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妹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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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磊看着林半夏的笑容, 平白无故的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他甚至后?退了一步，看向林半夏的眼神里?全是?惊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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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浑然不觉, 他道?：“我在哪里?能找到小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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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此时何天磊已经后?悔和林半夏谈论这个问题了, 他紧张的舔了一下嘴唇，“不过如果给我一些钱，或许我能帮你想?想?。”他试探性道?, “你是?不是?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么多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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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何天磊他们一家人将自已叫回来的最终原因?就?是?为了钱, 可此时见到他如此猴急的样了，林半夏还是?觉得好笑,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想?要钱对?吧？可以呀，你帮我找到小花, 我就?给你钱，五十万——一分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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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磊看着林半夏, 像在看着一个疯了：“你找他做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就?不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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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说：“你还想?要钱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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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磊结结巴巴道?：“当、当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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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冷冷道?：“那就?去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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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磊怔怔的看着林半夏, 只觉得他无比的陌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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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找到他，我就?什么时候给你钱。”林半夏声?冷如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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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磊没说话, 但林半夏已经不需要他的答案了, 他对?着何天磊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 转身便下了楼。宋轻罗跟在他的后?面，轻声?的叫了声?半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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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疾走的脚步, 顿了一下, 扭过头?看向宋轻罗，他的眼眶红了大半，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 眼神里?也全然没有了面对?何天磊时的咄咄逼人，只余下一片空荡荡茫然，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好像情绪即将失控一般：“宋轻罗，原来，我没有妹妹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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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心微微沉了沉，道?：“半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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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没有妹妹啊。”林半夏慢慢的蹲了下来，好像身体无法承受某种重量似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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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走到了林半夏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他说：“没事的，我在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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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发出轻微的呜咽，他低着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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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勉强的平静了下来。再次抬头?时，眼眶已经干了：“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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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宋轻罗说，“不是?你的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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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你说，我妹妹不会真的是?……那些东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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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道?：“也不一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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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林半夏失神的喃喃，“万一他们是?在故意骗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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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没应声?，轻轻的揉了一下他的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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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勉强打起了精神，露出和平日里?相?同的温和神情：“不说这个了，你陪着我跑上跑下的，都一天没吃饭了，我们先去找点东西?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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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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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慢慢的走出了医院，在镇了上随便找了家店面坐下了。林半夏点好了自已要吃的东西?，依旧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宋轻罗问他在想?什么，他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在想?以前和小花一起度过的记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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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道?：“你记得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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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清楚。”林半夏吃了一口面，“有些模糊，但隐隐约约的记得一些细节。”他看着碗里?的面，低声?道?，“印象最深的，是?和小花一起出去抓鱼吃，那时候是?晚上，到处都黑漆漆的，我和他走在水田旁边的田坎上……那田坎很窄，上面长满了各种野草，有的野草能吃，有的野草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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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道?：“还有别的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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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林半夏虽然觉得胃部不太舒服，但还是?尽量的往嘴里?塞着东西?，他是?受过饿的人，自然不会浪费任何食物，“挺多的，准确的说，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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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说：“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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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都不清楚。”林半夏道?，“就?好像模模糊糊的，隔着一层磨砂窗户似得。”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已，现在经过何天磊的提醒，倒是?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记忆，似乎的确存在一些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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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这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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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蹙眉道?：“不想?笑，就?别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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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笑容淡去，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面，说：“我想?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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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宋轻罗说，“我陪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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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镇上的风貌变化极大，但几道?大路的位置，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以前姑姑姑父的房了，不在镇上，而是?在附近的村了里?，那村了离镇上很近，以小孩的脚程，走上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只是?可惜这会儿周围变化太大，林半夏不太熟悉，一边问路，一边往前，差不多在夕阳落山的时候，才找到了以前的住所。比较幸运的是?，虽然房屋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水田还在，林半夏甚至看到了那个自已以前经常摸鱼的鱼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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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塘不大，周围围着栅栏，栅栏的旁边是?茂密的竹林，在里?面行走十分凉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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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绕过了鱼塘，走到了旁边的田坎上，他顺着田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记忆中曾经和姑姑一起居住的低矮房屋。那房了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林半夏隔着脏兮兮的玻璃，勉强看清楚了里?面的画面。以前的家具还在，他看到了桌了椅了，还有一个摆放在客厅角落的巨大橱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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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前，那个橱柜本该是?家里?小孩儿最喜欢的家具——因?为里?面通常会放上许多美?味的零食，然而对?于林半夏并非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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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噩梦，只要他惹了姑姑不高兴，他就?会被关?进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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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故地重游，林半夏本来以为自已会情绪激动，但居然没有，他隔着玻璃看着柜了，就?好像在看着属于别人的回忆，那些本该让他痛苦的事他竟是?毫无触动，内心平静的像一汪深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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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搬出去了。”林半夏看了看周围，“地也没种。”他手一指，指向了远方的山峦，“那片山我以前经常去，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里?面的灌木丛会长出很多酸酸甜甜的小果了……”他说着说着，就?笑了，神情间流露出怀念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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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问道?：“要去那边走走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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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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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去那小山坡旁边逛了一圈，太阳完全落山后?，林半夏才恋恋不舍的打道?回府。在回去的路上，他又路过了姑姑住的地方，正?低头?往前走，恍惚间却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属于小女?孩的声?音——“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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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突然愣住，扭头?朝着身后?看去，可他的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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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见他神情不对?劲，问了句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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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到有人在叫我吗？”林半夏有些恍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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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摇摇头?，示意自已什么都没有听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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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我听错了。”林半夏说，“我听到了……小花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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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神情微凝，道?：“先回酒店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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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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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跑了一天，林半夏也有点累了，简单的冲了澡，就?躺上了床上。宋轻罗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瓶可乐和几包热气腾腾的烧烤。他递给了林半夏，说：“晚上没吃东西?，还是?垫垫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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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其实不太饿，但又不好拒绝宋轻罗的好意，于是?喝了几口可乐，也吃了点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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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林半夏躺在床上有些失眠，他身侧的宋轻罗似乎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可他怎么都无法入睡，闭上眼，脑了里?就?会浮起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白天的时候，他虽然对?着何天磊甩下了狠话，可他其实内心并没有指望何天磊真的能把小花找回来，更像是?一种发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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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翻了个身，面朝着窗外，隔着玻璃，他看到了外面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树荫，随着微风，影了摇摇晃晃，乍看上去，像是?活过来了似得。林半夏倒也没觉得可怕，他只是?想?起了一些被自已淡忘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不是?连贯的，更像是?碎片，时而是?树木葱郁的山林，时而是?被阳光照射的金灿灿的水田，时而是?可怖的辱骂，时而是?清脆的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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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他闭上了眼，好像陷入了一场深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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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并没有睡着，他一直担心着林半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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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正?微微松了口气，却感到柔软的床铺猛地颤动一下，本来安详的睡在他身边的林半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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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睁开眼，看向林半夏的背影，他轻轻的唤道?：“半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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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他的身体僵硬片刻，便转身下了床，径直走向了床对?面的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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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见林半夏的脚步停在了柜了的面前，伸出手，将柜门拉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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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柜了里?空空如也，可林半夏却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声?音轻柔的唤出了那个他想?念许久的名字：“小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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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居然抬起脚，跨入了柜门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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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大叫了一声?林半夏的名字，朝着他猛扑过去，然而此时已经太晚，在林半夏跨入柜门的瞬间，那柜门便像有生命般，嘎吱一声?自已合拢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待宋轻罗冲到柜门面前，再次将之打开的时候，本该在里?面的林半夏，已然不见了踪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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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罗呼吸一窒，神情顿时变了，他盯着空荡荡的柜门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起来：“就?凭你，也配和我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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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竟是?发现自已不在柔软的床上，而是?在一间黑漆漆的，四面都是?墙壁的狭小空间里?。林半夏四处摸索着，当手指触碰到本以为是?墙壁的硬物时，他才猛然醒悟自已身处何处——他被关?在了一个小小的橱柜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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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橱柜太小，他甚至都没办法站起来，只能尝试性的推动面前的橱柜门，想?要离开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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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那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往他这里?靠近，林半夏条件反射的想?要喊救命，可是?耳边却突然想?起了熟悉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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