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 1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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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决才想笑，温蕙又道：“不过他还行，他身体蛮结实的。”</p>

霍决便不笑了。</p>

监察院又收到开封来的信鸽了。</p>

霍决看了看，一切如旧。陆夫人依然被软禁着，陆家也拖着没有派人去青州报丧。</p>

当初小安发回来的三句话中，只有第一句是真的。其余两句，都是给温蕙看的。</p>

开封司事处的人催促过陆正了，陆正给出了理由：怕温家人来了闹。先拖着，送到余杭下葬，让温家人不能察觉异样。</p>

司事处上报了京城。霍决同意了。</p>

若拖到四月完婚，其实也可以由他直接联系温家。</p>

“温氏蕙娘”当然得从世间消失，不能回去娘家托庇。但不代表温蕙就不能再见温家人。</p>

只得等一切都定下来，再没变数的时候。</p>

温蕙问过女儿，问过婆母，却一直都没有提过娘家。</p>

温家一直为她嫁到余杭陆氏骄傲的。</p>

她不提，霍决便也不提。只告诉她，孩子、婆母都安好。</p>

“陆正呢？”她问。</p>

“你要是想，”霍决道，“我也可以让他安静地死。”</p>

温蕙却道：“那不行，他得活着。”</p>

陆嘉言还在春闱，他还有那样的志向和抱负。不能让他守孝三年。</p>

所以纵然温蕙恨陆正入骨，却还得保护他。</p>

霍决根本就不想让陆正死。</p>

陆睿是浙江解元，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考不中进士。</p>

他若才中进士就丁忧，就错过了仕途关键的前三年了。</p>

什么都没做错的贵公子，为家人所累，仕途坎坷，多么惹人怜。</p>

那怎么行。</p>

陆正得好好地活。</p>

让陆嘉言金榜题名，翰林登科。</p>

霍决希望陆嘉言要越活越好，最好妻妾满堂，官运亨通。</p>

越是这样，温蕙就越不可能回到他身边去。</p>

二月二十，三场会试结束。</p>

陆睿走出考场，深深地吸了微凉的空气。</p>

身边有人是被家中下人背着走甚至抬着走的。刘稻找到他，也要背他，他拒绝了。</p>

虽然他会的那几套粗浅的拳脚入了不了温蕙的眼，可长期坚持练习，的确能强身健体。当年游历的时候，他也腰间佩剑，也拔剑击退过匪人。</p>

于常人来说，也算能文能武了。只不能去跟温蕙霍决这样的真正的练家子去比武就是了。</p>

陆睿回到自家的宅子里，大睡了一觉，醒来洗了个澡，恢复了精神，把卷子默写了出来，去见长辈。</p>

陆睿并不是唯一在京城的陆氏族人。刑部的陆侍郎是他族伯。</p>

昔日陆正派人来京城跑官，陆侍郎也出力了，明明说好的金陵，莫名变成了开封。陆侍郎去问，对方说是跟个旁人弄混了。只那人已经领了条子上任去了，陆侍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让族弟陆正去了开封府。</p>

陆侍郎其实不大喜欢这个族弟，却极喜欢陆睿这个族侄。这一代陆氏子弟里，陆嘉言实在耀眼。</p>

陆睿到的时候，同参加这一届春闱的几个族兄弟都在。</p>

因他们都住在陆侍郎府里，只有陆睿，是因为陆正这一房富庶，在京城有宅子，才住在自己的宅子了。</p>

大家都默了卷子出来给长辈看，也互相看。</p>

陆侍郎看过其他几个子弟的卷子，都只微微颔首。待读了陆睿的，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p>

“稳了。”</p>

温蕙裁了许多的新衣裳。</p>

她穿了回大红遍地金的通袖给霍决看。</p>

霍决道：“好看。”</p>

温蕙赧然：“我也觉得好看。”</p>

霍决问：“那以前怎么不穿呢？”</p>

她带来的衣服，都素淡。虽好看，却并不是霍决喜欢的。他喜欢浓烈的，有生命力的色彩。</p>

让人觉得活得值得。</p>

温蕙道：“陆家的人不喜欢。”</p>

说完，眼看着霍决刚才赞“好看”时露出的笑没了。那目光有点冷。</p>

温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p>

“只他们读书人家，讲究淡雅不俗，不像咱们。”她道，“一家子都人淡如菊的，我一个人大红大绿也不像样子。早两年刚成亲的时候还穿过，后来渐渐就干脆不裁了。</p>

这一句“咱们”让霍决重露出笑意。</p>

他问：“但是你自己喜欢的，还是这种的？”</p>

“是啊，怎么办呢？”温蕙怅然，却又微笑，“到底，还是这样的俗人。”</p>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不是这件。”她又道：“我最喜欢那几件曳撒和贴里，没想到还会给我裁这个。”</p>

曳撒、贴里都是上衣下裳不分/身的，上面是斜襟交领，曳撒下半身是带马面的裙，贴里下半身是褶裙，下面都要配裤子穿。贴里通常外面还要再罩一件袍子。</p>

多是男子穿的，算是武人的装束，骑马、练武都方便。</p>

霍决道：“以后带你去骑马，肯定得裁。”</p>

骑马什么的，温蕙只微微一笑，没接话茬。</p>

霍决道：“我记得那年在长沙府，你就是穿得曳撒。”</p>

温蕙道：“我捡我哥哥们小时候的穿的。我娘不肯给我裁的，说我太不像个姑娘家。后来我跑一趟从长沙府，她快气死了，更不肯给我裁了。但其实我真的也穿不着。我日常只两身裋褐，练功的时候穿。”</p>

霍决问：“月牙儿，功夫可有丢下？”</p>

当年长沙府外，他看着她一根白蜡杆子抽得几个狂生鬼哭狼嚎。不是花拳绣腿，她的功夫是很俊的。</p>

温蕙道：“不敢呢。”</p>

“在陆家，学了很多东西，也丢了很多东西。”她道，“只有功夫不敢丢。”</p>

从温家带去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一身功夫了。</p>

虽然陆夫人嗔过几次“到底有什么用”，她无法回答，但她内心里，是坚决不肯放下的。</p>

婆母和夫君讲的许多道理都是对的，都是没法反驳的。温蕙也没那个口才反驳。</p>

只这些年，她心里始终是明白的，若连这个都丢了，怕是，再也没有自己了。</p>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p>

陆少夫人一日未曾偷过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