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 1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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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先帝得了天下，我想着，这回四哥怎么都应该去京城了。果然。”</p>

“再后来，听到了北疆军备案，我婆母提了一嘴‘永平’这个名字，她说，这个人以后又是个像牛贵一样的人。”</p>

“我们在内宅里，所知十分有限。男人们偶尔会讲一些，但也不会真的细讲，不过当个时闻说说罢了。只我婆母懂得多一些，偶尔会再与我说说。我想着，这该不是四哥。‘永平’这种名字，很容易重名的。”</p>

“只没想到我婆母都说中了。那个人，也真的是你。”</p>

“后来，你掌了监察院，我夫君也说，你是个厉害的人。”</p>

霍决凝视着她。</p>

温蕙却沉默了片刻，才道：“只我回想当年，跑去跟你说那些话，觉得好傻。”</p>

“因我当时，其实什么都不懂的。不过是看多了话本子，一口气憋在胸膛，觉得必要跑这一趟，心胸里才通畅了。”</p>

“我知道四哥难，可其实，我那时候，不知道四哥到底有多难。”</p>

“倘是现在再给我机会，我定不会再说那些傻话了。”</p>

“因叫别人站起来，叫别人努力，动动嘴皮子，太简单了。”</p>

“可四哥真正走的路，面对的境况，太难，太难。”</p>

所以月牙儿其实，也并没有完全忘记他，霍决想。</p>

心里那些黑色的影子收缩起来，利爪和獠牙，都缩了起来。有些柔软的东西，溢满了心间。</p>

这种感觉许久未有了。</p>

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有这样的感觉。</p>

她垂着眉眼。</p>

肤若凝脂，唇若点朱。</p>

江南的水土当真是养人。昔日的小姑娘，长成了这般婉丽的女人。</p>

霍决便生出了贪念。</p>

人，总是很容易生出贪念的。</p>

从前，盼她能嫁得好，别被嫁妆简薄拖累了，就心满意足了。</p>

后来，知道她在江南过得平安美满，就心满意足了。</p>

如今她就在眼前，霍决却不知足了。</p>

总还想要更多。</p>

既近了，便想更近。</p>

霍决伸出了手。</p>

温蕙抬眼，看着那只靠近的手，再抬眼，看向霍决的眸子：“四哥？”</p>

霍决的手停住，离那美丽的面庞不过寸许。</p>

但她粉面绷着，看着他。</p>

霍决的手收回来，转头看着空气。</p>

“月牙儿，我不是男人。”许久，他道，“你现在懂了吧？”</p>

温蕙垂下头。</p>

当年其实连净身是怎么回事都不懂，便对霍决说出那番自以为是的话。</p>

如今为人妻多年，对男人的身体，自然是懂了。</p>

因为懂了，才知道当年霍决的处境到底有多难。</p>

才觉得自己当年傻。</p>

霍决掸掸衣摆，站了起来：“明日我有事，不过来陪你了。”</p>

温蕙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息。</p>

如今他是天下闻名的人物了。</p>

经历过三王夺嫡，北疆军备案，乾清宫兵变，亲手扳倒了牛贵，掌了监察院。这都还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能传到江南，能偶尔飘进温蕙耳朵里的事。</p>

在那些不知道的地方，谁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呢。</p>

当他说起陆夫人的时候，都能把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描述得那样卑鄙险恶。</p>

这些年他走过的路，隐隐可窥。</p>

霍决离开温蕙的院子，在寒气里让自己冷静了片刻。</p>

在这片刻里，他远远地忽然看到一个人。</p>

那个人小跑着，脸上带着笑和期待。他没见过这个人脸上露出过这样的神情。</p>

他通常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都是木然的。</p>

她叫什么名字，霍决并不知道。但她，是蕉叶的婢女。</p>

见到小梳子，霍决突然才想起来蕉叶的存在。</p>

“去，告诉蕉叶。”他命令，“从今天起，没我允许，不许出院子。”</p>

蕉叶没想到，小梳子跑了一趟厨房，她忽然就失去了自由行走在霍府里的权利。</p>

“怎么回事呢？你干什么了？”她问。</p>

小梳子才委屈呢：“我什么也没干啊。好吧，我在厨房的确是先吃了一碗热酥酪。但我也给你带了一碗回来啊。”</p>

“傻。”蕉叶托着腮帮子道，“跟酥酪有什么关系。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p>

小梳子道：“是你失宠了吧？”</p>

蕉叶低头算算：“挺长时间了，按说该来找我了。怎么没来呢？”</p>

那个人非但没来，还限制了她的自由。</p>

待遇下降了呢，这可是很糟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