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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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单单，平平安安。</p>

康顺就心疼起他永平哥来了。</p>

温纬还没说完，他盯着康顺，道：“你回去，告诉连毅。我们两家，已经没关系了。他如今混得好，我当叔叔的替他高兴。只叫他别惦记我家妮子了。妮子已经嫁了，再不能跟他有瓜葛了。连毅是个明白孩子，你跟他直说就是。”</p>

康顺就更心疼了。</p>

垂着脑袋半晌，闷声道：“哥哥叫我来，还有一个事。当初为了捞他，咱家里散了不少家财，如今京城的事定下来了，哥哥把手里的东西拢了拢，一点没留，全部家底都叫我给大人送来了。”</p>

他从怀里摸出张纸来，递给温纬：“都在这了。”</p>

温纬不认识字，温柏直接伸手接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吃惊不小：“这么多？”</p>

康顺道：“我哥哥把自己的家底都搬空了。”</p>

他又道：“分作两份，一份是给家里的，一份……是单独给姑娘的。哥哥说，当初姑娘的嫁妆也为了他都变卖了，如今尚厚嫁，她嫁妆薄了在夫家日子怕不好过，故给她的多一些。望诸位体谅。”</p>

温柏道：“嗐。”</p>

只是爹还在，他现在虽然算是半个家主，这事还是得听温纬的。</p>

温纬还没看单子，直接便点头：“告诉连毅，他还来的，温家收下了。以后，谁都不欠谁了。”</p>

康顺其实觉得，霍决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不欠”。他道：“那个，以后我们就不回湖广了，跟着齐王就在京城。大人家里以后若有什么事……”</p>

“不用。”温纬却直接道，“我适才说了，谁也不欠谁了。以后，叫连毅好好地活。不用管我们。我家有儿子，丫头有丈夫。大家，都各活各的就行了。”</p>

话到这份上，康顺就再没什么能说的了，只能叹气。</p>

温柏叫温松招待康顺去了客房，他才把清单给温纬说了：“吓人哩，竟给了两千两银子！还有好些东西。咱家当初，也没花到两千两吧？”</p>

温家是从温纬这一代才脱贫，底子的确薄。且当时变卖浮财卖得急，也叫人压了价，林林总总地，吴秀才事后给算的帐，折算用去了一千多两银子。</p>

温家统共才四百亩旱田，佃出去，收三成租子，一年才不过一百多两。再加上家里四个男人的俸禄，加上吃的少许空饷，加上偶尔放些印子钱收利息，也就这样了。</p>

小小百户家，这已经是家底了。</p>

当时，除了田地房舍儿媳的嫁妆不能动，能动的浮财都动了，包括月牙的嫁妆，称得上是倾家荡产去救霍决了。</p>

温柏忍不住叹了一句：“咱家当时要是能有两千两银子，连毅或许就不用受那一刀了，哪怕配个军……”</p>

若是那样，就最好了。刺配到边疆去也没什么，本就是军户子，说不定，真能靠着军功翻身。</p>

只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p>

霍家的四郎，已经完全走上了另一条没法回头的路。</p>

温柏感叹完，又道：“连毅这是出息了啊。”</p>

这才四五年的光景，一出手就两千两银子了。</p>

温纬道：“再出息也跟你无关。”</p>

温柏涨红脸：“我从没想沾他。”</p>

温纬道：“那你起个誓，以后绝不求着连毅办事。”</p>

温柏气道：“我能求他啥？我在山东，他在京城！”</p>

但温纬依然坚持。</p>

温柏气得赌咒：“黄天在上，我要以后去占连毅便宜，求他办事，叫我变个大王八，天天吃泥！”</p>

温纬叹了一声。</p>

许久，他道：“连毅是跟了贵人了。你霍大伯早说了，霍家全家人的心眼，都长在连毅一个人身上了。他读书、练武两手都硬，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他这样的人，以后会出头的。”</p>

“只是，月牙儿嫁得好，她现在过得安安稳稳。咱们家怎么着，都决不能再跟连毅来往了。”</p>

“虽离得远，就怕坏事传千里，让月牙儿婆家知道了不高兴。你娘……你娘到死也没有不放心你们，她只不放心月牙儿……”</p>

温柏抹抹眼睛，道：“爹，你放心。我明白的。咱不会给月牙儿拖后腿的。”</p>

温纬点点头，支使他：“你去清点一下东西吧。正说着让阿松过去呢，赶的正是时候。”</p>

以前这些事都有吴秀才操持的。只七月里海盗横扫过啦，家里的年轻丫头媳妇甚至不算太老的婆子都失踪了，吴秀才也失踪了。不知道生死。</p>

这些事现在只能温柏亲自去做了。</p>

等他出去了，温纬靠着箱子，想到温夫人临死前对月牙儿是何其地不放心，浑浊的眼睛里又充满了眼泪。</p>

他这一辈子，一直都有一个女人在替他做主。</p>

前半辈子是老娘，后半辈子是妻子。</p>

他后来出息了，妻子已经成了个腰粗身圆的悍妇，管他也管得严，叫他常被人笑话。</p>

他心里暗搓搓地，也不是没想过那句“升官发财死老婆”的名言。</p>

只当她人真的没了，温纬并没有解了嚼子的松快感。</p>

正相反，他既茫然又惶恐。他过去做的每一个事关人生、家庭和前程的重大决定，其实都是由妻子来拍板的。哪怕他的意见和她相左，她也不让步，非得照她的意思来。</p>

就这样，一步步地，才有了温家堡的温百户。</p>

突然她没了，温纬不知道以后谁能替他来做主，故而茫然。</p>

他又想，那回看到那个背影，明明就是她啊。</p>

胖胖的，腰粗粗，骑着匹马，利利落落，风风火火，手里还握着那根红缨枪。</p>

明明看着就是她啊，怎么追上去拽住，就不是她呢？怎么高头大马就成了骡子？怎么红缨枪是一根甘蔗？</p>

她上哪去了？怎么还不回家，他还有好些事要跟她商量才能定下来啊。</p>

就因为恍惚着，马蹄踏了个泥坑，他从马上摔了下来。</p>

一块尖石头扎进了后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