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 1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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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睿每日里在双花水榭读书。</p>

窗户敞开着，偶抬头，隔着水面遥遥地能看到母亲和妻子对弈。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安静柔美。</p>

又有璠璠午睡醒来，穿着漂亮的衣裙，在九曲桥上咯咯笑着朝阿婆和娘亲跑去。</p>

陆睿微微一笑，转回头继续读书。</p>

时光匆匆就翻了篇，到了淳宁二年。</p>

四月里，温蕙先出了孝。陆睿是元年九月闻丧始服孝，理论上该服一年，到二年九月的。</p>

但虽然礼法如此要求，时人颇多折中之法。为祖父母服孝常见缩至九个月，便算作一年。</p>

故六月起，夫妻行房便不再避忌，不怕弄出孩子来。</p>

陆睿和温蕙都还年轻，憋了许久终于可以放开，房中自然不免许多放肆。</p>

某日陆睿压着温蕙在书案上行事，余韵未绝，趁兴作了一副春/宫。</p>

画中温蕙动情模样栩栩如生。</p>

温蕙许久都没有羞过了，都为这副画面红耳赤了一回。</p>

虽嗔着陆睿，也忍不住和他一起玩赏回味。待赏够了，陆睿将画丢进火盆里，烧作了灰。</p>

温蕙“啊”了一声。</p>

陆睿笑道：“怎地？还舍不得了？”</p>

温蕙的确有些遗憾：“画得那样好……”</p>

“再好也不能留。”陆睿道，“便收得再严密，一个纰漏流传出去，叫旁人看见怎么办？又或者将来我老死了，落到了后世什么人的手里作了收藏？”</p>

他捏着温蕙的下巴道：“那可不行，你只有我一个人能看。”</p>

“温氏蕙娘，”他吻下去，“是我一个人的。”</p>

温蕙当然知道自己是属于陆睿一个人的。</p>

那陆睿呢？</p>

陆睿从前便不是她一个人的，以后呢？</p>

温蕙闭上了眼睛。</p>

她掌家已经两年，早得了陆夫人的真传，习得了耳聪目明的本事。这个家里的许多事都瞒不过她的耳目。</p>

陆正念叨孙子已经好久了，光是跟身边人提及“开枝散叶”这个词都不知道提了多少次了。</p>

且他对温蕙嫁进来五年，圆房四年，却只育一女这件事，颇有微词。</p>

晚间就寝，陆睿从后面抱着她，手放在她的小腹，热乎乎的。</p>

温蕙知道，他也盼着她再有身孕。</p>

温蕙从前从来没为这件事着急过，因为年轻，何必着急。</p>

如今温蕙却想着，待雨停了，择个好日子，约上贞贞一起去菩萨跟前拜一拜。贞贞表妹嫁了，头胎也是女儿，也要求子。</p>

淳宁二年这一场雨绵绵不绝，覆盖了整个南方。</p>

各地水系的水势都涨了。余杭虞家的千亩荷花池都淹了。</p>

许多地方出现了或大或小的涝灾，多地有小股洪水。但最严重的是南昌府、饶州府和安庆府。</p>

因六月里江州溃堤，洪水波及了这几个地方。</p>

自江州府往各分支水系下游，千里泽国。婴儿在木盆里漂浮；丈夫一次又一次潜入水底，也没能将被倒塌房屋压住的妻子救出来；老妪将孙子举过头顶送到树上，而后自己被冲走。</p>

百姓犹如蝼蚁一般被淹没，生离与死别时刻发生。</p>

江南水情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淳宁帝赵烺登基才刚一年，不免又流言四起，又有人指他得位不正，上天这才降罚百姓。否则江州的堤坝新修才几年，怎就溃坝了？</p>

赵烺极为恼怒，下令彻查。</p>

这件事实在是触着了他的心病，他恨恨对牛贵说：“给我查出来，若真有贪渎，效法太/祖皇帝旧例，剥皮实草！”</p>

牛贵便亲往江州去了。水势涨了，船行速度颇快，七月动身，八月便到了江州。</p>

此时洪峰已过，露出了被洪水肆虐过的大地，千疮百孔，惨不忍睹。</p>

监察院颇有许多能人，半个月便侦破。原来是江州同知谢谷丰欺上瞒下，侵吞修堤的银子，偷工减料，终酿溃堤惨祸。</p>

自谢谷丰往下，监察院又揪出了一串贪渎之人。</p>

因触怒了淳宁帝，以谢谷丰为首，一串人都被剥皮实草。家眷罚没，发往西北边境。</p>

这些女眷运气不好，路上染了疫病，死了小半。报了上去，也只是人数，连名字都不曾在世间留下。</p>

消息传到余杭，陆夫人感慨：“越是贫贱出身，越是刮钱刮得很。”</p>

这一点温蕙同意。因她出身军堡，实在很知道百户们都是怎样刮钱的。大嫂子杨氏的爹，尤其贪婪。</p>

只说起来不免同情女眷。</p>

“谢同知耕读出身，谢夫人不过是秀才女儿，在江州女眷的圈子里，许多人暗暗排挤她。”陆夫人道，“但她其实是个很热心肠的人。只穿衣打扮俗气些，大家便看不上她。”</p>

“本来修堤是个不错的政绩。你公公还想凭这个挪个大府去，谁想先丁忧了。赵府台倒是挪走了，赵家背景深，想动便能动了。”她说，“独谢同知，本想借这个升一升，也没升上去，还留在江州，就卡在五品的位置上了。如今，唉……”</p>

她们说起这个事的时候，犹在怜悯谢夫人。却不知道，谢夫人已经死在了流配的路上。</p>

只这次的事，也连累赵府台和陆正。他两个虽未曾参与，却都被下旨申斥了。赵府台本已经升去了京城，又被贬了出来。陆正丁忧，倒是不用贬，老实听了申斥，三叩九拜谢主隆恩。</p>

抹抹冷汗，总算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