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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姌捋捋衣袖,来到偏殿。
落日西陲,霞光映在云层之后,层层叠叠,灿若彩练。司马邳坐在廊边,背靠廊柱,一条腿随意垂着。
卫姌走得近了些,见他阖着眼,似乎在小憩,便只好静静站着。
司马邳缓缓睁眼,看向她,“听说是你找桓歆把人要回来的”
卫姌心想准是要论赏了,点头称是。
司马邳道:“怎么要回来的,说给孤听。”
卫姌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司马邳听完,缓缓道:“如此说来,桓歆倒还有几分好说话。”
卫姌心道这么说她办事的功劳可就小了,赶紧道:“桓三郎谨慎,问了不少事,幸好我与马侍卫早就商议过,这才没漏破绽,实在侥幸。”
司马邳眼里涌起一股浅淡的笑意,“行了,知道你做得不错。”
卫姌听他语气愉悦,也笑了起来。
司马邳想了想,招手让站在院子里的福宝过来,低声说了什么,福宝连连点头,然后小步跑着去寝殿,很快拿着一样东西出来,交到卫姌手中,脸上堆着笑,道:“小郎君是有福之人。”
卫姌看着手里的玉牌,上雕云、羽、雷三纹,居中是凤鸟。玉质润泽,入手沁凉。
司马邳道:“你还没到授官的年纪,难以封赏,就先拿着这个吧。”
卫姌不解,手里把玉牌翻来覆去瞧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心下困惑。
福宝悄悄提醒了一句:“这是殿下幼时心爱赏玩之物。”
卫姌明白了,通常这类物件不会轻易赏人,这是一种亲近的代表。
这时司马邳的声音悠悠传来,“日后你遇着什么难办之事,可以持此牌来找我。”
闻言卫姌大喜过望,将玉牌郑重收好,作揖道:“谢殿下美意。”
司马邳眼皮一抬,道:“不失望了”
卫姌一怔,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复查看玉牌被他看在眼里,她笑吟吟道:“殿下送的定是好东西,我自是要瞧个仔细。”
司马邳极轻地哼了一下,目光掠过她的脸,落在园中凋零的草木上,已是入冬,天气渐冷,花草养护得再好也露出凋零萧瑟之相。
“也不是为这次的事,上次行宫刺杀你立了功,和这次一起赏了。”
张氏兄弟之祸,卫姌陪着司马邳患难与共,那才是实打实的功劳,只是后来她触怒于他,连夜被赶出行宫,最后只得了些金银赏赐。卫姌心忖,除了金银,两次功劳加在一起才换了块玉牌。
要说这玉牌,现在看着似乎并没什么用,但等司马邳登基,作用可就大了。
不算亏。
司马邳沉吟片刻,道:“赏也赏了,你说说,桓歆轻易就把人交给你,是真的相信你编的那些说辞”“”
卫姌没说话。
他看了过来,对上她略显为难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几分。
“让你说就说。”司马邳拧了下眉道。
卫姌道:“桓歆不是糊涂人,既然捉人的时候就瞧出那几个人不一般,有行伍之风,心里恐怕早就下了定论。”
自从那日桓启把话说开,卫姌知道桓家对这件事是心知肚明,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卫姌见司马邳脸色已有些转冷,又道:“他能爽快放人,自然也是知道与殿下有关的缘故,否则也不会给这么大的脸面。”
司马邳道:“不用拿好话哄我,无非是桓家觉得无伤大局,这才爽快放人。”
他说的这样直白,卫姌难以接话,站着不语。
司马邳站起身,福宝赶紧上前为他拍了拍衣裳。他道:“怎么不说话了”
卫姌道:“殿下慧眼如炬,看得清楚明白。”
司马邳瞥她一眼,“我看得清楚,你呢,看得清楚吗”
卫姌神情疑惑。
司马邳道:“桓家觉得我白费功夫,你怎么看”
卫姌想着北伐最后结局,今世虽与前世有了差别,但殷浩与符健领兵之才差距巨大,就算如今有了额外助力,也未必能成。
她脑中转了一圈,道:“用兵打仗我不太懂,只知道战场上瞬息变化,殿下相隔千里运筹帷幄为殷将军增添胜算,尽了心力,至于大军是否能胜,还看是否能把握战机,非殿下之职,问心无愧罢了。”
司马邳目光笔直落在她身上,眼眸深处隐约有抹异色。
福宝轻声提醒,说卫姌该是时间要离宫了。
司马邳看了眼天色,摆手道:“快回去吧。”
卫姌笑着告辞,往前头找自家牛车去了。
第二日卫姌来到书房,热茶还没喝上一口就被内侍叫走。到了侧殿,司马邳让她坐到一旁,倒有些像那几日她到行宫来熬药的日子。
李公几个来找司马邳议事,卫姌想借故离开,被司马邳拦了下来,并训斥几句,让她好好跟着李公等人学。这话一出,倒让几位幕僚吃惊,别看这话是骂着说的,实则是亲近了才有的表现。卫姌才几岁,一个十六岁未到的小郎君,已经能跟在司马邳身侧。日后水涨船高,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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