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试炼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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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陶只有一个人, 像是匆匆从哪里赶来。</p>

云乘月趴在陆莹背上，不敢动，动一下就背疼。她抬眼看着乐陶的背影, 心中有无数疑问，就捏了一下陆莹的肩，示意她问问。</p>

但陆莹明明很狡猾一个人, 以往从不放过任何打探消息的机会，这会儿却像傻了一样，低头闷着, 始终沉默，只管往前走。</p>

云乘月无奈。她现在说话也会牵着疼, 所以很想能偷懒就偷懒……可能怎么办，还是自己上吧。</p>

她勉强抬起头，问：“老师……情况如何了？这究竟是……”</p>

乐陶快步往前走, 背影透出十足的凝重。</p>

“情况不大好。”她干脆地说，声音是嘶吼过的沙哑, “你们失踪了三个月, 我都以为你们死了，谁知道这会儿开战不久, 你们又一个个都回来了……可惜了，我现在没时间教导你们, 也没有多余的人手能护送你们回太苍山。”</p>

“所以……你们这些新兵, 也只能跟我们一起背水一战，共存亡了！”</p>

她语气铿锵，身上甲胄污迹斑驳，透出一股苍凉肃杀。</p>

云乘月一凛。</p>

乐陶这段话给出的信息有三个：</p>

第一，他们失踪了三个月。三个月？他们明明才离开一天。鲤江水府的异变, 难道导致了时间快速变化？</p>

第二，一个个都回来？除了她和陆莹，别人也都回来了？</p>

第三，背水一战……这是接下来的试炼内容？是的话，如果他们想离开这里，就一定要通过这场试炼。</p>

云乘月又捏了一下陆莹。她相信这个骗子也能听出来这三个信息。</p>

这一次，陆莹总算不木讷了。她抬起头，结果抬得太急，后脑勺直接撞在了云乘月脸上。</p>

“嘶……”</p>

云乘月被撞得倒不是很疼，就是仰脖子那一下扯着伤口火辣辣地痛。她龇牙咧嘴，怀疑陆莹是挟私报复，就一眼瞪过去，可惜只看见陆莹乱糟糟的后脑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火烧秃了一块。</p>

陆莹闷着声音，问：“老师，其他人也回来了？那……我们几个人，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p>

乐陶突然回头看了她们一眼。</p>

黑猫似的将军脸上也都是尘土和血，但她眼神锐利清亮，宛如两点利刃的光，能刺破一切迷茫。</p>

“嗯，你也成长了。”</p>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唇边仿佛掠过一丝笑意。她没有解释的打算，只说：“你们能帮什么忙，冲上去当个人肉盾，都挡不了事。”</p>

这话说得两个姑娘都默然一瞬。</p>

好……直接……</p>

乐陶又说：“其余人？你们是问双锦，还是另外几个申屠的人一起？一共四个人，前几天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你们是最晚的，我还以为你们死了……这不活得挺精神吗。”</p>

她声音里透出一股高兴。</p>

云乘月下意识戳了一下陆莹，而后者也同时动了动脑袋。</p>

“活着就好……”</p>

云乘月喃喃地，吁出一口气。</p>

这时，定宵军的寨子已经出现在前方，以往被阵法遮蔽的大营，此时竟然露出了全貌，赫然呈现在天日之下。</p>

而寨中处处插着暗红的战旗，不少都有破损。里头的人影都披上甲胄，门口也有人守备，俨然是森严戒备的模样。</p>

乐陶拿着竹筒装的情报，仔仔细细将里面的讯息来回看了几遍，最后重重捏紧了拳头。</p>

“竟然连张荥也是叛徒……可恨！到底没防着他，才造成西军折损！”</p>

她头也没回，冲门口守卫挥挥手，将两人带入寨中。云乘月明显感觉到，四周投来警惕的眼神，还伴随着不自觉的杀气。战时，要对任何人都保持怀疑——她明白了这种氛围，不禁一瞬绷紧身躯，然后又疼得咬咬牙。</p>

乐陶将她们领到一处木屋前，指了指门。</p>

“其余新兵也在里头，你们两人和他们碰个头，休息一晚。到明日，我有任务给你们。”</p>

陆莹立即侧过头：“老师要给我们任务？”</p>

云乘月也努力说话：“不是说……我们当人肉盾牌，都不行？”</p>

饶是浑身肃杀，乐陶也还是爽朗一笑。</p>

“所以不叫你们去当人肉盾牌。”她拄着枪，语气带点玩笑，眼神却相当坚毅，“这一次，你们几个新兵都冒死为定宵军带回来了情报，想来在逃遁一道上，你们都颇为有天赋。”</p>

“故而，我会交给你们一项机密任务，要你们相互合作，为定宵军取得一样致胜的宝物。有了它，我们就能击败神鬼异族！”</p>

但她并没有更多解释的意思，只挥挥手，示意她们进去。</p>

云乘月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个线索。</p>

她回过头：“老师，申屠将军在哪里？”</p>

“申屠？问他做什么？难道……你们怀疑他？”乐陶拎着枪，转身而又回头。她的面容掩在头盔的阴影背后，但咧嘴一笑时，雪白的牙齿闪闪发光。</p>

“别担心，谁背叛我，都不会是申屠。”</p>

她理解错了。</p>

但云乘月没有追问的机会。</p>

因为乐陶背上木枪，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不知道哪里去。作为定宵军的主将，她必定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p>

……</p>

陆莹背着云乘月，推开了门。</p>

“谁？”</p>

屋里的人立即站起。</p>

季双锦、乐熹、阿苏、洛小孟……云乘月环视一圈，确定真的是他们。</p>

那四人也愣住了。</p>

“你们都去哪儿了？”</p>

他们异口同声问，又互相看看，明白过来。</p>

乐熹一拂衣摆，急急问：“难道你们也是第二天早上发现仓库没人，出来发现战争开始，被往回赶？”</p>

云乘月没搭理她。她身上痛，更懒得和讨厌的人说话。</p>

还是陆莹语气冷淡地说：“嗯，你们也是？”</p>

这语气与她的“人设”差异很大。</p>

乐熹显然察觉了。他愣了愣，但来不及计较。</p>

因为季双锦已经小跑过来，轻咬着嘴唇，看看陆莹，又转来看云乘月的伤。她手中托出一枚丹药，毫不犹豫往云乘月嘴里一放，手掌又轻柔地拂过她的脊背。</p>

云乘月没躲——也躲不开，下意识一张嘴。丹药入口即融，化为甜丝丝的暖流。立时，她感觉背上的伤痛又好了很多。</p>

她笑笑：“这是什么好东西？双锦，谢了。”</p>

季双锦盯着她，伸手轻轻碰碰她脸上的伤口，眼睛都有点红了。</p>

“对不起……”她嗫嚅着说。</p>

陆莹略偏过头：“季大小姐道什么歉？”</p>

阿苏跟在季双锦身边，闻言，立即忠心耿耿地瞪了陆莹一眼。</p>

云乘月也愣了愣，片刻后明白过来，季双锦是在为她守夜选择和乐熹在一起、没选择她，而道歉。</p>

她不禁又笑了一下，低声说：“你有什么可道歉的……你们才是关系更深厚……”</p>

季双锦仿佛想摇头，却又立即停下这个微小的动作。她抿住嘴唇，没说话，眼神却流露一丝迷惘。</p>

背后，乐熹忽然皱眉：“双锦，你拿出的莫非是三阳丹？”</p>

“三阳丹？”</p>

洛小孟正在门口张望，忽而扭头，脱口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品灵丹？”</p>

灵丹与灵物、妖物一样，也分九品，一品灵丹都是绝少见的珍宝，仅有几位炼丹宗师才能炼制得到。</p>

季双锦虽然是季家的小姐，但她是庶女，这粒三阳丹对她来说肯定相当贵重……云乘月油然而生一股歉意。</p>

乐熹是真心痛了，甚至有点焦躁地抱怨：“三阳丹能让濒死之人保住神魂不破，你也只有一粒保命，这下可好……唉！”</p>

季双锦微微瞄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不吭声。</p>

陆莹突然开口，语气竟有点刻薄：“那也是季大小姐自己的东西，爱给谁给谁。乐公子如此心疼，别是打算关键时刻自己拿来用吧？”</p>

这话一出，其余人都呆了一呆。</p>

“你……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你，你真是陆姑娘？！”</p>

乐熹自然不可置信，不明白陆莹为何突然“变得”阴阳怪气。</p>

就是洛小孟也愣了愣，有点古怪地看着这边，那深思的眼神大约可以解读为：你怎么不装了？</p>

连季双锦也呆了一下，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惊奇地看着陆莹。</p>

云乘月也惊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也没有特别惊讶。</p>

她甚至笑了一下，慢吞吞地动了动胳膊。三阳丹是一品灵丹……不愧是一听就很厉害的丹药。</p>

“谢了。”</p>

云乘月感觉身体好多了，虽然还是疼，却能勉强行动，就试着从陆莹背上下来。她站在地上，左右看看陆莹、季双锦，干脆两臂一伸，把自己压在另两个姑娘身上。</p>

阿苏本来想拦，又犹豫了，傻愣愣地看着她。</p>

云乘月对她笑眯眯，手里再拍拍两个姑娘：“麻烦扶我过去坐会儿，谢啦。”</p>

“啧……”</p>

陆莹立马“啧”了她一声，却没有拒绝，默默照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