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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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青茗不敢置信, 只觉自己并没有被这话安慰到。</p>

且不说犼这种传说中的兽，她一辈子也没可能会遇到一头，单说这只饕餮, 就看眼前这位前辈的贫困模样, 她就是死也不想要。</p>

“前辈, 如果晚辈还是不愿呢？”</p>

翎采静静看她, 半晌叹息：“若是可以, 我也不想让小乖未来的主人秉持不情愿的心态与它契约。”</p>

楼青茗连连点头, 这对她而言是个好消息。</p>

“所以老夫决定，与你先礼后兵。”</p>

说罢, 翎采就从虚空中伸手探，抓出一叠百十多张宽大兽皮：“作为小乖的未来主人, 我肯定也是希望好的。这是我通过生游历所绘制出来的地图, 其中有些被我特意标注过的, 是小乖前未来得及吃完的珍贵矿产，以及一些能够再生的珍稀资源, 若是与小乖契约，这些就都是你的。”</p>

楼青茗眸光微动, 静静看他。</p>

“这些地图的地理范围, 不限于鹏盛大陆、蒙金大陆与衡武大陆，就连些危险的秘地与秘境, 我也曾有过涉猎。</p>

“可惜老夫运气不好，直到化神巅峰都未能得到一丝悟道的机缘, 蹉跎到寿元将近, 否则我还能继续探索下去。”</p>

思及过往，翎采忍不住面露怅惘：“若非饕餮本是凶兽，如果无人牵制, 会为祸方，其实老夫也不想在死后与它商议着，将它暂时分开封印起来。</p>

“小乖其实直都是很乖的。它年纪尚小，还处于观念的塑造阶段，只要与它讲道理，它都很能听得进去。而且，看管凶兽本就是一件拥有无限功德的事情。</p>

“别看老夫资质一般，最后连道都悟不了，但因我这生直跟在小乖身边打转，喂养它，化它，直做它的缰绳，没有让它由着性子与喜好去作过恶，所以我临到坐化前便有感应，只要我能为小乖再寻到一个愿意契约并看管住它的主人，即可了却心愿。</p>

“届时，我身上的功德自可护我再入轮空，开始新生。虽然到时的我已经不会再有现在的记忆，但只要灵魂不灭，这便已是多修士都寻求不得的机缘。”</p>

说罢，翎采再次看向楼青茗，笑：“我当初那般困窘的条件，都能养得起饕餮，小乖对我也没有嫌弃；以小友身家、地位、以及赚取灵石的能力，应该只有想不想养，而非能不能养得起的问题。”</p>

楼青茗：……</p>

他.妈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反驳。</p>

她如果真心想养，当然能够养得起，现在的问题就是她不想要养！</p>

不过听到这里，楼青茗也大概知道佛洄禅书之前在墨莲镯中发现端倪后，为何没有与她坦言。</p>

说到底，为的还都是功德。</p>

她感觉，佛前辈这完全是钻到了功德眼儿里出不来了。</p>

“佛前辈，……”</p>

佛洄禅书用书册本体挡住眼睛，无奈笑：“茗茗，这可是凶兽饕餮的功德啊。养了它，可以直接获取到这部分功德是一部分原因；但若它已经与你的命轨连上，却因为一己私心不想管它、放它出去为祸方，肯定会被牵扯到一部分因果又是另外方面。”</p>

“再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夫觉得脑子好使，定可以。”</p>

楼青茗：……</p>

讲道理，她当初要是知道自己来到御兽宗以后，财运都是这样的，她当初定不会说出在哪个宗门都是一样的这种大话。</p>

这样的经历也实太波荡起伏、坎坷重重，按部就班的生活修炼它不香吗？</p>

她低头看漂浮在面前的沓兽皮地图，心中激烈挣扎，半晌她咬牙开口：“前辈说的我都懂，但是在这前，我还是想要亲眼见见它。”</p>

知晓这只饕餮的真实性格，她才能对自己的未来拥有更加清晰的规划。</p>

翎采面色一松，笑颔首：“这是自然，这是自然。”</p>

说着他就右手前伸，将地上的两只骨盒招至身前，而后十指诡异地交结在一起，快速打出一连串的复杂手诀。</p>

随着这些手诀枚枚地落到骨盒上，柔和的白光逐渐自其上亮起，并且越到最后，这光亮就越是刺目、白炙。</p>

如此一连小半个时辰后，当翎采的魂体都开始变得浅淡，那两枚越变越大的骨盒才“啪”的声清脆爆破，乍然打开。</p>

骨盒破碎，化为团团光点。</p>

同时间，团巨大的粉蓝色毛球，与一枚规律起伏的赤色心脏，便一齐出现在了两人眼前。</p>

楼青茗眸色一凝，还待仔细观察，就发现这二者在空中停留的时间极其短暂，几乎只一现身，便迅速融结到一起。</p>

而此时，那原本一直在骨盒旁边打转儿的五枚五色水灵根也在同时间化为流光，齐钻入了那蓝球体内。</p>

四份身体，回归三份，封印中的饕餮意识被成功唤醒。</p>

下刻，那枚毛绒绒的蓝球就睁开了双眼。</p>

漂浮在半空中的蓝色毛球个头极大，其大小几乎能与这座遗府的传承大殿一较高下。</p>

当它睁开眼睛看清周身的所在后，稍微反应了会儿，当即就缩成了成人巴掌大小，下子扑到翎采的手中，恶狠狠道：“前说，那次是本神兽看到你的最后一面，果然都是骗兽的！现在这不就又看到了吗？菜瓜，欺骗了本神兽的泪水！</p>

“说！居心何在？！是不是想收集本神兽的泪水去卖灵石？”</p>

明明是奶味儿未褪的稚童声音，却带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凶狠与狰狞。</p>

翎采抚摸着手中小饕餮的身体，眉眼一下子就温柔下来：“我冤枉啊，小乖，我当时第次见到你哭，都愣住了，那些泪水可都没反应过来收呢。”</p>

“不过，这见面就真的是最后一面了，没看到我现在都已经是魂体了吗？”</p>

小饕餮有些焦躁地在他手心弹跳了几下，蛮横眯眼：“菜瓜，我还没说，怎么将自己魂体弄得这么虚？！真就是白费了本神兽从牙缝儿里给省出来的食物，把喂养得这般白胖我容易吗？对不起我！”</p>

它越说越暴躁，小胸.脯被气得股一股，鸢褐色的眸内就差要喷出火来。</p>

然而即便如此，它蹦跶的幅度也直很克制，基本保持在翎采的手心范围，任凭他乖乖抚摸。</p>

直到感觉这般继续下去有些不好意思了，它才调转了下身子，看向不远处站的楼青茗，生涩地转移话题：“这就是你为我寻找的新主人？没有好看。”</p>

翎采好笑：“口是心非，看来你也承认了她的美貌，这位小友长得确实比我好看。”</p>

小饕餮呲牙。</p>

翎采却在它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后，抬头与楼青茗解释：“小乖虽说凶了点，却性格很好，只是偶尔喜欢说反话，还容易害羞，小友不要介意。”</p>

楼青茗看他手中的那枚小蓝球，心中快速抉择，半晌，她轻笑声：“这便是饕餮的幼生形态吗？我还是第次看到。”</p>

翎采自豪颔首，随后又转为惋惜：“确实，据说它们的成年形态非常威武，但是我养了它辈子，不要说爪子了，就连角都没看到长出来一个尖儿。”</p>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p>

小蓝球愤愤地哼唧一声，却没有反驳，只是恹恹地窝在翎采手中，沉浸在即将临别的伤感情绪中。</p>

但翎采此时却顾不上它，他敏锐地察觉到楼青茗态度的变化，眉宇轻快：“怎么样，它是不是很可爱？”</p>

楼青茗看蹲在他手中一动不动，笔直地向下垂出一条细长尾巴的的小饕餮，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嘴角：“确实很可爱。”</p>

当然，它不吃东西的时候最可爱！</p>

翎采舒出一口气，能够直接达成协议，用不到威胁的手法，已是他想象中的最好结果。</p>

“小友，相信我，不会后悔做下这个决定。”</p>

楼青茗未置可否：“希望吧。”反正决定这东西，以后就算后悔那也是晚了。</p>

后翎采又与楼青茗絮絮叨叨地说了通小乖的生活习惯与脾气性格，那模样就好像是要送养自家儿子的老父亲，眼底心头满是舍不得。</p>

直到最后，他才开口：“既如此，们便契约吧。”</p>

小乖淡淡撩起眼皮，自从解除封印后，它又看了楼青茗第二眼。</p>

在此前，它并未询问楼青茗太多情况，显然是对翎采的眼光有十足的信任。</p>

它挺起胸脯，先是自口中吐出一道繁复的契约符文，而后想了想，又在那符文上变动了几笔，理直气壮道：“我观的资质要比菜瓜强许多，当初我与菜瓜契约时就是没经验，直接个简单的契约了事。”弄得现在它还得面临两次分别。</p>

“这次本神兽大方地允份灵魂契约，怎么样，高不高兴？！”</p>

楼青茗：……不，大可不必。</p>

她探入神识，将这份契约从头读到尾，并没有发现什么毛病，就是最后那个灵魂不灭、契约不毁的条款，让她耿耿于怀。</p>

她打商议：“看，咱要不就将这最后一条改了？灵魂契约什么的，太慎重了。”</p>

虽说她并不确定自己的将来，但是与这么只凶兽灵魂契约，还是能简则简。</p>

小饕餮闻言下子就蹦了起来，瞬间狂暴：“什么？！还想死遁？！本神兽告诉，想都别想！”</p>

楼青茗：……</p>

“谁闲着没事玩死遁啊，活着不好吗？”楼青茗连忙安抚。</p>

没想到这小家伙心智不高，脾气倒不小，她与翎采很是花费了番功夫，才将它身后快甩成风车的尾巴给安抚下来。</p>

如此之后，楼青茗也懒得再计较那最后的条款，直接肃色表态：“既如此，那我们契约以后，我就接管你的管教大任。”</p>

小饕餮噌地一下蹦起，就要反驳。</p>

楼青茗眯眼又接上句：“包括吃喝。”</p>

小饕餮吭哧了声，闭上了嘴，又恶狠狠道：“如果敢说话不算话，我就将整个修真界都吃了，后悔不死你！”</p>

至于为何不是将楼青茗吃了，那是因为这份契约中约定了双方不能互相伤害。</p>

后两人一齐滴血、探入神识，很快，面前的契约符文便一胀缩，迅速分为两半，带着两人的精血与神识返回到她们的识海。</p>

小饕餮感受自己识海契约中楼青茗的精血讯息，眉宇舒展下来，难得奶气地说了句实话：“菜瓜，给我选的主人还不错。”</p>

在它身后，翎采的身上却已染上淡淡的金光。</p>

他看已经出现在身后的轮空通道，轻笑询问：“小乖，现在开心吗？”</p>

小饕餮点头：“开心。”</p>

翎采展颜：“开心就好。”</p>

说罢，翎采就按照之前的约定，将遗府内的所有极品灵石都收入楼青茗腰间的储物袋。</p>

在此期间，他的魂体已经被一片金色的功德金光全然包裹，自腿脚开始逐渐消失。</p>

他将手头的事情全部做完，更是已消退至腰部，他深深地看手心中的小饕餮一眼，又含笑向楼青茗点了下头，便化为一道金光飞入了身后的轮回通道。</p>

此时翎采的魂体已然消失，小饕餮却依旧半浮在空中，保持方才被翎采托起时的高度。</p>

感受身后渐远的气息，它轻声开口：“再见。”</p>

身后没有声音。</p>

它看向楼青茗：“他走了吗？”</p>

楼青茗轻轻点头。</p>

它忽地一下转身，看向身后已经快要关闭轮回隧道，嗖地一下就要往那轮回隧道的入口处冲，被楼青茗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细长尾巴尖上的小蓝球：“不能去！”</p>

轮回隧道非仙人不能入。</p>

以她们如今的境界，旦进入就视作抛弃肉身，再也无法回转。</p>

小饕餮悬在空中，眼见这会儿功夫，轮回隧道就关得只剩下个小口，它再也忍耐不住地哭嚎出声：“菜瓜，别走啊，菜瓜……”</p>

震天的哭嚎嗓门，在这方黑漆漆的无边空间中如惊雷般响起。</p>

楼青茗反应迅速地取出一枚酒坛放在它的身下，对上它疑惑的目光，温声开口：“没事，可劲儿地哭吧。”</p>

饕餮的泪水可珍贵呢。</p>

小饕餮的哭声戛然而止，它看了看身子下面的酒坛，又看了看这会儿功夫早已关闭的轮空隧道，再也忍不住地悲从中来：“菜瓜呜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吃菜瓜了，回来！”</p>

楼青茗：“……佛前辈，我记得我曾经在仁仙城收购的那批种子里，好像就有菜瓜。”</p>

佛洄禅书：“……确实。”</p>

楼青茗：“那就好，我好像有了收集小饕餮眼泪的方法了。”</p>

只要它还能哭，她就不愁饿不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