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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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道谁的血溅射过来，溅了满手。</p>

温夫人带着村人鏖战到天亮，杀得浑身是血，不知道从墙头挑下去多少人。才打磨的枪尖感觉都钝了。</p>

晨光亮起的时候，温夫人知道这军堡是再守不住了。她咬牙下令：“撤！”</p>

大家胡乱砍了几刀，跟着温夫人撤下了墙头。攀爬上来的海盗先不追杀，先拉同伴上来，再下去开大门。待群盗一窝蜂涌入，自然先奔着军堡里最高最大的宅子去。</p>

众人撤回了温家，关上了大门，上了栓。温家的院墙便成了最后的屏障。</p>

府里的下人们虽脸色发白，但也立即送上食水——战了这么久，每个人都需要补充体力。</p>

“赶紧填两口！”温夫人喊，“我们再杀出去！守在这，只能等死。”</p>

众人脸上悲切，都明白的。军堡的高墙都不能保护他们，何况温家的院墙呢。只大口地往嘴巴里塞面饼，多吃两口，多点力气，哪怕逃命也能跑得快一点啊。</p>

温夫人趁这个空档赶回了上房，把杨氏、汪氏、虎哥都塞进了后罩房净房的地窖里，托给黄妈妈：“交给你了！”</p>

杨氏只不肯松开她的手：“娘！！”</p>

温夫人硬是把她的手掰开：“我带着人引开他们，你们千万不要随便出来，什么时候彻底没声音了，什么时候再出来！”</p>

杨氏含着泪，仰头看着温夫人扣上了地窖盖子。</p>

温夫人铺上草垫，拿两个空马桶挡住那角落，临走又一脚踹翻了正在用的马桶。秽物洒了一地，让人看着就不想进来。</p>

她看了一眼，觉得看不出痕迹，毅然转身出去了。</p>

海盗们开了军堡门，便直奔最高最大的宅子来了。</p>

温夫人提着枪回到前院的时候，海盗已经在外面砍门了。仅有的几个老头子顶着门，女人们都面露悲戚惊恐，有人在哭。</p>

温夫人红缨枪往地上一顿：“我们杀出去！待会门开了，我顶在前头，你们找机会逃！”</p>

最后的求生机会了，众人都点头。</p>

举棒子的举棒子，举刀的举刀。温夫人喝一声，几个老头子一起后撤，门轰然一声就被撞开了。</p>

温夫人发一声喊，一杆红缨枪带着残影刺过去，如银蛇吐信，蛟龙出海，一息间就连着刺死了三个，杀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p>

众村人呐喊着，跟着冲杀过去，借着一冲之力，竟真冲出了大门。</p>

“跑！”温夫人大喝。</p>

年轻丫鬟、媳妇们惊惶逃跑，只有几个老头子和悍勇壮妇还跟着温夫人厮杀，边战边退。</p>

海盗们果然被吸引了，甚至没有往温家大宅里冲。</p>

因海盗们上岸，都是有原因。纵宅子里有些财物，其实也远抵不过他们在海上劫掠商船来得丰厚。</p>

海盗上岸的最大目的，还是为了掠人。</p>

女人。</p>

岸上住民都有编户，没有户籍的海盗在岸上行动多有不便。但自古钱帛动人心，钱给够了，总有一二良民愿意帮着海盗探听岸上消息。</p>

如今新旧皇帝交替，诸王举事，山东诸卫被抽调去拱卫京师这么大的事，大盗邓七自然得到了消息。</p>

山东空虚，邓七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便发了船往山东登岸。</p>

原以为至少沿海诸卫要有一战，岂料沿海和内陆竟一般空虚，轻易便可将军堡攻破。</p>

一路便杀到了温家堡。</p>

老人不必多想，一刀砍死。</p>

少年能擒住便捆起来带回去充实人力。</p>

太小的孩子一脚踹飞，或者扎在枪头挑着玩也行。</p>

只女人是必须抓住的，尤其是年轻女人。</p>

但，这个凭一杆红缨枪不知道杀伤了他们多少兄弟的胖妇人，必须死。</p>

海盗们紧紧咬着温夫人不放。</p>

温夫人对军堡里地形更熟，她在巷间窜来窜去，杀了几个正强掠女人的海贼。但更多的女人被擒住，发出尖叫，被扛起来就掠走，她实在无能为力。</p>

眼前人影一晃，几个海贼堵住了她的去路。温夫人二话不说，枪尖一抖，虚影晃动着便刺过去。只她战了一夜到现在，刚才也没来得及吃一口食物补充体力，已近力竭。</p>

温夫人心知，这一回自己大概是要交待在这里了。但即便这样，能多杀几个海贼，便多杀几个！</p>

她头发散乱了，反手一捋，把一把头发捋过来咬在嘴里，不让遮挡视线。长/枪和钢刀交错，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p>

右肩被划了一刀，血飞溅了一片。温夫人只咬着头发，硬撑着这一口气不泄。</p>

身后突然发出重响。</p>

温夫人长/枪划个半圆逼退身前几人，转枪回防，向后看去。</p>

却原来是有贼人从背后偷袭她，被个突然窜出来的干瘦女人举着瓦罐，一瓦罐砸在了后脑。</p>

那贼人被砸得踉跄扑到在地，但随即手臂一撑便跳起来，反手一刀，便将那干瘦女人的一条膀子削了下来。又一刀劈在那女人颈间，将她砍死。</p>

天已亮，房屋在烧。</p>

天光和火光把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照得真亮亮。</p>

那一条膀子飞起来，便落在温夫人眼前的泥地上。</p>

手腕纤细。</p>

很多人都说，她可能是温家堡里最瘦的女人了。</p>

从前她有颜色时，大家说她瘦得狐媚。后来她颜色渐渐没了，大家说她瘦得像鬼。</p>

——田寡妇。</p>

看清了是她，温夫人这一口气，忽然便泄了。</p>