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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怀熟练地处理着。
从始至终,徐宴时都低垂着眸。光从寮房的窗户映进来些,但是丝毫没有映道青年的身上,他头上的墨冠不知何时也歪了。
他像是强忍着,却还是在下一瞬哭了出来。
这一身狼狈被她看见,他心中的防线彻底被击碎,那些隐含的痛苦开始从他的鼻腔蔓延,他隐忍地,一声一声哭诉着。
只是习惯了笑,他连哽咽的声音都格外地小。
莫怀垂下了头,捏着纱布的手停了一瞬。
生在皇家,有些事情便是安王所必须要面对的,只是早和晚罢了。如今太子还未登基,便已经能够如此对待安王,待到太子登基,安王所要面临的情况只会残酷数倍。
莫怀没有出声,只是一点一点听着身前人的哽咽。
有什么东西,在他说出‘小姐看见了’的那一瞬,彻底崩塌了。
徐宴时捏着那块碎玉,许久之后,知道碎玉嵌入了手中,手心一片血肉模糊,他才冷静了下来。
他像是一滩死水,望向面前的莫怀。他手心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莫怀看见了,许久之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了药膏和纱布。
“小姐此时应该在西南处。”
留下这一句话,莫怀便走了。
徐宴时怔了一瞬间,手心的血还在不停地流。他不知道,怎么他就离他的神女这么远了。
真的好远。
他想起那日模糊地睁开眼,看见姜婳的那一瞬——
远处是烛,身下是海。
她在烛火之前,在海水之上。
徐宴时没有去,而是安静地下了山。
那个在寮房之中哭泣的青年,端正了自己的墨冠,脸色苍白却肃穆地走出了人流来往的寺庙。
他的身后是一排又一排的月桂。
月桂代表着思念。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一步一步地走下山。
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小太监,是他也不怎么熟的小太监。但是和从前那个小太监一样,是他可以相信的人。
因为是谢欲晚给他的。
或者说,是‘老师’给他的。
他只是还不习惯这样唤一个同他一样大的青年。
他曾经在宫殿之外,仰望那一身雪衣的青年同他的父皇一起交谈,从许多年之前,那个被父皇唤作‘雪之’的青年,就映在了他的眼眸中。
是一种对于强者的仰望。
他知道他此生都无法企及。
可是有一日,在他断腿后的一日,那个青年穿着一身雪衣,到了他的面前。他并不好奇为什么皇宫之中青年能如此肆意。
他听足了有关世道对青年的赞美。
那时,青年望着他,俯身点亮了一盏灯。
青年唤了他的名字。
他怔了一瞬,手中捏着那块碎玉。
青年没有问他恨不恨,要不要报仇,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颠覆天下的话。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很了解他。
他甚至只是在吩咐:“先养好伤。”
他那时望着青年的一身雪衣,突然就想起了父皇,他知道这天下明面上是父皇的,但是如若真的要算,青年拥有一半。
只是那些有关野心的一切,青年从来不会宣之于口。
可那日青年说了。
一身雪衣的青年淡垂着眸:“你救了她,失了一条腿,你想要的,我给你。”
那时便是他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他明白了青年口中所言的是‘天下’。
思绪回转,徐宴时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他的腿依旧一瘸一拐,但是整个人却沉静了不少。山寺又敲响了钟,一声一声地回荡。到了暮时,上山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多数都是下山的人。
徐宴时用尚算完好的另一只手握着那块碎玉。
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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