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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长安,朝堂之上。山呼万岁,分列文武。
画外音:经过八王之乱,晋武帝司马炎所生二十五子,只余成都王司马颖、豫章王司马炽与吴王司马晏,实令志士扼腕叹息,铁人垂泪。因司马晏才智平庸,而司马炽冲素好学,故被立为皇太弟,朝廷至此又换一班官员。
镜头转换,天使飞马到了东海郡国,宣读天子诏旨,便催东海王收拾起程。
司马越接诏,正欲起行,忽见背后转过一个幕僚,向东海王附耳低语:殿下不可奉诏。
东海王:却是为何
幕僚:殿下试思,河间王与成都王原本同党,此时虽罢成都王皇太弟之位,谁知其哪一天又被复位殿下与其二人皆都仇深恨固,还是不去为好。
东海王闻言大悟,终恐入朝之后反为河间王所害,即对天使说道:贵使,劳你回去京师,与我善言回复陛下,臣虽蒙重恩,奈何重病在身,无力受此重爵。拜托,拜托!
天使劝之再四,见东海王终不为所动,只得怏怏回朝,向天子复命去了。
东海王发遣天使去后,即与群臣商议:如今成都王已弃邺城而逃,鲜卑及乌桓之军亦劫掠之后离去,似邺城如此重镇故都,弃之岂不可惜
群臣:殿下所言甚是,不如据而有之。
东海王:既是如此,四弟平昌公司马模何在
司马模:臣弟在。
东海王:孤命你为北中郎将,带兵三万往镇邺城,以为我东海郡北方之援,不得有误。
司马模:臣弟领命!
幕僚:殿下英明!如此以来,大王自据东海,二殿下司马腾割据并州,四殿下司马模占据邺城,兄弟三人便在中原鼎足而三,成为国中之国,足以与长安分庭抗礼矣。
东海王闻言微笑,以目视之。那幕僚会意,便不再说。
司马模于是辞兄下殿,带领本部人马而去。
画外音:司马模年少好学,颇具学识,初封平昌公,历任冗从仆射、太子庶子、员外散骑常侍,在朝野上下甚有名望,胸怀锦绣,实乃大将之才。此番既奉兄命镇守邺城,于是到任后安抚流民,使其归于生业,期年之后便即大治。
镜头转换,按下东海王司马越,复说皇太弟司马颖。
河北诸将闻说皇太弟被废,复又念其往日之善。太安三年十二月,司马颖故将公师籓率部下楼权、郝昌等人聚兵数万,在清河鄃县起兵,到荆州迎接成都王入城,重返河北。
字幕:公师藩,阳平馆陶人,原为成都王帐下将军。
赵人闻说成都王司马颖复起,皆来投奔。汲桑和石勒等十八骑,引苑马数百前来投靠。
字幕:汲桑,清河郡贝丘人。少具勇力,可力扛百钧,呼声传于百里之外,身怀奇能;石勒初名石勹背,字世龙,小字匐勒,上党武乡羯族人。匈奴别部羌渠部落后裔,祖父名耶奕于,父名乞翼加,后取汉名周曷朱,曾为部落小帅。
公师藩:二位壮士何来,是何出身
汲桑:某乃本郡贝丘人汲桑,为朝廷管理马苑,是为将军治下一名小小牧帅。此人姓石,并无大号;但其力大,可勒及奔马,故称石勒。
镜头闪回,叙述汲桑、石勒二人来历。
惠帝太安年中,汲桑在本郡茌平县为牧帅,替朝廷养马,极善作威作福。
时值六月盛暑,汲桑于榻中铺设数重坐褥,又身穿重裘而坐,使十余人环绕榻前,为其扇凉。马仆稍贿因挥扇疲累暂歇,汲桑怒其不得清凉,遂拔剑斩之,众仆无不惊惧欲死。
军中闻之,便有人编歌谣唱道:奴为将军何可羞,六月重茵被狐裘,不识寒暑断人头!
石勒被并州刺史、东瀛公司马腾卖与茌平人师欢为奴,因善相马,以此结交依附汲桑。
汲桑:卿除善于相马,更有何能,可实说于我。
石勒:启牧帅,当小子出生之时,红光满屋,白气自天上直接于庭院,见者无不惊奇。十四岁时,某随乡人到洛阳行贩,曾倚上东门大呼,声闻全城。尚书左仆射王衍在府中听到某之啸声,对其左右说道:“适才长啸之人,其声颇有异志,恐将为国家祸患,宜擒而诛之。”于是派人快马前来拿我。但从人来时,我便撒腿便走,他们纵马逐之,却追之不及。
汲桑:真奇人也。你即善走,且善骑射乎
石勒:某自幼便好骑射,少年时便代先父曷朱督治群胡,并得各部胡人深为信赖。先父早亡,小人家道中落,便委身佣佃于雁门大户,努力耕作,以养寡母。
汲桑:你即在雁门佣佃养母,何以又来清河郡
石勒:牧帅容禀。只因并州大饥,某与同佃胡人逃亡走散,自雁门归奔恩公宁驱。北泽都尉刘监搜捕逃亡胡人,闻风捉影,欲派人将某擒拿,绑而售之。多亏恩公宁驱冒险将某藏起,方免于难。风声过后,某又投奔纳降都尉李川,途中遇见另一恩公郭敬,向其流泪叩头诉说饥寒。郭敬将所其带货物卖掉,购买衣食以赠,这才终得活命。
汲桑:可怜的孩儿!后来如何
石勒:我得活命,为报答恩公郭敬,遂对其献计言道:“今饥荒不知何时是了,胡人饿甚,我诱其至冀州求食,乘机卖掉得钱,岂非两全其美”郭敬闻而大喜,便命我前往投奔其族兄郭阳,委其照顾,并嘱照计行事。
汲桑:如此说来,倒是一个没有本钱的生意,甚是做得。
石勒:可叹!只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汲桑:此话怎讲
石勒:时因河北大饥,朝廷军中缺饷,建威将军阎粹便出奇计,却与某所想相同,劝说东嬴公司马腾,擒捉胡人到山东出卖,以充军饷。司马腾从之,遂派将军郭阳、张隆劫掠众胡,每两个胡人用一大枷枷住,押送至冀州发卖。我当时二十余岁,出离郭府贪看热闹,不料也被张隆手下军士掠虏,就此押往冀州。
汲桑:奇哉!这也可谓是时乖命蹇,造化弄人。
石勒:大人说的是。我等胡人此时便如待屠羔羊,呼天不应,途中并被张隆军士殴辱,无所不至。又多亏郭阳随军而行,虽不能私放某家,但常替我等胡人求请免打,途中或遇饥饿疾病,亦全仰赖郭阳周济,方得不死。
汲桑:如此说来,你也可谓大难不死,当有后福。但你因何未至冀州,却来茌平
石勒:大人不知,张隆因缺军饷,对我等胡人是沿途发卖,只要价钱相当即可。在北上途中,某被卖给茌平人师欢为奴,从此便在其农庄耕作。
汲桑:如此说来,你是从师欢庄中逃亡出来的了。我却不能收留于你,凭白得罪乡党。来人啊,速将石勒绑了,送还师公。
石勒:牧帅慢来。我今乃是自由平民之身,却非背主逃亡。
汲桑:此话怎讲
石勒:大人容禀,此事说来奇异。某在师公庄园,三餐不缺,也只好听天由命,本无二心。忽一日耕于田间,却见路傍有一老父,对某说道:“公子发际上鱼龙已成四道,后当作人主。甲戌,可与王彭祖商议。”说毕忽然不见。某虽大为奇异,却也见怪不怪,过数日便即忘于脑后。此后每当耕作之时,常闻鼓角之声,仿佛置身战场之中,于是便当作闲话,告诉同耕众奴道:“某幼时总闻号角军马之声,今又闻之。”众奴纳罕某言,归告主人师欢。师公大觉非常,唤我细问其事,且又惊异某之相貌奇特,于是下令,就此免我奴籍。
汲桑:未料这个师公,倒是慧眼识珠之人。
石勒:启禀牧帅,某虽由此得以自由,但又衣食无着,只得到处游荡。因闻明公爱交奇异之士,故此不惴冒昧来投,望乞收录,蒙恩不尽,必效犬马之劳。
汲桑:当得,你便留在我处便了。今当天下大乱,正英雄交起之时,子姑待之。
石勒:诺,多谢明公!
自此之后,石勒便在汲桑帐下,苦习骑射之术。光阴似箭,转眼数月已过。
时值公师藩在清河郡觎县起兵,奉迎成都王司马颖,并在郡内各县遍发檄文。
茌平县正属清河郡该管,故此汲桑得到檄文,以为时机将至,遂引石勒等十八骑牧兵,率领数百牧民,以苑马数百骑为晋见之礼,前来相投。
闪回结束。公师藩听罢汲桑叙述大喜,于是立即下令:即以汲桑为牙门将,命石勒为前队督兵,管领三百人马。
镜头转换,大军出征。
七月,公师藩聚众攻陷郡县。一路势如破竹,杀死阳平太守李志、汲郡太守张延等人,然后转攻邺城。此时邺城虽为司马模所据,但其左右多为成都王部将,今闻旧主遣将来攻,无不大喜,于是密谋将为内应,预备迎接公师藩军队入城。
司马模闻说成都王兵至,更不怠慢,即派将军冯嵩出城迎战。
两阵对圆,冯嵩亲自出马,公师藩则遣别将出战。冯嵩乃是积战之将,武艺高超,连斩两名敌将,遂命擂鼓,挥师大进。
公师藩所率部军因大都是新募之兵,平生未曾经过战阵,于是一击而败,退后三十余里,方才扎下营盘。次日整兵出营,鼓勇再战。
两军交锋,正在难分难解之时,忽见东南与西北角上分别尘土大起,有两路兵来,直击公师藩部。公师藩不敌三路夹攻,部众不依约束,四散奔逃。
公师藩一面逃跑,一面传令:派人回去,打探是何处兵马,前来击我
片刻之后,探马回报:启禀主公,小的打听明白,是广平太守丁绍亲自领兵,范阳王司马虓亦遣兖州刺史苟晞,同时前来驰援司马模,我兵故而遭其夹击。
公师籓叹道:我谓河北之人皆都心向成都王司马颖,不意亦多有趋附东海王者。如今之计,我等只得先回觎县,还报成都王,待机再起可也。
说话之间,又忽听背后金鼓大震,杀声连天。
细作飞马来报:后面冯嵩率军追至,前面归路亦被广平太守丁绍截断。
公师藩大惊,不敢再回觎县,于是向西而走,欲从白马渡河南逃。
到至渡口,只见浊浪滔天,挡住去路。公师藩急使人觅船渡河,又忽见东面尘土起处,一彪人马沿河杀来。
前面为首一将,骑黄骠马,抡金背砍山刀,一阵风般冲突入阵,众人莫能抵挡。
公师藩亲自挺枪来迎,问道:来者何人
来将答道:某乃范阳王帐下大将,兖州刺史、领濮阳太守苟晞是也!
公师藩大怒:无名小辈,也敢前来找死!
纵马上前,便要放对。未待举起枪来,早被苟晞一刀劈下,尸首两分,倒于马下。
眼见主将已死,公师藩部下众军或逃或降,瞬时瓦解。
石勒与汲桑身为前军统领,虽然勇冠三军,但见部众皆逃,也是无法可想。厮杀半日,终于冲出重围,天色已经向晚。眼见无处可去,只得复引十八骑部从,先回茌平。
回到茌平县牧马苑中,此时牧苑再无朝廷之官监督,众人便以汲桑为首。
汲桑于是命石勒为伏夜牙将,率领牧人劫掠郡县,又招募山泽中亡命之徒。旬日之间,石勒便聚起五七千人,皆都归于汲桑。
汲桑由此自称大将军,遥奉成都王司马颖为首,以石勒为前锋,劫掠平原、清河之地,众至两万,远近闻名。
石勒屡建战功,不久便被汲桑命为扫虏将军,并为前锋都督,进军攻打邺城。
大军未至邺城,早有探马来报:司马模因前番守城之功,已被升任为镇东大将军,晋爵南阳王,移军镇守许昌。此时镇守邺城者,乃是东嬴公司马腾,已晋位为新蔡王。
石勒:司马腾乃守门之犬,不足惧也。你众将看我来日生擒此贼!
众将闻听,无不踊跃欢呼。石勒遂引一万精兵来至邺都,便即扎营城外,命令部众埋锅造饭,饱食安眠。
军士领命,扎好营寨便即造饭,一时之间满营炊烟大起,弥漫涨天。
早有细作报进城内,说与新蔡王司马腾:报主公,敌兵已在城外扎营,正做晚饭。
司马腾闻报惊慌,遂引部将冯嵩亲上城楼,相看敌情。二人手扶垛口下观,只见城外大营旌旗蔽日,但却散乱无章;刀枪剑戟成堆摆放,辕门处并无守军。
冯嵩笑道:似此胡虏,懂得甚么军事某这便引兵出城,趁其不备,可一战而胜。
司马腾:趁其立营未稳,击之是也。我与将军五千军马,出城袭击,必得全胜。
冯嵩领命,当即下城,点齐五千精骑,暗出城门。因禁令擂鼓呐喊,直待悄悄逼近敌军营寨,这才呐一声喊,向营内直冲。
军马驰骤之际,只听得一声大响,如同天崩地陷;随后人喊马嘶,邺城军五千军倒有三千余骑,一齐落入坑堑,尽为坑底竹签所伤。
冯嵩未待明白何事,只见对方阵中转出一员大将,喝令道:放箭!
耳闻铜锣响处,矢落如雨,邺城兵又损折一半,余者回头便逃,乱作一团,挤在一处。
冯嵩急令回军,为时已晚,又听那员大将喝令:收割!
喊声未落,只见立时由左右营帐内伸出无数钩镰,将邺城骑兵马蹄削折。马上骑士纷纷落地,爬不起身,皆为敌兵所擒。
冯嵩惊骇莫名,心中暗道:这是甚么打法
急忙左躲右闪,觑个方便,率百余骑冲出敌营,向邺城逃回。离城尚有五里,却见城门大开,贼寇已攻进城去,正在满城放火。
冯嵩见大势已去,不敢回城,遂引残骑往荥阳投范阳王司马虓。
范阳王:将军位列朝廷名将,因何败给一个小小胡人羯奴
冯嵩:殿下不知,那胡奴石勒虽然从未看过兵书,但却是个用兵奇才。其料知城内见到自己率军远来,不设防备,必来劫营,故此设计埋伏。因其常与人佣耕种田,善用割麦镰刀,故此今日大削我官军马蹄。某虽一生为将,又怎能料到这般奇招故此落败,实在惭愧。
范阳王:如此罢了。胜败乃军家常事,将军可暂居本王帐下,屈为长史可也。
冯嵩:多谢殿下收留。
镜头转换,按下荥阳,复说邺城。
石勒用燃炊虚营之计将冯嵩打得大败,又暗遣部将提前埋伏于城下,趁势夺了邺城,大获全胜。当即引兵入城,直至公府,寻找司马腾不见,遂在城内大开杀戮,杀死守军万余人,方劫掠妇女珍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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