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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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隧道之中的监控录像是黑白色的, 并不清晰。但也看清行走在其中的人影，渝壑点了点屏幕，道：“这人就是消失的工人。”</p>

林逐水闭着眼睛没说话, 林珏倒是看得很仔细，她注意到了录像里左上角的时间, 道：“施工方晚上还在施工？”</p>

渝壑说：“对的，这个地段的工程时间比较紧迫, 所以晚上也有施工。”</p>

林珏道：“都有人失踪了，还敢晚上施工？”</p>

渝壑无奈道：“起初失踪的几个是在白天, 施工方也没放在心上, 连监控都没去查。”也这导致之前的监控全都被覆盖了, 不能知道那几个工人是不是也是这么不见的。</p>

周嘉鱼坐在稍靠后的位置, 看到屏幕里的工人慢慢的朝着隧道深处移动，最后停在了那面墙壁面前。</p>

墙壁上面有一些缝隙，只是这些缝隙都非常的小，最粗的也只有拳头那么大。</p>

“这到底怎么挤进去的。”周嘉鱼不可思议道。和语言相比，眼前的画面真实的让人毛骨悚然，那工人先是伸出手, 随后是头和身体，接着竟是硬生生的把自己挤进了小小的缝隙里面。</p>

监控比较模糊, 工人把身体挤进去之后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录像也停下了。</p>

林珏道：“之后隧道里工程就停了？”</p>

渝壑道：“对，看了这录像之后上面反应有点大，说得先把这事儿处理了再动工。”毕竟这条隧道是要经过闹市区的, 如果在修建竣工后通了乘客，而乘客因此出现什么问题，就是个大篓子了。</p>

“把你们地铁经过地点的地图拿过来。”林逐水开口。</p>

渝壑早就准备好了这些资料, 地图居然还是特制的盲人地图，林逐水手指触碰在上面时，表情微微顿了一下，温声道：“渝老有心了。”</p>

渝壑道：“林先生，您太客气了，您愿意过来，就已经是给我们渝家面子。”</p>

林逐水的手指在地图之上摩挲，片刻后，问出了一句：“怎么会走这条线？”</p>

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渝老却好似懂了，他长叹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林先生，虽然我也知道，但件事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当时我就建议了他们别从这儿走，但是各种方案里这一块的地价是最便宜的，还不用考虑拆迁问题……”</p>

林逐水道：“那他们就应该做好这里会出事的心理准备。”</p>

“唉，事情都出了，总不能不管啊。”渝壑面带无奈。</p>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听得云里雾里的，倒是林珏品出味儿了，道：“怎么？这地段有问题？”</p>

林逐水手指上在地图上点了点：“这防空洞问题很大。”</p>

“对。”渝壑道，“防空洞的确有些问题。”他叹着气，把关于防空洞的事儿慢慢的说了出来。</p>

这座城是民国时期战时的陪都，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外面的人想要进攻这里极为困难。敌人打不进来，便想出了更加恶毒的法子——轰炸。</p>

于是城中便经常出现携带者炸.弹的飞机，从天空中呼啸而过，投送出一枚枚威力巨大的炸.弹。因为这个情况，这座城市里修建了许多防空洞，一旦拉响警报，群众们就会携带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移到防空洞里。</p>

沈一穷听完道：“可是这防空洞不是救命的设施么？怎么会有问题？”</p>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渝壑抱歉沉重，继续道：“你知道的，那时候抗战嘛，物资都紧张，建筑物修建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标准的规范，然后有一次正好遇到了大轰炸……”</p>

为了躲避轰炸的人们全部聚集到了防空洞里，这空袭突然，导致人们全部去了最近的防空洞，而防空洞里面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人们聚集在门口，氧气被不断的消耗着。</p>

当洞中的人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却是已经太晚了，出现缺氧症状的人们不断朝着洞口聚集，想要冲出去。然而这时候，防空洞里面致命的缺陷暴露了出来，防空洞的门，居然是由外向内推开的。</p>

洞中想要挤出去的人层层叠叠的堆在门口，这样反而导致门无法打开，就这么恶性循环着。</p>

虽然渝壑的话语很简洁，但在场的人都因为这寥寥几语感到毛骨悚然，周嘉鱼眼前也仿佛出现了一幅难以言喻的画面。</p>

“我爷爷当年也在这儿。”渝壑说，“见过那场面，当时门一打开，出来的先是一团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的尸体，接着后面的幸存者一涌而出，跑出来的时候也死了不少人。”</p>

林珏道：“之后进行抢救了？”</p>

渝壑摇摇头：“抢救？抢救倒是抢救了，只是上面的人吩咐的话，下面的人也不爱听，据说过来抢救的人一点好事儿没干，有些还没断气的，被他们一拖直接给拖断气了，还有趁火打劫的，来防空洞的人身上都带着好东西呢，他们趁着人昏迷，一通搜刮……”</p>

这历史听起来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放在现在估计是不可想象的事。可战争时候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当真有些道理。</p>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是满脸唏嘘，林珏道：“这地儿出事之后没做法？”</p>

渝壑道：“当然做了，不做这地方不得出大事啊，这法事当时一个风水大家做的，只是现在那家落魄了……”</p>

林逐水道：“是李家做的？”</p>

渝壑点点头：“没错。”</p>

李家是这城里的大姓，甚至还有他们姓氏命名的地方，叫做李家坝，他们家也算得上风水名门，只是近些年后代们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弱，却是逐渐式微了。</p>

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出，对于风水传承最重要的便是天赋，收一个天赋好的徒弟，那跟中了彩票没什么区别。</p>

“你们修这隧道，没有去问他们的意见？”林逐问道。</p>

“自然是问了。”渝壑苦笑，“但是李老爷子去年才走，他们家现在连个管事儿的都没有，我虽然是问了，但是他们家也只能给建议说最好不修。”</p>

林逐水手点着桌面，没说话。</p>

周嘉鱼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是心情不好了，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太出来。</p>

“我们也让那边尽量换个路线，可他们不信邪啊，这不，出了事儿才慌了。”渝壑也不太高兴，“我们也去检查了几次，找不到法子，无奈之下，只能请您出山。”</p>

林逐水说：“具体失踪几个了？”</p>

渝壑说：“六个了。”</p>

六个人不明不白的不见了，已经算得上大型事故，也难怪上面压不下来，被迫停了工程，不然继续修下去，恐怕还得有人失踪。</p>

林珏说了句：“钱赚着是舒服，可也得有命花，这六个人要是真出了事儿，估计因果还得作用在那负责人身上。”</p>

渝壑道：“管他呢，只要把人找到了，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看起来他们对施工方的态度也不太好，不过那些工人是无辜的，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p>

“晚上去看看吧。”林逐水说。</p>

渝壑道：“可是林先生，您这体质过去，那边脏东西会不会不出来。”</p>

林逐水闻言道：“没事，有它们喜欢的东西在。”</p>

他一说完这话，沈一穷和林珏就把眼神投到了周嘉鱼的身上，周嘉鱼：“……”</p>

“捕鼠器。”林珏指了指林逐水，“奶酪。”她又指了指周嘉鱼。</p>

沈一穷这小王八蛋不嫌事儿大的直乐。</p>

现在还是早晨，离晚上还有一天，看完资料之后众人决定去吃饭，渝壑说既然来了这里，那得吃点特产啊，不如去防空洞吃吃火锅？</p>

周嘉鱼惊了：“防空洞里吃火锅？”他突然想到脏东西带降温的效果，在这热气腾腾的天气里好像还挺省电费的。</p>

渝壑见周嘉鱼的表情，哈哈大笑：“当然不是那个出事儿的防空洞了，这里防空洞多，不用空调也凉快，我已经订好了桌子，一会儿就能过去。”</p>

然后中午的时候他们就真的去吃火锅了。</p>

林逐水照例一筷子都没动，沈一穷和林珏则表示复杂的看着面前翻滚的红汤。</p>

“这是微辣吗？”沈一穷问。</p>

“是微辣啊。”渝小面已经开始下筷子了，他吃了一口毛肚，嘴唇变得红艳艳的，招呼着沈一穷说，“吃啊，不辣呢。”</p>

沈一穷哆哆嗦嗦的下了筷子。</p>

然而川渝人名的不辣对于外地人简直就是无情的欺骗，沈一穷吃了一块之后眼泪马上就下来了，他用手捂着嘴：“不辣？？”</p>

渝小面说：“真不辣。”他舔了舔了筷子。</p>

周嘉鱼比沈一穷聪明一点，没敢下筷，很虚弱的问了句：“那个……咱们能吃清汤么？”</p>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渝小面缓缓抬头，看着周嘉鱼，那哀怨的眼神看得周嘉鱼莫名其妙。</p>

“好嘛。”渝小面说，“吃鸳鸯。”他语气中怅然的味道，让周嘉鱼有种仿佛这是来自灵魂的妥协。</p>

他们那儿的清汤都是和红汤一边一半，但这家的清汤，却只有中间小小一个圆，不过好歹是能入口了，周嘉鱼心中松了口气。</p>

渝小面说：“你知道吗，我们这里有种辣度叫菊花开。”</p>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臀部一紧。</p>

渝小面说下次我们可以试试。</p>

结果一桌子都没人理他的话，众人眼观鼻口关心，认真的吃着面前的清汤。</p>

时间一转眼到了晚上，晚饭在林珏的强烈要求下喝了粥，她才不信这里连粥里都放了辣椒。万幸的是这里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粥还是清淡的，缓解了周嘉鱼不适应的胃部，沈一穷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满脸痛苦，说他希望能把这事儿快点解决早些回去，不然他感觉自己可能真得去肛肠医院挂号。</p>

天色沉沉暗下，街道之上是车辆汇聚而成的光河。</p>

他们再次去了白天去过那条隧道，还没进去，周嘉鱼就感到里面有股子阴风一股股的往外刮。</p>

渝小面说：“这里虽然做了法事，但是其实也经常闹鬼，据住在这附近的居民说，晚上要是从这儿路过，能听到里面有人问话，说飞机走了吗，轰炸停了吗，这时候千万不能回答，要是回答走了，里面的东西就能出来了……”</p>

这种都市传说听起来有些渗人，沈一穷说：“那要是回答没走呢？”</p>

渝小面笑了：“要是你答没走，那他会让你进去陪他……”</p>

沈一穷：“……”</p>

渝壑也拿自家的孙子有点没办法，无奈道：“好了，别闹了。”</p>

渝小面说：“你们怕么？”</p>

周嘉鱼和沈一穷对视一眼，随后他坦然道：“其实我觉得今天中午的火锅更可怕一点。”脏东西再怎么恐怖不是有林逐水在么，可是吃火锅真是吃的感觉自己要脱肛了。</p>

渝小面没吓到人，遗憾的砸砸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