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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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道：“醒了就好，你也是累着了，一天一夜没睡，这也才睡几个小时……等下——我把这个苹果给你切成丁放在碟子里，你再吃。”</p>

顾泉口中发苦，面对袁野，看到袁野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有些行动笨拙的手，她也不忍再看，只是看向门外走来的女医生。</p>

医生是妇科的，顾泉是身心受挫且长时间未休息贫血晕倒的，且还有一点，是更为重要的。</p>

“顾小姐，你已经怀孕有七周了，还是胎很不稳，有先兆性流产的迹象，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需要检查下胎儿发育质量，还有孕酮和血绒毛膜促性腺激素的检查……”</p>

顾泉整个人呆若木鸡，仿佛是幻听了一般，女医生扶了扶眼镜，说道：“顾小姐，我这边知道你的情况，节哀顺变，但是……你现在怀着孕，要想保住这一胎，必须要保持心理舒畅，情绪不宜太大起伏。”</p>

顾泉的手触摸到自己的腹部，眼睛红肿干涩，却又听到医生道：“当然，如果这一胎的情况实在不是很乐观，自然流产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也需要顾小姐做好心理准备。”</p>

顾泉咬咬唇，坚定不移的说道：“没有如果，这一胎，我一定要保住。”</p>

医生道：“好，那等会这边安排你来做检查。”说完便离开了。</p>

袁野在顾泉昏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情况，此刻神情淡然的切好苹果，插了两个牙签，将碟子递给顾泉，轻声道：“顾泉，吃点，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p>

他将顾泉的病床抬起来，顾泉靠坐在那儿，端着碟子，眼泪掉在手背上，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管。</p>

袁野坐在床沿，伸出手，捧着她的脸，用手指将她的眼泪拭去，闷声道：“别哭了，怀孕了不要哭，对孩子不好。”</p>

顾泉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控制不住。”</p>

仅仅才过去一天，钟赫没了，她没法释怀，她仿佛把过去三十年没流过的眼泪都流光了。</p>

袁野直视着她的眼，说道：“顾泉，你看着我，我还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人，这个孩子，如果能保住，你愿意生下来，那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他长大。”</p>

顾泉脑子很乱，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把钟赫的孩子保住，钟家父母只有钟赫这么一个独子，钟赫的死，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顾泉对不起钟赫，唯一能够弥补钟赫和他父母的，便是腹中的孩子。</p>

可是……可是……</p>

顾泉的脑袋抵在袁野的胸膛，哭着说道：“我明明今天也是要来看妇科的，我都预约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钟赫现在应该是很开心的……”</p>

袁野伸手抚顺着她的背脊，神色忧郁，他不愿意自己喜欢的顾泉这么痛苦，他明白时间才能抚平伤口，可他还是恨，恨大金，恨自己，恨他带给顾泉这种无妄之痛。</p>

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护士对钟父和钟母道：“顾小姐就在这个病房。”</p>

钟母急匆匆的走进来，便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搂着顾泉，而顾泉在他的怀里哭泣着。</p>

她怒不可遏的扬声道：“你在干什么？！”</p>

顾泉抽离出袁野的怀抱，望过去，看到钟父和钟母，一脸的难以置信，钟父和钟母都是头发半黑半白的，在得知钟赫的死讯后，头发几乎全白了，也没休息好，一大早就坐高铁来北城，到了医院又听说顾泉晕倒住院了，便由护士带着过来，谁想到看到这样一幕。</p>

袁野站起身朝着钟父钟母微微鞠了个躬，说道：“叔叔阿姨好，我叫袁野，是顾泉的朋友，她情绪不太好，所以我在旁边陪着她。”</p>

钟母冷冷的看着袁野，这个比顾泉瞧着年轻些的男人，长相俊朗个子高大，这样的男人，和顾泉仅仅是朋友吗？</p>

钟父此刻哑声问了句：“你身体怎么了？护士说你在太平间晕倒了。”</p>

提到太平间，钟母又掩面欲泣，钟父伸手扶住她。</p>

顾泉道：“医生说是贫血……还有，我……”她深吸一口气，不晓得现在告诉二老怀孕的事，究竟算是喜还是悲。</p>

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刚才医生说我，怀孕七周了。”</p>

钟父和钟母震惊不已，但这多半还是带着点欣慰的。</p>

钟赫这孩子，还是留下了点什么，好让他们剩下不长久的生命里，还有些可以期盼。</p>

顾泉的双手紧紧拽着被子，她此刻像是个失去灵魂的玩偶，呆呆木木的，老实的传述着医生的话：“只是有点先兆性流产的迹象，胎不稳，待会还要去检查。”</p>

袁野此刻站在一边，只是一个局外人，他适时说道：“叔叔阿姨还没吃饭呢吧？顾泉也才刚醒，我出去买点饭送过来。”</p>

他微笑着走出病房，却在出去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眼中是少有的迷茫。</p>

走在医院白色的过道中，袁野有些恍惚，他想到顾泉往日的样子，淡定又从容，对生活有着掌握在中的自信。</p>

这个孩子是她和钟赫备孕计划之中的吗？还是纯属意外？</p>

在袁野离开去买饭的时候，顾泉跟钟父钟母简单说了事情的原因和经过，她只说了被绑架了，绑匪要求五十万现金，钟赫和袁野都来了，和绑匪发生了厮打，一脚踩空坠地而亡。</p>

钟母强忍着眼泪，说道：“我儿的身体……在医院吧？”</p>

顾泉点头，说道：“在地下二层，我带你们去。”</p>

她掀起被子就要下床，但钟父拦住了，说道：“你胎不稳，你现在就是好好养胎，我和你婆婆能找的到地方。”</p>

钟母也意识到，看着顾泉还平坦的腹部，心里绞痛，说道：“对，你好好养胎，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啊。”</p>

顾泉听话的点点头，心里一阵酸楚。</p>

太平间的哭声持续了很久，钟父老泪纵横，饶是风风雨雨几十年，都花甲之年了，却也没法承受这样的打击，钟母则是已经哭得跪在地上，一旁的医护拍着老人的背，却也只能说着“节哀顺变”。</p>

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心的了。</p>

等到两位老人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医护送着他们去电梯口，钟父钟母坐上电梯，钟母还哭着道：“我儿怎么那么傻……”</p>

钟父道：“每个人的命数吧。”</p>

待到他们回到顾泉住院部的那个地方，却正好听到这个楼层值班的两个护士在闲聊，说着昨天听说的案子：“那个二号房的顾小姐，怀孕了你们知道吗？老公刚死，就怀孕了，真的太惨了，这一个女人带个小孩，真的太难了。”</p>

另一个年长些的护士道：“那不一定哦，你看她住的都是最好的病房，你看她身边那个年轻人，长得又帅又有钱，命可比我们好……”</p>

“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p>

“说不定哦，说是朋友关系，哪有结了婚的还有这么忠犬的朋友啊，这个事情很蹊跷的，你说绑匪给她老公打了电话，为啥袁先生也在案发现场，肯定是绑匪晓得他俩关系不简单，想看看谁赎人给的钱多……”</p>

“那……那你说，顾小姐肚子里的孩子……”</p>

“我跟你讲，这要是真的是老公的孩子，胎都这样了，想要改嫁，肯定不想要的，这要不是她老公的孩子，那肯定要保住啊，你知道不，我听说那个袁先生，身份不简单，我在局里有认识的人，说这个袁先生是富二代呢。”</p>

“真的啊！那顾小姐真是要好好保胎，二婚到时候比一婚还光鲜……”</p>

……</p>

钟母和钟父听着，皆是不寒而栗，钟母气愤的推开顾泉的病房门，就见着袁野坐在她身边，将餐盒打开，递给她筷子，眉眼温柔的将筷子塞给她，说道：“没胃口也要多吃点，给肚子里的孩子多补些营养。”</p>

这哪里像是朋友？这分明就是苟且许久的奸夫淫妇。</p>

顾泉看到钟母如此来势汹汹，刚想说二老稍微吃点饭，身体会扛不住的，便见着钟母冲过来将她面前的餐盒拿起，照着她的脑袋就扣了下去。</p>

“顾安泉！你这个婊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不起我家钟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