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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明,你就是个丧门星,小雅自从认识你没过个一天好日子,你这烂赌鬼,乌龟儿,小雅不遇到你就不会死,就是你害死小雅。”王子明始终站着不动,任凭谢母啐骂,任凭她的双手像雨点般捶打在他的胸口。“我不准你来看小雅,小雅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你,你给我滚。”
她抻手捡起一块石头,想要砸向站着不动的王子明,却被郑长春一把抱住。
“你快走呀!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阿姨对不起!”王子明向被郑长春双手捆住的谢母鞠了个躬,耷拉着个脑袋离去。
王子明的出现激起谢母的忧伤,蹲在地上哭个不停,郑长春一直在他的身边陪着。
接下来,子明要做的就是看望自己的父母,这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事,最舍不得的人。
一个星期五下班后,他拿着给父亲和母亲分别买的两套羽绒服,还有一些父母常用的药品,搭乘一辆顺风车,就去新林村。他打算在家多住上两天,多看看自己年老多病的父母。
由于常年的辛勤劳作,王兴患有腰椎间盘突出,李桂月颈椎骨质增生,都是养生病,无法根治,靠吃一些止痛药或一些民间偏方维系。遇着天晴下雨,刮风打雷,王兴夫妇一个在一旁叫苦。各种草药吃尽,在家里随时可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草药味。
看着回家的儿子,夫妇俩嘴上不说心里高兴。王子明把买来的衣服递给母亲。
“这是我给你和我爸买的两件衣服,天冷,穿这个暖和。”
“你买什么衣服,你两个姐姐去年买的都还没穿,现在都还是新的,你怎么舍得花这个钱?老娘就说你不懂得存钱。”李桂月一脸抱怨。
“工作这么多年,都没为你们买过衣服,你们就趁它新时穿上吧!”子明并不讨厌母亲的抱怨。
“儿子啊!你马上就要娶媳妇,我们都帮不了你,就家里喂了两头猪,已经长大,你要是在家里办酒,我们就用它杀来招待客人,你要是不在,我们就把它卖了一起给你,你要怎么弄就怎么弄,你也知道,你爹妈没什么文化,种这点庄稼管不了什么钱,你就不要责怪你爹妈——这身体还不争气。”李桂月说得嘴里哽咽起来。
“妈,卖了吧!”
“你的意思不在这里办?我还想着老王家许多年没办酒,也该让你来热闹热闹。”
“妈,卖了您和我爸用来买点好吃的吧!我的婚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到时候你们只管吃就行。”
“你这儿子,爹妈不操心谁来操心,这都马上的事?嗯,对了,小雅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
“她忙,下次再来,反正以后你都会经常看到的。”子明的脸马上僵硬,他止住即将从眼里流出的泪水。李桂月满脸堆笑,根本没去关注儿子此时的表情。
“现在我和你爹就操心你这婚事,只要你把婚结了,我们就放心了,有什么吃什么。”
子明没再和母亲说下去,父亲正提猪食去喂猪,他就跟着去看一看。两头猪都喂得肥肥的,凭他估计,应该都在三百五十斤以上。
“都喂差不多一年了,没喂饲料,全是苞谷,要是卖了还有点可惜。”王子明和母亲说话的时候,王兴在一旁听着,他虽然不说,但也非常关心儿子的婚事,他们的对面他听得清清楚楚。“买猪的人都按斤两,可不管你是用什么喂。”
“你和我妈喂这么辛苦,就杀一个过年你们吃。我那儿什么也不需要,什么都是安排好的,钱的问题也不用你们操心。”
子女的拒绝和父母的给予永远是一对最温馨的矛盾。
子明只是来看看生养自己的父母,并不像和父母聊婚事和磕家常。他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从和父亲一起从圈边回来,他就进自己的房间,想趁这个空当休息休息。他一天没做些什么,就感觉累。子明老家有两间房:一间瓦房,一间平房,两间房并排挨着。瓦房是王兴夫妇住,算是他们前半辈子的心血,每一块石头一块瓦片都凝聚着王兴夫妇的苦与泪,血与汗。即使现在看来有些老旧,遇着大雨时还会下些下雨,但他们就是舍不得离开。每一块石头每一块瓦片都和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平房是三年前才建的,一个田字格,是王兴夫妇后期辛勤的结果,算是给儿子婚房。子明刚出来工作亦作了些帮补。两个女儿早已成家,子明很少回家,房子大多空着,只有儿子回家或者女儿女婿春节来时暂时住宿。李桂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扫,因此墙角看不到一张蜘蛛网,墙壁的磁粉还是白亮亮的,只有外墙的瓷砖彰显着它的年轮。屋里就铺好一张床,那是子明回家睡觉的房间,床上的铺盖用一张旧床单罩着。子明揭开床单,就势躺下,没打开被子。
桂月把饭菜都端上桌,才去叫子明。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儿子坐在凳上就像一尊雕像。父母都以为是工作压力大,以前子明打电话回家经常都说加班多,也就不当回事。见儿子不开口说话,父亲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就对儿子说:“子明,你在单位上班,得多得少只要够用就行,这钱好多都嫌少,千万不要去做一些违法的事。”“谁做违法的事,你听谁说些什么?”子明一脸惊疑,以为父亲知道自己赌钱的事。
“没说你做违法的事,是提醒你注意。”
“知道,放心吧!你儿子你还不知道?都跟你一样,老实着呢!”
“你爸一辈子老好人吃一辈子亏。”见打开话匣子,李桂月急忙在一旁插嘴。
“难道你还要我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你才满意?哪有你这种婆娘?”李桂月被王兴怼得哑口,直向他翻珠子。
“我是对你说,”王兴看着子明,“你还记得那个花子虚没有?”
“他咋了?”王子明的大脑像被敲了一锤。
“对了,之前就想着对你说,后来又忘了。”这句话又提起李桂月的兴趣,王兴白了李桂月一眼,没往下说,就当着对妻子打断自己的回答。“那个花子虚本来好好的,在这些周围村寨大家都把他当富翁,就算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财主。家里吃得穿的住的哪样不比人家好,还嫌钱少,跑去和人家贩毒,前些日子听说在外省被公安局抓了。有些说都已经判了,有些说还没判。”
“要着枪毙,几十斤白粉。”趁李桂月换气的当口,王兴抢到一句。
“哪个跟你说的要着枪毙?”
“赵老三说的,他的儿子打电话回家给他说的,他儿子就和花子虚是在一处,抓的当天就知道。”
“你晓得又不跟我说?”王兴又白了李桂月一眼。
王子明想起之前向花子虚借钱的事。花子虚对他说要干一桩大买卖——的确是一桩大买卖。他从内心佩服花子虚,就算他有这个胆,还没这个路子。
“所以你在外面各自要小心,不要钱迷心窍,被花子虚这些人哄去。”
“知道了,妈。”花子虚的事让他心里又重新起了包袱。
子明回城的时候,路上看着花子虚家那幢宏伟的建筑,周围冷清清的,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居住。他脑袋里闪过去看一看的念头,不过这念头随即又被另一种想法给冲出去:难道自己要去对他家人说自己欠他花子虚一万块钱不成?估计余生都得在里边度过,或者生命即将结束,已经没有必要和他再有往来。自己在世间的期限即将结束,弄不好还给父母增加一笔债务。
王子明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法结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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