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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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自然又哭了一通：“你祖母可恨没见到你。”</p>

陆睿叩头赔罪：“是孙儿不孝。”</p>

老太太虽对陆夫人诸多磋磨，带给这个家很多阴霾，但到底对自己的金孙还是一片真心的。</p>

陆睿长跪默祷，希望她来世，能生成一个不一样的女子，或者能生为男子，出门走走看看，知道了外面的风景，便不会只盯着自己的鞋尖。</p>

又叩见陆夫人：“儿不孝，回来了。”</p>

陆夫人凝视他良久，点头道：“回来就好，去看看你媳妇吧，你不在，都是她在尽孝。”</p>

陆睿再叩首：“是。”</p>

温蕙在山上的院子里，已经知道了陆睿归来，忙着张罗了热茶热饭还有热水给他洗浴。陆睿喜洁，哪怕路上洗了，回家也定是要洗的。夏日里有时候一天洗两回。</p>

正忙着，有丫鬟来报：“来了，来了！”</p>

温蕙匆忙迎出正房，迈出大门，站在台阶上，看到了正走进来的陆睿。</p>

两个人阔别一年，隔着院子遥遥相望。</p>

温蕙看陆睿。</p>

瘦了一些，黑了一些。脸庞的棱角更分明，鬓边有些烟尘气，仿佛谪仙般的公子终于把脚踏在了实地上。</p>

他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p>

那双眼睛，蕴着精光，比从前更加明亮璀璨，耀人夺目。</p>

陆睿看温蕙。</p>

因守孝，她穿得极素净，干净得仿佛不沾半点尘埃似的。</p>

站在正房的阶上遥遥地望着他，目光中有欣慰，有柔情。</p>

隐隐地，她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p>

那眸光让他心悸。</p>

陆睿走下了台阶。</p>

温蕙也走下台阶。</p>

他们都向对方走去，在院子正中相聚。</p>

陆睿正要伸出手去，温蕙已经福身。陆睿的手，便没伸出去。</p>

温蕙起身，眼睛里含着笑：“你回来啦。”</p>

陆睿道：“嗯，回来了。”</p>

温蕙主动伸手牵住了他的手，道：“快回屋里，喝口茶，洗个澡，换身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p>

陆睿远游归来，见过高堂父母，甚至拜过了去世祖母的牌位，到了妻子这里，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p>

吁了口气，道：“好。”</p>

温蕙拉着他往屋里去。她还是这么有力气。</p>

她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欢喜，可为什么不扑进他的怀里，像从前那样。</p>

穿过两道槅扇和帐幔，进到了内室里，温蕙放开他的手：“茶是刚刚沏好的，你喜欢的瓜片……”她想去给他端茶。</p>

陆睿却一把捉住她的手，猛地一带，便把温蕙拉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抱住！</p>

柔软，温暖，非常熟悉的气息。陆睿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的体息，真的回家了。</p>

“蕙蕙，蕙蕙……”他呢喃着唤着她的名字，亲吻着她的头发，“我好想你。”</p>

他用力，再用力，想将温蕙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p>

人要远行，才知道家的可贵，才知道母亲妻儿的温暖，尤其是那些血管里淌着激情和热血，总向往着四方天下的年轻人。</p>

陆睿在外面游历，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他带去的从人还死了一个。好在带着出门的随从都是甄选出来的身体强健的家丁，多少都会些功夫。刘家父子三人，在众人中尤其出色，几次击溃了盗匪，化险为夷。</p>

这才能平安地回到家里。</p>

才能再将心爱之人拥在怀中。</p>

才知道这拥抱尤其可贵。</p>

陆睿不由发出长长的喟叹。</p>

温蕙闭上眼睛，泪水划过脸颊。</p>

“陆嘉言。”她喃喃地道，“你……好狠的心啊。”</p>

他一走便是一年。</p>

这一年中，温蕙日日夜夜都祈祷他平安，盼着他早些归来。</p>

她有时候半夜醒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床上，茫然。</p>

为什么陆嘉言能把她丢在家里，一个人潇洒地远行呢？</p>

他会像她思念他一样地思念她吗？他会像她一样孤单难过吗？他会像她一样在夜里偷偷哭泣吗？</p>

分离，是多么地消耗生命啊。</p>

母亲一定是懂得这种生命的消耗，所以把中馈交给了她，让她日日忙碌，无暇感伤。</p>

母亲还悄悄地订制了一套秘物给她，告诉她不必羞，世间拥有这些秘物的女子，比她想得多得多。</p>

女人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p>

要优雅，要美丽，要能独自面对孤寂。</p>

那些寂寞一点点地打磨着温蕙。璞玉渐渐生辉。</p>

原以为是并蒂莲，连理枝，永生永世不分开。</p>

如今也能在寂静夜里独自绽放，静谧美丽。</p>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陆睿亲吻她的眼睛，“别哭，乖，别哭……”</p>

他低声道：“蕙蕙，抱我。”</p>

温蕙终于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p>

陆睿分明记得从前，温蕙总是蹦蹦跳跳，眼睛明亮地扑进他的怀中。</p>

接住她的刹那，是如此的愉悦，像接住了满怀的阳光。</p>

如今她幽幽，隔着院子遥望，像青色的月华一样美丽。</p>

那些热情都哪去了？</p>

那些抱住他不肯放手的依恋和依赖哪去了？</p>

阔别一年，她在他面前一步之地站定福身，带着笑意道：“回来啦。”</p>

温柔又周到，像许多旁人的妻子一样。</p>

陆睿茫然。</p>

不知道自己为何，怅然失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