样子。</p>

桑远远和幽无命对视一眼，一起闭上了嘴巴。</p>

月亮从远山爬出来的时候，山火族长与桑不近的婚礼开始了。</p>

类似唢呐的悠长响亮乐声从大木楼中飘了出来。山民们举着油汪汪的火把，乱哄哄地欢呼着，气氛热闹极了。</p>

很快，一对新人手挽着手，从大木楼那足有二层楼那么高的大门中走了出来。</p>

隔了那么些日子，桑远远终于再一次看见了自家的便宜哥哥。</p>

只见他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头上戴着顶插满了红色鸟毛的大银冠。他上了妆，一看就知道是新鲜出炉的妆容，用的便是山火族染色的那种渐变的红色染料。</p>

额心一朵烈焰，扎眼得紧。</p>

眼尾画的是火烧云，眼眶亦是用红色描了，极为诡秘艳丽，有种非常野性妖冶的美感。</p>

他居然在唇上涂了粉。</p>

上半截妆容红惨惨的，下半边脸却是雪白雪白，那种强烈的冲击感，让每一个视线落在他脸上的人，都再也转不动眼珠。</p>

桑远远不禁有些无语——莫非，桑不近说他忙，并不是想办法逃命什么的，而是忙着化妆？！</p>

白替他悬着心了！他看起来不要混得太好！</p>

幽无命看得嘴角直抽。</p>

“小桑果。”他在她耳旁嘀咕道，“你我大婚的时候，你也得画成这样么？别了吧，这个，口味太重了，像鱿鱼。”</p>

桑远远：“……”这什么鬼直男审美。</p>

云许舟抿着唇，半晌，恨恨吐出一句：“还有心思描眉画眼么！我看她倒是乐在其中呢！”</p>

气得不轻的样子。</p>

桑远远本来想替便宜哥哥解释两句，然而看着那个家伙像个红孔雀一般招摇，恨不得冲着山火族的族人开屏的样子，她只能实事求是地说：“大约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的妆容，想要看看风评如何？”</p>

说话间，只见山火族的族人将事先放在土路两旁的柴堆全部点燃起来，然后把那些烧得‘呼呼’作响的柴棒踢到了路中。</p>

那山火族长笑得像个傻子，小心翼翼地带着桑不近，从一根根火条上跨过去，嘴里一直在念叨当心当心当心，桑不近眼波横飞，整个人便是一朵红艳艳的云，看着喜庆到不行。</p>

哪有半点羞涩勉强？完全是乐在其中。</p>

云许舟怒失分寸：“挑挑拣拣这些年，就看上这么个东西么！男人就这么好么！不就是多长二两肉！她疯了吧她！”</p>

桑远远：“……”什么也不说，说什么都是错。</p>

山火族人在族长的率领下，开始哼唱一曲很古老的调子。</p>

没有词，只有啊啊哦哦的单音节。</p>

倒是出人意料地传情达意，一听便知道饱含了山火族对‘火焰’的狂热崇拜。</p>

新婚夫妇成功踏过了火道。</p>

“怕是要去祖地了！”云许舟神色凝重，低低地提醒道。</p>

山火族民簇拥着族长与桑不近，走向山后。</p>

云许舟一行小心翼翼地潜行在山林中，不远不近地跟着。</p>

大木楼后方，一座没有什么植被的矮山懒洋洋地趴在月色下，众人顺着涂上了深红树脂的山道，翻越了这座矮山。</p>

矮山后方，有一处暗红色的石崖。</p>

山火族人停在了石崖面前，再一次哼唱起古朴的调子，双臂环胸，伏在了断崖前，以额触地，低低地吟唱。</p>

八位白发苍苍的长者走到前方，手中燃起明亮的赤色光焰，摁在了暗红色的山壁上。</p>

只见那他们手中的光焰，像是流入了水渠的水一般，在那山壁之上缓缓开始流淌。</p>

山火族人吟唱的声音更加响亮，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住月色下火一样的山。桑远远望着被围在人群中的桑不近，心中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攥住了幽无命的衣袖。</p>

幽无命反手抓住了她的爪子，不动声色把她那五根纤细柔软的手指握在了掌心，火光之下，精致的唇角悄悄浮起了笑意。</p>

他微眯着眼睛，这一刻，脑中放空，什么也记不起，心中只觉燃着一团温暖的火焰，足以照亮余生。</p>

桑远远的心跳忽然乱了一拍。</p>

她侧头去看，见幽无命的侧颜被火光烙上了一圈朦胧的金边，嘴角骄傲地翘起一点，好看得无药可救。</p>

她愣愣地偏开了头，继续盯着正在流淌起火光的暗红色山壁发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