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199章 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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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尊者喜怒不形于色，恶倒是很明显，他明摆着不喜欢渡星河，在他的漠视之下，她在问心崖上的日子骤然变得难过起来，但再难过，比起住破棚屋，当街童的时光也好出许多，她是一点不在乎，师父不教她，她就捡边角料学。</p>

没人把她放在眼内，苏衍大师兄更是明说不许她去打扰他修炼，他不会指点她半句话。</p>

她要是敢来，他就揍她一顿。</p>

——渡星河是真去了。</p>

她知晓大师兄是故意以“切磋”为名，想打疼她，打得她害怕。</p>

可那又如何？他现在是比她强，有切磋就有学习的机会，她一边自学，一边不时去骚扰大师兄，让他不胜其烦，她就跟那打不死的小强似的。</p>

在九阳宗的时光过得极快，渡星河这次没傻乎乎地在原地等师兄们使唤自己，而是见缝插针的向其他弟子请教，左捡两句指导，右捡两句心得，愣是把九阳剑法学得纯熟无比。</p>

在第二年的宗内切磋上，她将薛宴光打哭，苏衍也被她一剑扫落擂台。</p>

面对所有人惊异的目光，渡星河把剑收回鞘中：“两位师兄，难道不知道我已经筑基了吗？”</p>

根本没给过她筑基丹的元明尊者面色铁青。</p>

在切磋结束后，他质问她的筑基丹从何而来，而她反问：“原来筑基需要吃丹药的吗？我怎么不知道？”</p>

她说话声音不少，被其他长老听了去，拦下要教训她一顿的元明尊者。</p>

“元明，你的问心崖上出了个天才，不向宗主上报就算了，怎么还要对她动粗？”</p>

——不到八岁，不用筑基丹都能筑基成功的修士，完全当得上天才二字。</p>

就连曾经的元明尊者，也难望其背。</p>

渡星河在长老的带领下，去拜见宗主，也将在问心崖上受的冤屈尽数告知。宗主听罢，虽然没责罚元明尊者，可也作了主，将她收到自己门下，成为了年纪最小的亲传弟子。</p>

全九阳宗都知道，宗主破格收了一个八岁筑基的天才，而那天才原本是元明尊者的弟子。</p>

一切顺风顺水，何等风光的人生！</p>

渡星河换了住处，心中一片舒泰，越发觉得这就是自己该过的人生。</p>

这才对嘛！</p>

虽然是三灵根，但拿的是主角剧本！</p>

在九阳宗的第五年，渡星河和苏衍带着同届同门，进入第一个荧级秘境，论剑锋。</p>

论剑峰是九阳宗独占的秘境，外人不得轻易进入，也是危险系数较低的一个秘境，由同届最出色的两人带队，更是不该有岔错。</p>

“小六，过来。”</p>

渡星河毫不避嫌地把小六叫到身边来。</p>

其他同门见她如此厚待那叫小六的弟子，不禁投来艳羡的目光：“等会就跟着我，你杀不了的灵兽，就叫我来杀，懂了么？”</p>

“知道了姐！”</p>

原本瘦削得每晚能数肋骨玩的小六，在九阳宗也养得高大起来，脸圆圆的，倒没有以前清瘦时来得好看了。</p>

但，渡星河觉得他此副模样更好。</p>

在她的庇护之下，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很好。</p>

不远处，带着另一队同门的苏衍瞥过来一眼，她朝他抬了抬眉，回以一笑。</p>

“哼，”</p>

他冷哼一声，高声道：“六子，你在证心崖的弟子，该归我那边管，过来。”</p>

渡星河眉头一皱：“我多管一个人，也管得过来。”</p>

“这是副宗主事前安排好的，你是要公然忤逆么？”</p>

苏衍语气淡漠，态度却是寸步不让。</p>

两人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的语气让其他人大气也不敢透一下。</p>

作为同届之中最强的两人，苏衍和渡星河是出了名的关系差，见面哪怕不打起来，也是断然不会有好脸色的。</p>

正当他们怀疑两位要在这儿大打出手时，小六赶忙到中间来调停：“好了好了，姐，反正我们到了第四峰也得集合一起行动的，您别生气，我们等会就见面！”</p>

听他这般说，渡星河才将拔了一半的剑收入鞘中。</p>

她警告地盯苏衍一眼，转身：“跟着我走！”</p>

在论剑锋中，剑鬼横行，进入其中秘境的弟子不仅要防范灵兽偷袭，更要面对剑鬼的攻势，在生死威胁之间磨练剑术。</p>

作为宗主的爱徒，渡星河不是第一次进入论剑峰，这剑鬼她都杀出心得来了，要护住同门更是轻轻松松。</p>

只是她心系小弟，剑招不免暴躁了些，送上门来的剑鬼就正好触了她霉头，每只都被杀得极惨，大大提升了跟随她的同门的安全感。</p>

前两日，都平安无事。</p>

无数把剑在山峰之中，闪着熠熠的寒光。</p>

每把剑都会化作剑鬼，袭击闯入其中的修士，论剑峰共有七个峰，在筑基期修士的带领下，最高可深入到第四峰，第五峰是万万闯不得的。</p>

渡星河早前苏衍约好的，就是各领一半同门分头行动，最后在第四峰集合。</p>

她早早抵达了第四峰，心中焦躁。</p>

“苏衍怎么还没到？我听他说得多么自信，还以为他会先一步抵达。”</p>

渡星河自语。</p>

她等了片刻，才等来面色难看的苏衍，领着一众弟子从第五峰的方向过来。</p>

他冷声：“是你来得慢了，不是我到得晚！”</p>

“你们去了第五峰？”</p>

渡星河眉头一皱，目光扫向他身后跟着的弟子，或多或少身上都负了伤，而她环顾一圈，却没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苏衍，我弟弟呢！”</p>

面对她的质问，苏衍绷着脸，定定地看住她。</p>

在渡星河的耐心即将见底时，他身后的弟子哭了出来：“渡师姐，小六他被第五峰的剑魅抓走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p>

“我正要把他们交付给你，再回去救他。”</p>

苏衍淡淡道，仿佛并非他无情无义，而是没来得及说罢了。</p>

“副宗主千叮万嘱过，我们只可探索到第四峰，你自作主张带他们闯入第五峰？”渡星河没被他把方向带跑，敏锐地逮到关键所在：“你带着同门师弟师妹的命去逞能！”</p>

她说穿了苏衍的心事。</p>

苏衍至今仍然不能接受，一个区区三灵根的小姑娘，明明刚拜入问心崖门下时，只是一只他随手就能碾死的虫子，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为宗门内最快筑基的天才？而且还破格被宗主收为亲传，一下子盖过了他的所有风头。</p>

而自从第一次输给渡星河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胜过她。</p>

今日，他和她各带一队，就想在同届师妹师弟面前找回场子——她不敢带他们去闯的地方，他敢带！这就证明他比她能耐。</p>

当然，苏衍也并非完全的有勇无谋。</p>

他父母皆为修士，给了他一些护身符和法器，前四峰都能轻轻松松的带人闯过，剑鬼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哪怕不能斩杀第五峰的妖邪，想必也能峰全身而退。</p>

苏衍想得很好，现实却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p>

第五峰的剑魅和剑鬼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他用尽手中的符，才保住所有人退出来。其中，小六为了保护另一个师妹，落入了剑魅的手中，惨叫着被带走。</p>

“我……”苏衍张了张嘴。</p>

“你看好他们，我去救小六回来。”</p>

不等他反驳，渡星河已如离弦的箭一样，往第五峰的方向闯去。</p>

第五峰和前四峰不一样，是山谷般的地形。</p>

上万把剑黯淡无光，乍看过去，甚至不如前四峰有压迫感。</p>

阵阵幽冷的笑声从山谷中传来，渡星河扬声呼喊：“小六！听得到吗？我来找你了！”</p>

过了片刻，山谷深处才有人声回应。</p>

只是声音破碎，渡星河听不真切，只能御剑往声源飞去，而苏衍紧随其后。</p>

往山谷深处飞去，到处九弯十八拐，不时有低等级的剑鬼袭来，俱被她一招击破，或是身后的苏衍驱走。</p>

苏衍在后面说：“我以为你会赶我走，你这是承认自己需要我帮助了么？”</p>

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中，其实是渴望得到渡星河认可的。</p>

渡星河根本没回头看他：</p>

“第一，我只是懒得理你。”</p>

“第二，我弟要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p>

话音刚落，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铸剑炉。</p>

剑魅的化身将小六绑在炉上，正要将他送入炉中熔炼，远远看去，小六死死地咬着唇，并不发出半点声音——那似是疑非的人声，是剑魅发出来，吸引修士前来寻找的。</p>

当他见到渡星河时，顿时松开嘴唇，用力摇头：“姐，你不要管我，快走！……但是苏师兄，你得管我！是你逼着我们来第五峰的！你来救我！”</p>

主打一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想连累姐姐，但必须把祸头子拉下水。</p>

苏衍：“……”</p>

他真的有点想转身就走了。</p>

“你要还是人，就和我一起把小六救出来！”</p>

渡星河只看了一眼剑魅，就估算出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p>

有苏衍帮忙，的确更有把握。</p>

两人径直飞往铸剑炉，剑魅化身重重剑影，将他们包裹其中，其剑势之威压，让她道心大震，很快就落了下风，实力略逊于她的苏衍也难寻破绽。这一幕，把被绑着的小六看得心急如焚，他大叫：“算了，苏师兄，我不要你救我了，你把我姐带走，我就不怪你了！”</p>

“闭嘴。”</p>

渡星河长剑一挽，愣是顶着重重杀阵，忍受着无数道剑光把自己皮肤划开的痛楚，闯入铸剑炉的范围，将绑着小六的铁链所斩断：“走！”</p>

她的手臂跟被片了花的腰子似的，没一处好肉。</p>

剑魅见猎物居然把另一个人救走，当即大怒，而苏衍则强行燃烧烧血，为她挡住了追击，三人在山谷中往外飞，剑光在身后追。</p>

渡星河估算了一下距离，自己之前之所以能救走小六，不过是仗了剑魅有戏耍他们之心，如今剑魅动了真怒，要把他们格杀此地，这一路，恐怕不好逃。</p>

“必须有人要留下来断后，”</p>

她说：“苏衍，把我弟救出去之后，你要对他好，不许欺负他。”</p>

生死关头，渡星河的声音依然冷静，听得苏衍动容。</p>

在这一刻，他对她的所有成见，都消失了。</p>

他低声：“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太想赢过你，才让我们身陷绝地，对不起……我错了……”</p>

这辈子，苏衍恐怕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地向别人认错。</p>

他是真的后悔了。</p>

也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渡星河不仅剑术比他强，心胸也比他广阔。</p>

正当小六泪流满面，苏衍不忍再看时，渡星河长剑一转，竟是一记九阳剑气，将苏衍扫落下去，送到了狂怒中的剑魅手中！</p>

渡星河抓起小六就加速逃跑，只余下一句话在谷中响得很远：</p>

“苏衍，我原谅你了！”</p>

谁作死，谁负责！</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