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84-1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1992年9月20日，周日。</p>

魔法德国，慕尼黑。</p>

“……听着，米什钦科先生：你是‘天行者’俱乐部的经理。你的职责是做一切有利于俱乐部发展的决策决定。‘天行者’需要获得这一届欧洲联赛的冠军，于是从改造球场、宿舍到买进卖出球员、教练，所有的事情只要符合这一目标你都可以也应该考虑乃至付之进行——我支付每年四万五千加隆的年薪不是为了听人抱怨然后收集大堆‘必须亲自解决’的事情！不要让我失望！”</p>

听筒另一端传来一声明显的抽气和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一声强自镇定的“是，先生。”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摁键挂断电话，寒若严霜的目光注视了手中那只外形稍显老套、笨重的移动电话片刻，突然绽放出一个春日阳光般明媚灿烂的笑容。他随手将那只移动电话抛向身边，丝毫不怀疑与自己并排坐在汽车后排座位的‘伍德制造’研发中心主任能像任何一个优秀的找球手那样将它接个正着。“棒极了，奥斯卡！这是天才的，非同凡响……”他的兴奋溢于言表，“我就知道你做得到！”</p>

奥斯卡·格林闻言立刻露出了笑容。这位被称为“格林伍德的天才发明家”的巫师，像通常人们想象中的研究者那样面容老成，并且有些微微的谢顶，但是此刻眉眼间自觉不自觉流露出的羞涩却展现出最真实的心理年龄。</p>

“你的主意……阿尔法多。”他努力吸气，拼命压抑住几乎掩不住的兴奋，而代之以真实的遗憾抱歉。“而且我仍旧没能让它像在麻瓜世界那样自由地运行。虽然现在不管身在何处，都可以使用它和麻瓜们沟通，但是在魔法世界，它工作起来还是只比双面镜少一些限制……多联系一些人，而且必须事先设定。这还远没有达到之前的预期，先生，对此我真的很抱歉——”</p>

哈利·佩弗利尔微笑起来。他拍一下情绪开始不由自主低落的下属兼友人、家人，“你已经给我省了绝对多的麻烦，奥斯卡。”黑发绿眸的格林德沃家主语气肯定，不容置疑。“现在我可以轻而易举联系到彼得洛维奇、阿佐利诺、胡里奥……我有他们的号码，于是那些一个电话可以解决的事情再不需要安排合适的地方见面协商确定，特别是这样的会面地点通常牵扯到魔法和麻瓜两个世界的跨越。所以这将极大地节省时间——而你知道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有多大价值。”</p>

佩弗利尔的话迅速驱散了奥斯卡·格林的低落。他抬起了头，那双老格林家一脉相传的青金石般的眼睛闪烁出光芒：“所以这个项目可以继续？”他充满希望地问。</p>

“把它提交董事会吧——我认为是时候追加项目拨款。”黑发绿眸的巫师带着几分好笑看到闻言顿时兴奋欢呼的研发中心主任一头撞上了奔驰座驾的车顶。“奥斯卡，奥斯卡……”佩弗利尔故作无奈地重复他的名字，“十年多了，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印象依然是急功近利，舍不得花费‘必须被花费’的时间。”</p>

奥斯卡·格林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从来没真的这么想过，阿尔法多少爷。”他们身下的轿车平滑而沉稳地停了下来，正对格朗斯顿大街30号，格林德沃主宅的大门台阶。奥斯卡转身下车，殷勤而动作优雅地为黑发巫师拉住车门。“我唯一担心的是您前进的速度太快，让身后的我们与您的差距越来越远，以至于有了被抛下的担忧。”</p>

“真的？我让你们担忧？”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挑起眉头，随即配合着做出一个夸张的担忧表情——这引得在门口迎接的女总管汉娜·费兹法赫太太投来紧张的一瞥，而在看清楚两个年轻人玩闹的神情后不甚赞同地清了清嗓子。</p>

“阿尔法多少爷。奥斯卡先生。”她简单地行礼，伸手接过黑发青年递来的斗篷和领结，“艾赫纽曼先生和太太已经到了，安东妮德小姐正在小会客厅作陪。拜特雅妮夫人希望借用一下您的藏书室；根据您三小时前传回的消息，已经开放了权限，并根据夫人的意志六点钟之前不再打扰。盖勒特先生在休息室，先生希望您到家后首先到他那里去。”</p>

“谢谢你，汉娜。”</p>

哈利·佩弗利尔颔首向女管家示意，看到费兹法赫太太心满意足地退下。而后侧头向奥斯卡，“你先去小会客厅吧。顺便提醒安东妮德，不要玩得太疯。”</p>

不出所料地，他得到这位溺爱幼妹的兄长一个无可奈何的点头，“我会尽力的。”奥斯卡·格林微笑，又抬手虚指一下，做了个“盖勒特先生”的口型，“也祝你好运，阿尔法多。”</p>

瞪了好友兼家人一眼，哈利·佩弗利尔这才举步前往盖勒特·格林德沃所在的休息室。在距离休息室大约三米的地方他看到房门被打开，一个衣着考究、头发花白的巫师态度恭敬地退出门来。</p>

佩弗利尔停下脚步，等待这个服饰和仪态都极其庄严的老人回过身、看到自己才语气亲切轻快地开口：“哦，威廉威尔先生，下午好。”</p>

“您好，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先生。”斐迪南·威廉威尔立刻露出了微笑，并微微欠身行礼。他以一种创作者才有的骄傲目光欣赏地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很高兴您能喜欢这件西服。尤里斯第一次裁剪这种……现代款式。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手艺是否真的符合您的要求。”</p>

“请告诉他，威廉威尔先生，我将非常乐意将之后类似款式的服装都委托给他来为我剪裁。我对他的作品非常满意。”</p>

德国最负盛名的服装设计师闻言深深地鞠下躬：“这是莫大的光荣，佩弗利尔先生。请允许我代尤里斯向您表达由衷的喜悦。威廉威尔绝不会辜负您给予的信任。”</p>

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微笑颔首。“威廉威尔总是值得信任。”他看一眼休息室，“那么，今天是试装还是已经完成了所有？”</p>

“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的礼服和裤装已经完成。不过上一次来试装的时候路易斯·路易先生对衬衫的部分提出了一点修改意见。因此这一次我也带来了一些改进后的式样。”</p>

“盖勒特先生选定了？”</p>

“是的，佩弗利尔先生。明天下午四点前，我们会把全部成品送来。”</p>

黑发绿眸的青年点一点头：“这很好，威廉威尔先生。”他侧开一步，“那么，不耽误您的工作了。”</p>

“非常荣幸为格林德沃家族服务。”</p>

年长者再一次行礼后步态庄严地离开。佩弗利尔对此微微一笑，这才伸手推开了休息室的房门。他一点都不惊讶地看到这个向来整洁舒适的房间此刻到处是整排的衣架和成打的长袍、斗篷、西服、西裤、衬衣、马甲……以及领带、领结、皮带和手帕。路易斯·路易先生正手持一封长长的羊皮纸念诵衣物清单。而他的对面，一张深红色软牛皮单人小沙发里，盖勒特·格林德沃一手撑头，带着一脸忍耐的表情，对不时停顿下来等待示意的、格林德沃尽忠职守的完美管家频频点头。</p>

不能说眼前的这副情景有多么不同寻常，黑发绿眸的青年也没有因为盖勒特·格林德沃那完全不符合他“前任黑魔王”的表情神态而对管家路易斯先生产生了同仇敌忾之心。事实上他真诚地认为那位金发蓝眸的年长者正认真地享受这一切。于是当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抱怨声响起的时候，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应。</p>

“……可怕，而且这难以想象——我只是去英国小住，时间甚至不会满一年，却要带上一生都穿不尽的衣服！”盖勒特·格林德沃愤愤地拍打一下沙发扶手，“更不用提在那边同样有格林德沃的产业——我敢说，你在贝波镇住宅的衣柜足以满足哪怕世界上最挑剔的人的着装要求；而这就是我的理由，哈利！”</p>

最后提高的那声称呼充分地显露出年轻人的没有及时附和已经引来了年长者的不满。但是与此同时，黑发青年的沉默大大取悦了路易斯·路易先生。因此格林德沃管家立刻给出一个赞许的微笑，随后开始了对金发年长者一本正经的反驳：“请允许我指出，盖勒特先生，清单上的全部服饰仅仅是一百二十套——这距离‘一生都穿不尽’的数量显然还非常远。”</p>

“我亲爱的路易斯先生，请也允许我指出，我们现在讨论的并不是什么修辞学方面的问题。”盖勒特·格林德沃用一种几乎可以用“甜蜜”来形容的语气说道。“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认为这门科目我的成绩很不低……”</p>

哈利·佩弗利尔认为仅仅是格林德沃的教养习惯，阻止了盖勒特·格林德沃做出翻白眼之类的动作。“不管怎样，我刚才说过了，现有的服装能够满足需要。或许是得再添置几套，但是这么一整间房间的衣服？”他环视休息室，表情无奈，“我必须说，路易斯·路易先生，这太夸张了——而且完全没有必要！”</p>

“这一点都不夸张，而且绝对必要！”</p>

路易斯·路易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是深受惊吓……或者确切地，深受冒犯的愤慨。黑发青年饶有兴趣、且深感怀念地看着他的面孔——自从自己学会了在这些完全没有一丝胜利可能的方面果断投降、彻彻底底服从路易斯·路易的主张，这样的表情已经有三五年不曾出现在格林德沃管家脸上。</p>

“在正式的场合配合以正式的服装是一种通常范围和一般程度的礼貌。考虑到您的身份、格林德沃的地位，接下来十个月您需要频繁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次数，以及这些需要您公开露面的场合的重要程度和您所将处于的位置……我已经严重压缩您的衣箱了。”</p>

盖勒特·格林德沃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里全是明明白白的“我不相信”。“但那是一百二十套，路易斯先生！”</p>

“是的，盖勒特先生。这个数字甚至包括了睡衣……您知道这真是一件令人羞愧的事情。”</p>

“路易斯，”金发老人深深吸一口气，双手十指相对搭在身前。“即使在我最风光得意、站在整个魔法欧洲最顶端的时候，我的衣柜也不曾有这种程度的奢侈。这简直像那些……好吧，奢侈的麻瓜王族。”他露出充满说服力的微笑，“他们不值得学习。”</p>

路易斯·路易深深欠身。“您的意见完全正确，盖勒特先生。我们绝对不能学习他们——因为坚持公开场合的形象绝不重复，而让会集了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完成的服装实现其本身价值的时间甚至不足十五分钟。我认为，这几乎已经构成了对那些真正艺术品的侮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