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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临渊深吸一口气,咬牙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你不想活了?”
李承安笑了两声,避开了这个话题,接着说道:“我就直接告诉了殿下。殿下当时只说不必我们费心,但我们后头才知道,殿下的人当时入宫,人手是不够用的。”
他轻声对方临渊说。
“所以她才亲自带人,入宫谋逆。”他说。“我也是到那会儿才知道,殿下那天拒绝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是您的至交好友,有救你的心就够,其他的,只需双手干净,堂堂正正。”
——
方临渊再回宫时,天色已近黑了下来。
宫里各处都掌起了灯,星星点点的一片暖光,一路随着碧瓦飞甍的宫殿铺展到了天际。
方临渊踏进了云台宫的大门。
便见殿堂之中,跳跃的烛火之下,几个宫女一字排开,手里捧着雕金的托盘。
金线镂绣的吉服、金龙盘飞的嵌珠宝冠。
竟将满殿烛火都照得失了色。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站在它们前头的赵璴。
他对着一面巨大的铜镜,身着逶迤曳地的织金龙袍,头戴日月龙凤皇冕,垂毓之下,艳色惊人。
见方临渊进来,他回过头,走上前来,伸手携住了他手腕。
“来,看看。”他说。“内府监刚送来的吉服。”
“你登基穿的?”方临渊问。
赵璴笑着将他带到了托盘前:“不是我,是我们。”
他声音很轻,平淡中隐有柔软缠绕,与素日的冷肃截然不同。
惹得伺候在面前的宫女都忍不住低头,抿着嘴笑。
而旁侧,内府监掌印太监笑得眉眼喜庆:“侯爷既回来了,奴婢着人伺候侯爷换上试试吧?若是哪里不合身,咱们再连夜去改。”
却见赵璴抬了抬手,道:“不必,放下就先退出去吧。”
太监连忙躬身连连地应,指挥着宫女们将吉服摆成一排,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殿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怎么让他们出去了?”方临渊不大明白。
便见赵璴垂眼,嘴角勾起时,一双手已经搁在了方临渊的革带上。
“我来帮你换。”
方临渊耳根一热,错开目光,不敢再看那轻晃的垂毓之下,那双含着笑的眼睛。
赵璴举动虽慢,却有条不紊的。方临渊虽有些赧然,却还是顺着他的动作张开手,任由他游刃有余地解下自己的外袍。
“我今天听李承安说,他之前想入宫救我,被你拦下了。”片刻,方临渊问道。
赵璴嗯了一声,将他的衣袍搭在一旁,拿起了拿起了吉服最里层的纱袍。
“本就不必他麻烦。”赵璴说着,将纱袍套在了方临渊的身上。
宫中内制的蝉翼轻纱,柔软得像云烟一般,赵璴的动作亦是慢条斯理的轻柔。
纱袍笼上了方临渊的肩背,赵璴的手勾过他的腰身,微垂下头,将袍上的丝绦打结系起。
“忙乱中易出差错不说,他们一心为你,不必让他们再担谋逆的罪名。”
随着他的话,赵璴的气息轻轻落在了方临渊颈侧,轻而微凉,像是另一层覆在他身上的纱一般。
方临渊没能接上话来,眼看着赵璴将这层衣衫穿好之后,来回检查了一番。
他俯身去量袍摆至地的距离,又伸手丈量过他的腰身,接着寸寸掠过他的肩背,又执起他的手来,检视衣袖的长短。
方临渊心下又痒,身上又发烫,不由得抽回手,小声道:“都很合身。”
赵璴轻轻笑了一声。
“宫里做出的尺码,轻易也不会出错。”
说着,他又拿起一旁的绸衫,替方临渊穿上了身。
吉服逶迤厚重,比他的衮服更加庄重奢华。单衣袍便层层叠叠有数层之多,金红交织的衣摆之下,更有层叠隐匿的五色,是山海、是草木、是云水,更是苍生与万物。
赵璴一层层为他穿着衣,在一片衣料摩挲的安静中,又问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方临渊顿了顿,还是真诚地答道:“我听他说,你因此而冒了险。”
赵璴为他穿上最后一层锦袍,华光熠熠之下,他拿起托盘上的玉带,笼上方临渊的腰身。
“冒险?”赵璴反问。
“嗯,他说因为人马不够,你才会亲自入的宫。”
赵璴笑了一声,抬手为他取下发冠时,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自然不是。”他说。“你在这里,不管是千军万马,还是只有我一人,我都会亲自来。”
金冠被轻轻束上方临渊的发顶。分量很沉,有金玉在他耳边微微晃动。
方临渊没戴过这样重的冠,一时间门,脖颈都不敢轻易乱动了。
却见赵璴打量着他,目光渐深,熠熠的金光都晃进了他的眼底,像是惊艳。
接着,他轻轻笑了,伸手挽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了铜镜之前。
镜子里此刻倒映出了两个人。
厚重辉煌的冠冕与衣袍,是手掌天地的皇权于现世中的昭彰。
而他们二人,在这样一片玉堂金锦中并肩而立,金红交织,既像共同踏上天阶后并立云端之景,又像当时洞房花烛之下,一对珠联璧合的眷侣。
他们像刹那间门一同入了画。
方临渊不由得转过头,看向镜外的,站在自己身侧的赵璴。
而镜中的赵璴眼里也偏过头来,眉眼深邃地看向了他。
“我们是不是连合卺酒都还没喝过?”
目光相触的瞬间门,赵璴忽然问。
“是。”方临渊点了点头。“可这儿没有酒吧?”
他四下去找,便见赵璴已经拿起旁侧桌上的杯盏,递了一杯在他手中。
“那就先以茶代酒。想必天地神明,也看得见我们。”只见赵璴笑道。
方临渊在他明亮柔软的笑容之下,端着杯盏,举在了二人面前。
赵璴单手执杯,手腕轻轻勾缠过了他的。
杯中波光微漾之下,他与赵璴对视着,片刻,他听见赵璴缓缓说道。
“方临渊,若无你,既无眼下的盛世,也无现在的赵璴。”
只听他笑,嗓音低而缠绵。
“我如何能不爱你。”
杯中的清波映进了他二人的眼中。
方临渊轻声答他。
“我也爱你。”他说。“从很久之前。”
“从什么时候?”只听赵璴问。
是什么时候呢?
是他第一眼看见赵璴雪中折梅的那一瞬间门,还是寒光乍现的狐鬼逐渐露出的温热与柔软,亦或是那刻于骨血中的,从未改变过的坚韧和皎洁。
太多的时刻了,方临渊一时讲不出,究竟是哪一刻。
他还没答,却见赵璴看着他,已经笑了。
“好了,不必答我,我从你眼睛里已经看见了。”赵璴说。
“我知你爱我,亦如我爱你。”请牢记:,网址手机版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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