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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p>

身下的人死得不能再死了。</p>

温蕙还在扭动那匕首。</p>

那颗黑得不能再黑的心, 也碎得不能再碎了。</p>

小时候看的话本子,大侠斩奸除恶不是这样的。都特别潇洒,刀一挥, 剑一撩,恶人倒地。</p>

大侠都不会绞碎别人的心脏。</p>

这是带着恨意的行为。</p>

温蕙的心口处,积了许久的恨喷薄而出,到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 呼吸依然急促。</p>

这时, 身后响起踏断落枝“咔嚓”声。</p>

温蕙转头,霍决站在那里看着她。</p>

温蕙拔出匕首, 血喷溅了出来。</p>

温蕙站起来, 提着匕首向霍决走过去。</p>

“蕙娘……”霍决想接过那匕首。</p>

温蕙手腕一翻, 锋利的匕首架在了霍决的颈间。</p>

月色里, 她的眸子与平时的平静不一样, 带着血色。</p>

从懂事起,温家就已经渐渐有起色了。她也是从小就有丫鬟用的。</p>

母亲和大嫂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到了她这里, 便是学做菜,那鸡鸭鱼也是灶头婆子都已经杀好了的。</p>

温蕙一生, 第一次亲手杀的, 便是人。</p>

皇族宗室,亲王郡主。</p>

“谁动璠璠,我就杀了谁。”温蕙盯着霍决的眼睛。</p>

“我知道, 你那时候就想杀我了。”霍决看了她一会儿, 道,“只你忍下来了。”</p>

当霍决告诉温蕙他去杀陆璠的时候,温蕙低下头胸膛急剧起伏的那片刻, 霍决察觉到了她的杀意。</p>

但她终究是忍下来了。</p>

可能因为霍决没真的动手杀陆璠,可能因为她当时匕首收在了房里,手无寸铁,可能因为考虑到了单打独斗做不到一击必杀,可能考虑到了杀了霍决之后念安可能会对她和陆璠发起的报复……</p>

她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最终她将一口杀气憋在了胸膛里,忍下来,继续跟他过日子。</p>

而小郡主,却真的对陆璠动手了。</p>

陆璠没死,都是因为霍决为了讨好温蕙,安插了人手。纯属是幸运。</p>

所以温蕙杀了她。</p>

霍决以自己的血祭炉为温蕙打造那杆梅花亮银枪的时候,曾希望温蕙在他的保护之下,过快乐平安的日子,手上不用沾血。</p>

但那其实是他对“月牙儿”的期望。</p>

月牙儿不是一个成长成熟的大人,月牙儿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想保护的是这个孩子的无知、天真和热情。</p>

可现在霍决看着刚杀了人的温蕙。</p>

她的脸上溅着点点血迹,她的眸子凌厉,她的唇紧抿成一线,带着凉意。</p>

她的身上有血气和还没散的杀气。</p>

美极了。</p>

此时,告诉别人她是监察院霍决的妻子,决不会有人质疑。</p>

他的妻子,美极了。</p>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话你都不会信了。”他说,“没关系。”</p>

霍决没管那匕首,他低下头去吻了温蕙。</p>

她的唇上沾着血,微咸微腥的味道渗入了两个人的口腔里</p>

匕首太锋利,在霍决的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p>

霍决捏住匕首,掰开温蕙的手,把它从温蕙的手里取过来。</p>

“你以后就一直带着它,若我又对你的女儿做什么的时候,”他把匕首插进了她腰间的鞘中,“你就可以杀了我。”</p>

“这比我说的话管用,是吧。”</p>

锋利无匹的匕首,实在是,比霍决一百句承诺,更让温蕙觉得心安。</p>

霍决掏出手帕,擦干净温蕙脸上的血,又给她擦手。</p>

“四哥,你不在家,我做了个梦。”温蕙说,“我梦见,我凭着你的权势,我的武功,把璠璠抢到身边,从此可以跟她一起生活。”</p>

“你回来了,刚才,我转头看见你,梦醒了。”</p>

霍决给她擦着手,道:“你其实,把一念大师送到陆府就可以了。”</p>

“是啊。”温蕙道,“明明就这么简单。我可能是疯了。”</p>

霍决抬眼,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头。</p>

“你一直都在做‘该做的事’。”他温柔地道,“只不过,终于做了一回‘想做的事’罢了。”</p>

“这没什么,人都是这样的。纵然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可有些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了,就是受不了了。永远做正确事情的人,都非常人,或者大概已经不是人了。”</p>

温蕙靠在霍决的肩头哭泣。</p>

她好想和女儿在一起不分开,真的好想。</p>

可从她离开开封陆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行了。</p>

霍决抱着她,柔声哄她。</p>

许久,温蕙抬头道:“四哥,我闯祸了。”</p>

霍决看了眼小郡主的尸体,笑了笑:“没关系,四哥给你收拾。”</p>

温蕙笑了,笑着笑着,又流下眼泪。</p>

霍决吻她的脸颊,吻她的眼睛,吻干了那些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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