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第3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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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幽就用他那双黑黢黢的大眼睛看着他, 笑：“我想在下水之前，盯着你将衣服穿完。”</p>

臻荒衣：……</p>

他当即从储物袋内取出衣物的最后一件——腰带，往身上一绕一合, 完成了最后的穿戴。</p>

等他再次抬头看向对方时，就见原本站在湖畔小路上的白幽，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p>

臻荒衣松出一口气。</p>

半晌, 他又将身子趴到岸边, 伸手探入对面的墨绿湖水。只是稍微感应了一下，其中呼啸而来的霸道禅意就差点卷携着冲入了他的识海。</p>

臻荒衣迅速将手收回，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 呼吸微滞, 只觉得原先还有些小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就沉淀了下来。</p>

实力之间的相差悬殊，一瞬间竟让他觉得，哪怕是一份喜爱，也是对对方的一种亵渎。</p>

*</p>

楼青茗在水下潜了没多久，就觉一道流光自身后飞速靠近，眨眼间就钻入了她的灵兽袋。</p>

因为墨莲镯在既明那里，楼青茗契约的灵兽又渐多，故而在来充鱼秘境前，她除了原先的中阶灵兽袋外, 还另外购置了一枚高阶的灵兽袋, 一枚里面足够装纳十只, 足够她出行使用。</p>

此时，楼青茗也没问白幽在上面耽搁了会儿是做什么，只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应对水下的险境中。</p>

一开始潜入湖底，楼青茗还能在水下隐约看到点点微光, 但是随着下潜距离的深入，周遭环境逐渐暗沉，就连神识的可探索范围都大大缩短。</p>

即便楼青茗的酒韵涟漪不受影响，也依旧有种漫无边际的下坠之感。</p>

就像臻荒衣所说的那般，越是往下，不仅湖水中的禅意越霸道强烈，难以应对，就连水压、威压等，也都在逐步增强。</p>

一开始，楼青茗手腕上的赤红佛珠还能通过结界，帮她过滤掉更多狂躁的禅意。</p>

但是随着周遭霸道禅意的浓稠，耳畔喧杂的梵音就越发刺耳，楼青茗也应对得越发吃力。</p>

蓝衡在灵兽袋内看着外面的场景，开口：“我觉得现在这个思路是对的，此方秘境的秘密肯定位于地底，所以只要可劲儿地往地下找，准没有错。”</p>

这处斑点截脉湖虽然雨水连绵、从未停歇，但这里湖水的灵气含量对比他二十年前所见，却没有丝毫提升。</p>

这不正常！</p>

毕竟那些吸收了修士灵气的雨水，可都是落入了秘境的地下。</p>

白幽坐在一旁，听到这里就笑：“不瞒前辈，这个结论我早二十年前第一次过来时，就得出来了。当时还有人不信，事实证明，我推断的都是事实。”</p>

智慧高度的陡然拔高，让白幽不自觉地生出自豪之感，就连胸膛都在无知觉间挺了起来。</p>

蓝衡对此却没有接话，他只是半阖下眼帘，哼道：“接下来就要看看咱们的运气如何，这次选择的湖泊之底，会不会恰好就能通往此处秘境的核心。”</p>

似是听出他言语中的怀疑，旁边的阮媚突然出声道：“会的，茗茗这次选择的湖泊，肯定能够通往！”</p>

蓝衡轻嗤一声，也不理会它这种莫名的自信，而是继续敛眉，观察着外面的情景。</p>

此时楼青茗已经下潜到了水下的禅意汹涌之地。</p>

在这里，水压、威势之类的倒是小问题，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禅意，它们直接从无形化为了有形，变成了锋利的利刃、斧凿，在水下层层缠绕的漩涡中，狂暴地翻搅，似无秩序地穿梭。</p>

她若想继续向下，就必须穿过其中，与它们正面对上。</p>

到时不要说是衣裳，若是稍不疏忽，就连身体都可能被其不小心钻入、切成两半。</p>

她猜，也正是因此，臻荒衣之前在湖下才会未着衣衫。</p>

楼青茗在幽暗的湖下，又用酒韵涟漪观察了数遍，才不可置信开口：“佛前辈，禅意还能这样？”</p>

在这之前，她从未看过居然有禅意能具化成刀刃，并且还随着它们在湖水漩涡中的每一下翻搅，都仿似带出无尽杀招。</p>

佛洄禅书轻敲了两下膝盖，惬意颔首：“当然，想想你的度厄镰法，虽然平和，那不也是暗藏杀招？！只不过这里的禅意去处掉了遮掩，显露出了本真而已。</p>

“至于具象，那是因为你的禅道还太浅薄，对其的运用也只停留在了表面阶段。想要达到这种层次，你还需要参悟更多。”</p>

楼青茗忍不住轻啧：“我觉得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参悟了，但它现在就是停留在一个瓶颈，我也没有办法。”</p>

以她每次祭炼佛洄禅书本体、所能领悟到的禅意时间而言，原本她识海的禅意应该越来越多、越来越稠，但是近些年，她禅意的增长却是越发困难。</p>

即便她已按照善济师父的指导，对自己的禅意重新梳理了一遍。</p>

佛洄禅书就笑：“不要急，瓶颈这种东西，可是最忌急切。”</p>

楼青茗抿了抿唇，她也心知如此，只是距离晋阶体质越近，她就越对此越发在意而已。</p>

这样想着，楼青茗就抽出无念夜镰，站在漩涡外略看一会儿，又取出诸摩铜磬踏在脚下，然后就眉宇一凛，撑着佛珠结界就向下方的漩涡旋切冲去。</p>

一经冲入漩涡，楼青茗便仿若踏入了一方空间。</p>

神识无效，肉眼无用，密密麻麻的禅刀佛刃随着水流的对冲流转，向她周身毫无规律地冲刺袭来，耳畔皆是漫天神魔的愤怒低语，眼前俱是往日刀下亡魂的挣扎哀嚎。</p>

若非楼青茗时刻保持本心，没有被迷惑心智，说不定真还会以为自己此刻所在就是个阿鼻地狱、魔血炼池。</p>

她异火外放，长镰挥割，每一式都携着道道禅意残影，在这片禅刀佛刃中抵挡拼杀。</p>

然而即便她拼尽全力，即便外侵的霸道禅意经过了层层过滤，也依旧给楼青茗识海中禅意的消化与吸收造成了巨大负担。</p>

耳畔梵音、眼前幻境，皆是从未间断。</p>

佛洄禅书坐在识海中，冷眼看着楼青茗对外界禅意的抵挡与奋战，眼见着她支撑得越来越困难，似是即将抵达极限，他不由失望长叹。</p>

就在他准备结出手势，帮她度过这次难关时，却又动作一顿，倏然勾唇：“好丫头，总算没辜负老夫的期望。”</p>

此时肉身与精神皆快达到临界点的楼青茗，在这种濒临极限的状态下激发出了潜能，竟是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p>

她神识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但思想却似又跳脱至身体之外，脱离了所有的情绪与感情，对自己的状态进行冷静旁观。</p>

在这种状态下，楼青茗慢慢觉得耳畔原本凶恶嘈杂的愤怒佛语，已经脱离了混乱的杂音，让她逐渐听清楚了其中的佛语音节，感受到了其中暗藏的柔音。</p>

还有眼前那大片袭来的禅刀佛刃，也似放慢了速度，让她能够预判出它们的行动轨迹，仿若与其间的规律发觉只距离一尺。</p>

至于那些疯狂冲入识海、时刻挑战她消化极限的霸道禅意，楼青茗也似寻到了与其的共通思想，能够对其更加高效并有序地炼化，融为己有。</p>

随着楼青茗战势的游刃有余，以及下潜距离的越发深入，她的唇角不停翕动，吐出的字符逐渐由一开始的含糊不清，逐渐转为清晰，并在无知觉间，将其间的每一个字符都印入脑海，写入丹田内佛洄禅书的书页本体。</p>

“动态悟禅？！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进入了？”佛洄禅书畅快大笑，心情瞬间就轻松了起来，“这慧根，可真是精纯绝妙啊。”</p>

慧根好者，禅意都可以越阶领悟；</p>

慧根不好，就算将人丢在这里待上十年百年，也很难得其门而入。</p>

在上古时期，慧根之于佛修，是远超灵根的重要存在，与现今修真界的佛修天资判定完全不同。</p>

佛洄禅书眼见着楼青茗的识海中，禅意正对外侵禅意疯狂地同化融合，他目光晶亮，激动不已，“总算是等到了，赶在了金丹之前，没在禅意上拖后腿。”</p>

随着楼青茗的禅意对外侵禅意同化得越来越多，融炼得越来越熟练，她的禅意也越发粘稠，在识海内愈发压缩空间，濒临临界点。</p>

在外界禅意的不间断侵入下，又两日后，这种临界点摇摇欲坠。</p>

直至最后轰的一声，她识海中的禅意逐渐由气态，转化为了液态。</p>

一滴滴的，凝聚在了识海的地面上，形成一潭小小的金绿色水洼。</p>

在上古时期时，能够将识海中的禅意由气态凝结为液态，方为筑基佛修的标志。</p>

若修士将丹田中的灵力转为液态，识海中的禅意却跟不上，那叫做修佛，却并不能称上一位真正的佛修。</p>

也因此，佛洄禅书一直认为楼青茗还需多多参悟经文，多在祭炼他本体上花费些时间，往真正佛修的进度上追赶。</p>

虽然上次伽蓝寺那位小和尚挑衅楼青茗后，他发现此界佛修修的更多的还是灵气，而非禅意高低，却依旧没有改变他鞭策楼青茗转为佛修的决心。</p>

既然这里佛道不昌，那么由他契约的修士，就活该独占鳌头。</p>

现在的禅意筑基只为第一步，接下来他会拎着她的脖领子，让她步步飞驰。</p>

这种延后状态的修佛，他最多只能容她至金丹以后。</p>

楼青茗这次在湖水之下的动态悟禅，可以说是厚积薄发。</p>

在此之前，她对禅意虽说没有日日勤修，却也是不曾懈怠，不管是在祭炼佛洄禅书的过程中，还是在参悟佛法经文的过程中，尤其是近些年，还得到了善济师父的系统指导。</p>

随着最后一丝禅意在识海中凝结为液体，楼青茗的动态悟禅状态不变，维持着战斗的姿态，一边与周遭的漩涡与利刃对战，一边继续下潜。</p>

如此一下潜，就是一个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