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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慢慢暗下去,程蝶衣也和几个老伙伴一起来到台前坐下,她也没看过孙女准备的表演究竟是什么,伶之一词,代表了乐官,乐师,引申为表演歌舞的艺人,又为戏子之意,在如今就是演员的意思,不过在以前,这可不算个好词,在古时,伶是优伶,属于下九流的,所以现在戏剧里,这个词已经很少了。
寂静无声中,一丝轻响,一点火光亮起,一根蜡烛被轻轻点燃,灯光打下,夜萝身穿一袭白色款型水袖衣,脸上是花旦妆容,头带一朵珠花,一抹古装头饰,从来不化妆的夜萝,第一次化妆就美的动人心魄!
化妆师似乎也认为夜萝的素颜极其完美,虽然化了花旦装,但都稍微薄了点,更加凸显她本身的魅力,这个妆容一出现,所有人瞬间似乎心跳都慢了一秒!
眉眼抬起,仿佛撩人心神的细挑,万种风情,百般生动,看那台上夜萝,粉面如花,红唇如血,蛾眉如柳,凤眼如水,云鬓如霞,山河妙曼,妩媚动人,每一处细微都如同极致的诗语,未读先醉人。
双手抬起,水袖翻涌,夜萝挥舞双臂,一个收袖动作,就表现出了绝对的舞台戏剧功底,莲步轻移,步至舞台中间,随后,歌曲的前奏慢慢想起,伴随她提前录制低声的吟唱,带着二胡、水笛的音色,渲染出了这首歌曲的前奏。
一个老艺术家轻轻问道程蝶衣“听着前奏,有点古风,带着一丝京剧味,你孙女是要表演碧玉簪这种的吗”
“不知道,小家伙神神秘秘的,我也没听她唱过。”程蝶衣也忙的排练,但夜萝之前忙梦想感谢祭,后面是翅膀的推广,参加排练都和她错开的,而且也很神秘兮兮。
双错臂,挥袖,花姿,旋转,碎步,单脚抬,旋腿,双臂回环,十二秒内,她的动作悄无声息,轻点涟漪一般的舒展,却又行云流水,刚柔并济,展现出了惊人的戏剧功底!
“好!”身边一声轻喝,但马上反应过来,这位也是戏剧大家,程蝶衣老伙计,舞台功底顶尖,就连她都称呼一声好,可想而知,夜萝表演的那一幕有多精彩。
双手高举,水袖翻动,看向台上,她露出一丝凄美绝伦的微笑,不愧是影后,仅仅这一个表情,就带动起所有人的情绪,这个悲伤心碎的眼神,演绎的是人生喜怒哀乐,爱恨交融的历程,一颦一笑皆是万般神采,让人瞠目结舌,这神态,这意感,让看的人骨中渗出一丝酥感,这是一个绝美。
快步移走,动作开合,整个舞台都被夜萝一人凌驾,动若迅兔,静如处子,待她细细张口时,身后的大屏上,也播放出一些静默的片段。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扇开合,锣鼓响又默
戏中情戏外人,凭谁说。”
一个戏子,在台上卖力表演,台上一寸方台,演绎之中有形无神,宛若行尸走肉,荒腔走板,但台下却丝毫没人在乎,因为是一群衣衫不整,喝酒吵闹,毫无形象的侵略者而已,一群根本不在乎你表演的如何,只是让你在台上表演,惹他们心头满足的戏子而已,这个场景好熟悉,是当年程知秋传的一部分,尚海被侵占,程家班在刀枪的逼迫下表演的镜头!
不论当年还是现在,此刻看见的,只有卑微二字,被入侵后屈辱的卑微,还有此刻还要上台表演,向这群牛鬼蛇神慰问表演的卑微,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何尝懂得华夏国粹的辉煌,他们只是用这个名头,来践踏一个民族的尊严!
夜萝此刻的舞蹈,娇柔无力,步履瞒珊,如同一株细柳,在风雨之中不堪鞭挞,随时都会折断般的惹人心疼,是啊,那个年代,整个国家不就是这样,在如此的遭受磨难吗。
水袖飞舞,抛出丈余,这个动作难度极大,可是她挥臂再舞,双袖齐飞,旋身幻舞,长长的水袖在她身边环绕,犹如彩云追月般,美的惊心。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
画面上,程知秋坐在已经坐了几十年的椅子上,拿起眼前的妆笔,将如同血液般的鲜红慢慢一笔笔涂抹在脸上,她在花自己最后一次妆容,面色沉静如水,内心汹涌如火,唱了几十年的京剧,已经深深镌刻在她的灵魂之上,这一夜,哪怕粉身碎骨,化为灰烬,也在所不辞!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错了,都错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碧玉簪的慢节奏,而是一首彻底炸起无数人的热血,夜萝再次展现爆发力,从前一句的低声,到下一句的迸发,这个转换快如闪电,一声我字,犹如烈火,悍然烧在所有人的心头!
整个华国,无数观看春晚的观众,现场的人,都齐齐爆出一声“好!”字,前奏卑微的铺垫,之后的渲染,到此刻,引来了彻底的爆发!
几个老军人更是差点站了起来,他们双眼大睁,全身颤抖,好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就如同一发子弹,狠狠打中他们的心脏,这唱的,何尝不是他们的当年,他们是学生,是农民,是乞丐,身姿低微,但绝不忘报国之心!
“好!”程蝶衣也是一拍桌子,她全身颤抖,她明白了,为什么这首歌叫伶,没错,程知秋老师是京剧大师,在国运昌盛之时,她就是大家,是万人抬举,光辉夺目,是身家不菲,华贵宾客,但是在国家大难,仇寇入侵之时,她就是一个伶仃,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下九流的戏子而已,国家危难之际,她是如此卑微,如此无能,如此无奈之人,但,就算如此,她也要以身报国,戏子如何伶仃如何如果用我一命,能换来哪怕一个极小的可能,我程知秋,又何尝会有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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