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第 1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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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p>

在乡下地方, 童养媳很多，婆家弄死儿媳的情况时有发生。有虐死的，有累死的, 更多是生了孩子后不被好好照顾自然死亡的。</p>

在陆家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温松告诉自己。</p>

陆家是什么家世, 多大的手面。</p>

虽然反复地这么告诉自己, 可陆夫人这个上吊的时间点实在太不可思议。</p>

踩着舅爷上门的时间, 婆婆上吊了！</p>

甚至换个思路，如果是……听说舅爷上门了，所以婆婆上吊了呢？</p>

一瞬就惊悚了！</p>

温松坐起来。</p>

温家全家对陆夫人的印象是极好的。当年还以为她是个难相处的, 哪知道后来温蕙信中点点滴滴，提到婆婆比提到丈夫还多。</p>

跟婆婆学下棋，跟婆婆学合香, 跟婆婆一起赏花喝酒, 行令输了被贴了一脸小纸条。</p>

月子里婆婆严防死守，不许她瞎扑腾。</p>

婆婆脾气渐渐大了，发起脾气来不肯吃饭，只有她能哄得婆婆好好吃饭。</p>

跟婆婆一起为温家准备节礼, 哪些是她挑的，哪些是婆婆挑的。</p>

那些礼物送到温家, 都能看得出心意。</p>

女儿家出嫁, 遇到个婆婆如亲娘。</p>

温家人又心酸, 又欣慰。</p>

这些都是日常的琐碎小事, 但如果……遇到的是生死事呢？</p>

这个婆婆会怎么做？</p>

温松被自己的推测惊呆了。</p>

不可能吧。</p>

不可能的。</p>

可是……</p>

娘也是为了保护媳妇们力战而死的。</p>

这世上有些女子, 是与别的女子不同的。</p>

如果弄错了，大不了给陆家磕头赔罪。</p>

总之，不能这么干躺着, 任心底的猜疑折磨人。</p>

第二日，他便对陆正提出来要拜见陆夫人。</p>

陆正叹气：“若旁的时候，昨日便该带你去见她。只从媳妇去了之后，她忧伤过度，身体就垮了。不仅如此，脾气还日益古怪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动辄得咎，灰头土脸。我不过想纳个妾松快一下，她竟然就想不开了。昨日虽救下来，但她如今说不了话，也只能卧床，实不便相见。望贤侄体谅。唉，说出去都是家丑，伯父的脸已经没了……”</p>

他一副自爆家丑的模样。</p>

听起来，似乎还都能说得通。</p>

但温松已经起了疑心。正所谓疑心生暗鬼。疑心这种东西，只要萌芽了，就很难消除。</p>

陆正道：“贤侄，昨日没顾上，今日里，把媳妇的嫁妆整理一下吧。”</p>

陆延便奉上嫁妆单子，一共两份。一份是最初的嫁妆，一份是后补的嫁妆，都列得明明白白。</p>

“待会让他陪你去清点。”陆正道，“这些都留给璠璠，将来，我再给璠璠准备千亩良田，桑园、茶园，二十间铺面。其他的，到时候再想，总之咱们家决不会亏待璠璠的，我家的独苗苗啊。”</p>

温松其实不是很在乎嫁妆的事。因陆家豪富，温蕙哪怕是补过一次嫁妆，也入不了陆家的眼。陆家在银钱事上实在大方，不必疑虑。</p>

昨日见过璠璠，教养妈妈利落得体，衣食住行所见皆是精品，小小孩子连鞋子都是缂丝鞋面，可见养得有多金贵。</p>

原想说“不必”，银钱上信得过陆家，却忽然心中一动，改口道：“好。”</p>

便和陆延一起又去了温蕙的院子。</p>

就那么点东西还要亲自去清点。</p>

陆正嘴角扯扯，掸了掸袖子。</p>

温松昨日里先见陆正再见璠璠，又有红绸和陆夫人的事，情绪波动，思虑不周。也是当时并未起什么疑心，是以见了璠璠便放下许多心。</p>

今日里他再来到院落了，便道：“我妹子身边的人呢？”</p>

院子里看起来冷冷清清。</p>

陆延道：“这些蠢丫头照顾不好少夫人，夫人又因此病倒，还性情大变，老爷因此恼怒，将她们统统都发卖了。”</p>

温松沉默了一下，道：“有个叫银线的，还在吗？她已经成亲了，说是嫁给了管家的儿子。”</p>

陆延道：“舅爷不知，银线便是我三弟妹。”</p>

温松道：“哦，原来就是你家。”</p>

陆延道：“三弟妹有了身子，就没让她跟到开封来，与我爹娘三弟一起留在余杭了。”</p>

温松待要问刘富一家，已经听到了刘富家的喊他：“二爷！”</p>

一转头，刘富家的正穿过回廊的月洞门，从后面院子过来了。</p>

她脚步匆匆走到温松面前，行个礼，眼圈便红了：“二爷，怎才来？”</p>

这个问题，陆正陆延给的解释是先前派去了一拨人，不知道为什么那拨人没能到温家堡。</p>

出行在外，发生意外很常见。当年陆正便是赴任路上差点死于劫匪之手，温蕙是从从长沙府回青州路上差点病死。</p>

出远门，从来都是一件让人担心的事。</p>

看见旧人，温松想起妹子，眼圈也红了。</p>

“昨日怎没见到你？”他问。</p>

刘富家的抹抹眼泪：“少夫人跟前不缺人，我粗手粗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卸了差使，照顾我媳妇。谁知道……”</p>

刘富家的就是个农妇。只当时温家也拿不出别的什么更像样的了，主要看中的还是她男人身手好。</p>

刘富家的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妇人，挺着个大肚子过来给温松见礼：“见过舅爷。”</p>

刘富家的道：“这是稻子媳妇，她以前也是少夫人跟前的大丫头。”</p>

因温蕙最后跟前的丫头都没了，陆家便让她们两个过来帮忙清点嫁妆。</p>

温松点头：“不必多礼。”</p>

绿茵扶腰站直，抬眼看了一眼温松，飞快地垂下眼去。</p>

若在平时，温松自不会觉得这一眼有什么。</p>

可现在，他心底布满疑云，便敏锐地察觉到刘稻媳妇这一眼不对劲。</p>

他特意又到这院子里来，本就是为了见见温蕙身边的人。</p>

陆延斜上一步，道：“刘稻家的，舅爷身心劳累，不要拖着，赶紧跟舅爷理清楚。”</p>

绿茵点点头，引着温松往后罩房的库房去清点。</p>

当年温蕙初嫁，压箱银子一百量，后来补的嫁妆，压箱银子一千两。</p>

如今温蕙私房银子四千多两，更不要提还有满妆匣的金钗玉镯宝石头面。这些许嫁妆真没有清点的必要了。</p>

温松只为了跟刘富家的问些话。只可恨陆延寸步不离，拿话支也支不开。</p>

竟问不得话。且看着刘富家的，虽穿得十分体面，但人其实还是那个性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话也不多。且她是在温蕙“生病”之前卸的差事。温松隐约觉得，恐怕刘富家的那里也打听不到什么。</p>

耐着性子将嫁妆清点完，温松点头：“都齐整。”</p>

陆延微微松了一口气：“舅爷跟我来。”</p>

说罢，转身带路。</p>

在转身的这个空档，温松下意识地又朝绿茵看去。</p>

绿茵也正看着他。这一瞬，两人视线相撞，谁也没有闪开。</p>

温松的眉头皱着，绿茵的嘴角则向下抿了抿。</p>

这些细微的表情，平时不多在意，此时……都相互落入了对方的眼中。</p>

陆延走两步，没听见声音，转身，温松跟上来：“走吧。”</p>

陆延又转身带路。</p>

刘富家的跟绿茵抹眼泪：“舅爷怎么不早点来呢，也能看一眼灵柩……”</p>

这一晚，温松问客院伺候的丫头：“你平时就住这院子里吗？”</p>

丫头说：“不是，临时调用的。”</p>

温松问：“是家生子吗？”</p>

丫头说：“是呢。”</p>

温松闲聊一般地问：“爹娘呢？住在哪里？”</p>

丫头道：“都住在东墙外头。”</p>

温松点点头，不再多说了。</p>

待晚上，丫头回了耳房，温松悄悄推门出来，辨明了方向一路朝东，来到了东墙下。</p>

这只是内院的围墙，并不是整个宅子的围墙，算不得高。温松找一棵离墙近的树，一蹬一借力，轻松就上了墙头。</p>

借着月光一看，东墙外面的房子明显比内院外院都低矮了很多，果然是仆人聚居的地方。</p>

温松翻下去，掸掸衣服，徇着路走，正好迎面来了个提着灯笼打哈欠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