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第 2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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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挑细选四个字，真不是假话。</p>

十月底，陆续陆延陪着陆夫人押着陆正回到了余杭老家。</p>

老陆管家和这两个儿子跪在了陆夫人的面前。</p>

“嘉言说，过去的就过去了。”陆夫人道，“他让你想清楚，以后怎么办。”</p>

老陆管家是陆老太爷的书童出身，陪着陆老太爷一道读书，并不是没有见识的无知仆人。</p>

只当他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太迟了，陆续已经押着“少夫人”的灵柩回余杭来下葬了。</p>

“我们家的规矩，是听当家男人的话，如今家里，翰林当家。”他伏下身去，“我们听翰林的。”</p>

陆夫人点头，站起来：“走，与我一道去见见族长。”</p>

陆氏如今主持宗族事务的族长，便是京城陆侍郎的父亲。</p>

族长听陆夫人交待了事情的真相，只气得胡须都抖动。</p>

献儿媳给阉人！</p>

这是要毁了百年陆氏不成！</p>

“你和嘉言做得对！”老族长须发皆张，怒不可遏，“我陆家竟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孙！宗族不幸！宗族不幸！”</p>

陆夫人道：“我把他关在了山房里。”</p>

老族长道：“那地方好，让他静心读书，让他弄明白什么是圣人之道。”</p>

陆夫人道：“还需伯父协助。”</p>

“明白。家里旧人、世仆太多。”老族长道，“别担心，我给你人！把陆正给我看住了，一步都不许他下山！”</p>

陆正清醒的时候是晚上。</p>

因为他一路都被用汤药控制着，是半睡不醒地给运到余杭来的。弄得他作息不仅完全紊乱，脑子还时常有种不清醒的感觉。</p>

便到了现在，都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p>

山房冷清清地，每日里只有送饭送水和倒夜香的人才准进入，还都是他根本不认识的人。不是家里的仆人。个个俱不同他说一句话，沉默做完事情就走。</p>

把他看得死死的。</p>

这一晚听到门响，抬眼看到陆夫人亲自来送汤水来了。</p>

陆正一把将手中书册砸过去。</p>

陆夫人躲闪，手中汤水洒出来了。</p>

“老爷别动怒，于身体不好。”她将半盅汤水放在桌上，又道，“都是祖父和父亲留下的藏书，还请老爷珍爱些。”</p>

陆正尖声道：“虞玫！你这恶妇！我休了你！”</p>

陆夫人微笑：“我为婆母侍过疾，我为公爹送过终，你如何能休我。”</p>

“陆正，别费心了。”她缓缓坐在了他的对面，拿起一本书，“还是好好一起来读书吧。我实在有太多困惑，要往这圣人书里求个不惑。”</p>

“耐心点，这可能是一辈子的事。”</p>

“我和你，就一起读一辈子的书吧。”</p>

天一天天冷下来。</p>

温蕙陆续收到了蕉叶的来信。</p>

给她的信里，她讲了许多风景人物，遇到的事情，涨了见识也有许多困惑，都在信里说了，没有吝啬铜板。</p>

给小安的心里则说了行程的事。</p>

在兖州府差点翻船，吃一堑也得长一智。如今晓得世道并不安全，她两个便不客气的找兖州司事处的头目请求帮助。</p>

蕉叶倒拒绝了，因也知道番子们都是做正经事的，并不敢仗着念安和温蕙的势乱来。</p>

人可以贪一点点，但是也不能太贪。</p>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那司事处的番子头目给她们找了个人。是司事处某个番子的弟弟，武艺不错，但他没编制，只偶尔帮司事处跑跑外围的事，不算是正式的番子。</p>

头目道：“到了别处，也叫他们这样办。若没有合适的人，也可以帮你们找信得过的商队或者镖行，跟着结队而行，比单独上路安全。”</p>

好的，蕉叶小梳子学到了！</p>

有很多事不懂不会不知道，但一路走，一路学嘛。</p>

【只常还有人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感到惊诧。又不告诉我们我们哪里说错了。真是头痛。】她们两个在信里苦恼地说。</p>

“两个傻子。”小安道，“便是跟她们解释，也解释不通的。”</p>

因这两个人被关在齐家院子里许多年，对世道的认知差了太多了，她们两个衡量世间事物价值的标准都跟常人不一样。</p>

其实小安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只是程度不同，且小安清楚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在哪里，清楚知道世间认同的正道该是怎样。他会掩藏，会矫饰，会迷惑别人。</p>

便在人世间混得如鱼得水。</p>

蕉叶和小梳子如今有了人身安全的保障，一路向南，向着她们心目中的不夜之城而去。</p>

她们并非直接奔泉州而去，离开兖州府后，经过徐州、淮安府，特特地避开了扬州，去了金陵。</p>

见识过了秦淮河的繁华，她们折道苏州、杭州，在那里停留。因赶上过年，不好赶路，她们在杭州一直盘桓到了年后才出发，继续向南。</p>

淳宁六年的三月里，春风正明媚的日子。</p>

蕉叶和小梳子走过了许多的地方，见识了许多的景色和人物，听到了许多方言，吃到了许多未曾吃过的食物，终于，到了泉州。</p>

她们在各地写信给温蕙，都是交给各地的监察院司事处。这信是发往京城监察院总院，指名给都督夫人和监察左使念安的，各地司事处都不敢怠慢。</p>

但因为地域的关系，温蕙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淳宁六年的四月底了。眼瞅着天气热起来，都快到端午了。</p>

温蕙哄着小安裁了几件道袍。</p>

小安从还在长沙襄王府的时候，就跟着霍决做武侍，一直都习惯穿曳撒、贴里这样的衣服。</p>

这种衣服行动非常方便，也好看。小安穿了许多年，日常也以这些款式居多，也有些圆领袍，但不怎么爱穿，总嫌累赘。</p>

道袍这种，小安一直觉得跟他气质南辕北辙。</p>

但温蕙夸他穿一定会好看。小安勉为其难地同意她给他裁了几件。叫温蕙哄着穿上了。</p>

他这么美的人，穿上道袍，丝绦把腰一束，挂上玉佩熏球，让武安伯世子看得移不开眼睛。</p>

这时候，蕉叶抵达泉州之后写的信到了。</p>

温蕙一字一字地认真看。</p>

蕉叶描绘了泉州的繁华，集市上有太多不认识的商品，蓝眼睛红头发像鬼一样的人走在大街上，巨大的船停泊在港口，海船比她们路上做过的内河客船大太多了，令人震撼。</p>

【值得了。】蕉叶说，【我便是现在死了，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p>

【我看过了大海是什么样子。】</p>

【我看过了世界是什么样子。】</p>

温蕙把信纸缓缓折上。</p>

她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p>

透过一封封书信，仿佛踩着蕉叶和小梳子的脚印，随着她们也走过了世界。</p>

随着她们，也生出了翅膀。</p>

“蕙娘？”</p>

她睁开眼，霍决进来了，惊诧莫名地看着她：“怎么了？”</p>

何故唇边有笑，眼中却有水光。</p>

温蕙看着这个男人，把信纸折了又折。</p>

她羡慕向往蕉叶的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却做不到。</p>

她是不可能拔脚就走的。</p>

她已经答应了这个人，要陪他一辈子，同生共死。</p>

说过的话，得算数。</p>

作者有话要说：　　求营养液OTZ</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