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 1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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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p>

族兄挪过来, 笑道：“我听你嫂子说，你收了个丫头？”</p>

世家望族聚族而居，仆人间的亲戚、婚姻关系盘根错节。一房有甚事, 很难瞒得住, 很快便为别的房头知道了。</p>

旁人收个丫头都是小事一件，陆睿收个丫头, 有些新奇。</p>

因他与妻子的恩爱，阖族都知。</p>

以陆睿满腹才学、风流容貌, 竟无一个房中人, 两夫妻一直住在一处, 妻子夜夜不空房。不知道羡煞族中多少媳妇。</p>

故他收了个丫头，便在族中成了新鲜事。</p>

听陆睿的族兄这么说, 大家都颇惊异。</p>

因来的都是跟陆睿交好之人，对他多少都知道些。</p>

陆嘉言的妻子是个美人，少年结发，一直恩爱。成亲这些年了，忽然他才收用个丫头。</p>

有人一拍大腿道：“必是绝色！”</p>

陆睿撑着头，扯扯嘴角：“只是个普通的丫头。”</p>

然而众人哪里肯信。且他越是这般说，愈是令众人好奇。</p>

都喝了酒，酒意上来，狂放些，便起哄：“嘉言，美人可唤来一观否？”</p>

陆睿无所谓：“可, 只你们别失望。”</p>

对执壶的婢子道：“去，把落落叫来。”</p>

婢子去叫，落落还奇怪：“叫我去干什么？”露台那里不是在夜宴吗？</p>

婢子眼神移开：“公子没说。”</p>

落落便跟着去了。</p>

到了那里，便被许多男人观看。</p>

叫她来, 原来……是给男人赏玩。</p>

落落浑身发冷。</p>

她少时也是闺阁千金，不出垂花门。后来落难依附着温蕙生存，依然不出垂花门。</p>

这些年，除了陆睿，她几没有见过什么男人。</p>

便是平舟，大了之后都进不得垂花门了。</p>

如今只有霁雨年纪还小，还能在内院里跑动。</p>

男人们的目光一道道投在她身上，赤/裸/裸的审视。</p>

果然许多人失望了。</p>

竟真的是个普通的丫头。</p>

宾客中半数都是世家公子，房中自然有美貌丫头，什么样的没见过。</p>

这个丫头其实也不算丑，清清秀秀勉强算个小美人。</p>

只大家的期望太高了——陆嘉言是什么样的隽秀容貌，风流才情？芝兰玉树般的人。他难得收个丫头入房，大家的期望自然是高高的。</p>

一见之下，当然便失望了。</p>

落落听着男人们纷纷表达失望之情，袖中的指尖都发抖。</p>

眼泪断了线似的流下来。</p>

男人们失望了之后，又不信陆睿这般挑剔的眼光竟屈就于一个普通的丫头，纷纷开始想发掘落落身上隐藏的优点。</p>

见她灯火中落泪的模样，有人扇子啪地合拢，击在掌中：“果然，我就说必是什么地方打动了陆师兄，瞧，这一份幽怨，足以入画。”</p>

这是和陆睿同在许大家门下学画的师弟，他素来仰慕陆睿的才情，爱慕他的容貌，看出来陆睿对落落并不在意，便起了念，想和陆睿做个同靴兄弟。</p>

转头含笑道：“师兄，此婢十分有意境的，我若得她，必作画十幅，以馈佳人。”</p>

陆睿酒意上来，从落落来，他便一直歪在榻上，撑着头闭目养神。</p>

闻言，缓缓睁开眼。</p>

落落在泪眼模糊中，听到陆睿淡淡道：“那便送给你吧。”</p>

天上的星子十分璀璨。</p>

亭中的伎子指尖轮弦。</p>

水榭露台灯火富贵，公子们风流多情。</p>

自古多情也无情。才子们的“风流”二字里，淌的都是女子的眼泪。</p>

落落只觉得灯火、人影、乐声都虚幻缥缈。</p>

她望向梦想中的那个归宿，众人之中，他永远耀眼夺目。</p>

高高地举起酒壶，酒水倾泄而下，灌入口中。淋漓到颈间，打湿衣衫，醉眼半睁，蛊惑人间。</p>

那颈子那喉结那锁骨她都触过吻过，带着虔诚。</p>

他也曾热烫地抵到她身体的最深处。</p>

她不敢奢求得到他付与妻子的温柔，她只求一点怜惜，一个归处。</p>

袖子忽然被人扯了扯，木然转头看去，陌生的小厮低声道：“姐姐已经归了我们公子，跟我走吧。”</p>

霁雨道：“哥哥稍待，我们公子吩咐我取她的身契与你。”</p>

她的身契怎在这里？不是该在少夫人的手里吗？</p>

她是少夫人的陪嫁啊，怎可随意送人。</p>

落落张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话语都无力。</p>

小厮和霁雨都看出来，他们对视了一眼。</p>

再耗下去，怕她扰了夜宴，败了公子们的雅兴。二人心有默契，反正是个婢子，一人拖了她一只手臂，用力。</p>

落落身不由己，踉跄着被拽走。</p>

她回头，想再看一眼陆睿陆嘉言，那些公子们却围着他，挡住了落落的视线。</p>

听闻夜宴那边一切顺利，将近尾声，一切也都安排妥当，后面自然有婢女仆妇们收尾，温蕙便放心地睡下了。</p>

半夜被外面的声响吵醒，披衣而起。</p>

院子里，霁雨和双花水榭的一个婢子搀扶着陆睿回来了。</p>

霁雨这等贴身人，知道的不比绿茵少，脸上带着为难的神情禀报：“公子一定要回来。”</p>

“知道了。”温蕙站在夜色台阶上，道，“扶他进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